022 死亡突如其来
荒草枯枝，朔风烈烈，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早已不见了喊杀奔逃的混乱人群，反而静悄悄没什么声响。
朱辞镜带着六个护卫一路驰上山贼行凶的现场。她事先存了个心眼，为了验证吕倾的话特意让护卫把马蹄都包了布，想在不惊动国公府车队的前提下查看王嬷嬷动向，弄清楚曹赵氏等人是不是真有遇害。结果护卫们毫无鬼胎顺从照做了，策马上来，却没看见人。
应该说是没看见活人。
不但没有国公府的车队，山路上其他旅人也早已不见踪影。
唯有一地血腥和手脚不全、身首异处的尸体。
又是地狱般的惨状。死不瞑目的旅人，凶神恶煞的山贼，男男女女散了一地，和翻倒的车子死掉的马匹以及散落的货物堆在一起，满地狼藉。
显然吕倾并没有清理现场，杀完山贼就走了，就这么任由尸首明晃晃摆在光天化日之下。本该是雪化后清冽的空气混着浓浓的血腥味，像在松林时一样直直冲进朱辞镜的鼻腔，使她空荡荡的腹内又是一阵翻腾。
她紧紧咬着牙拼命克制恶心，克制头皮发麻后背发凉的恐惧，伸出手示意继续前进。
护卫们对满地血腥没什么反应，倒是看见她苍白却坚毅的小脸后颇有几分意外，一抖缰绳，踩着满地尸体转过了山弯。
正是国公府车队被迫停下的地方。
有几个人躺在地上，身下是已经凝固的血。
朱辞镜心猛地一提，溜下马就冲了过去，直奔向一个个头小小穿着紫衣白绫裙的女孩子。
女孩子趴在地上，一条胳膊分离了身体，肩头是齐整的刀口。朱辞镜几个踉跄才跑到跟前，几乎是连滚带爬，到近前，站不住也蹲不住，直接瘫坐在血泥混杂的冷硬地面。
早晨启程前丫鬟们的对话回响在耳边。
“你怎么把旧衣服翻出来穿啦，这都小了，袖子短得露胳膊！”
“赶路啊，穿什么好衣服，还不弄的都是土。”
“嘻嘻，倒也是，那我也换。”
换了，就是这身紫衣白裙。朱辞镜记得清清楚楚。
吕倾说过，他来之前国公府车队已经死了几个人，是被山贼砍的。
朱辞镜无法呼吸，伸手去扳女孩子贴在地面的头，想看清她的脸，手却抖得使不上力，翻了几次都没翻过来。
还是一个护卫过来帮她。
女孩子的脸终于露出来……死灰色，沾满泥土，双眼大张，表情凝固在生命结束之前的那一刻。
……是春柳。
护卫试探过身体僵硬程度，说，“死多时了。”
朱辞镜牙齿咯咯作响自己却浑然无觉，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不久前还嬉笑欢颜活泼泼的小女孩，还帮她打洗脸水收拾行李，还帮她一起对付坏人趴在王嬷嬷身上撕扯的小女孩，就这么没了！
春柳是庄子上一个佃农的小女儿，当丫鬟才一年多，脑袋不是很灵光，斗地主总是输钱，但爱说爱笑，爱听她讲故事……
朱辞镜红了眼。却没泪水。
她哭不出来。不知道人怎能死得这么容易。
她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重重锤击，一下，许久之后才是另一下，锤得她胸口钝痛，头晕目眩。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可她终究没有晕。
瘫坐片刻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手脚并用晃悠悠着站了起来。她张嘴，十几秒之后才艰难发出干涩的声音，“护卫大哥，麻烦你们把……他们的脸都翻过来。”她要看清死掉的所有人。
冷风灌进口中，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然后又是一个嗝，简短的一句话是在七八个嗝中说完的，十分滑稽，像是戏台上故意逗闷子的丑儿。
可是护卫们都没有笑，纷纷看了看她，之后依言照办了。她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眸子亮得迫人，像有两团火在烧，饶是他们见惯血腥一时也无法和她对视。
几具尸体或侧或趴都被翻了过来，朱辞镜一眼扫过，再没有认识的人，看衣服该都是国公府的仆役，还有两个路人。
“吕四爷说有人被扔下山沟，在哪里扔下的？”她打着嗝问。
一个护卫说，“少爷留我殿后。我隐在草丛里，扔人的地方恰好离我不远。”说着主动带路。
“一共扔了几人，是男是女，可有活的希望？”
“五女二男，扔下去之前已经遭了重手，恐怕活不得。”
朱辞镜站在扔人的山沟边连打几个嗝。茂密的枯枝遮挡视线，仿佛下面是密布的丛林，可是拨开枯枝，下头空荡荡的，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她趴下仔细看，用力看，只远远看到几片类似衣料的残布挂在崖壁突出的植物上。
她回过头。
那护卫下意识退后一步。
她却站起身走到马匹跟前，“走。”
护卫一瞬间的愧色她尽收眼底。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她该质问人家为什么见死不救。人家在执行殿后观察的任务，没义务为不相干的人打草惊蛇破坏指令。她只恨那借刀杀人的凶手。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
至于被扔下山沟的人……
她只能先顾车队里可能活着的了。事后再来想办法下山搜寻吧！希望……
希望是吕倾认错了人，曹赵氏并不在被扔之列，漱玉她们也还好好活着……
再次上马的时候她眼里闪过堪称狠厉的光芒，一直没停的打嗝突然奇迹般止住，服了灵丹妙药似的。
带着她的护卫讶然发现不用再费劲抓着她了，她竟然自己开窍找对了夹紧马腹的方法，坐得稳当太多。那前倾着的挺直的背脊，也看起来蕴藏着无限力量，仿佛方才瘫坐在尸体前的少女另有其人。
……
山野小镇的客栈店家再次忙得脚不沾地。
本已陆续离开的住客突然纷纷回来了，惊魂未定地要房要食水，说是遭了山贼逃回来的。店主自然愿意生意兴隆，尤其是看到乔国公府的车队也回来，更期待丰厚的赏钱了。早晨临走时他可接了人家表小姐足足三两赏银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领头的嬷嬷却说表小姐遇难，被山贼杀了……
客套劝了几句节哀顺变，店主悻悻下去，暗自嘀咕这嬷嬷可是吝啬的，半分赏银也没有呢，还颇难伺候。唉！
满头大汗带着伙计们忙活了半日饭食，连自己都亲自下手搬柴火的店主，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进柴房，“……死王老太婆，明明带着伤员都不给请大夫，连个跑腿钱都不让我挣，她自个儿怎么不让山贼砍了呢。”
弯腰抱起一团干柴，刚要走，动作猛然僵住。
手里柴火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他、他看见了什么？
那那那什么表小姐不是死了吗，怎地站在他家昏暗的柴房里，脸白白的，眼睛幽幽的……
鬼！
双眼一翻……下一刻人中却火辣辣地疼，他没晕成功……
“不许晕！伤员在哪，带我去。”
低哑的命令让他不敢拒绝。
－－－－－－题外话－－－－－－
嗯，明天小镜子发威……昨天突然看到这文上了新文潜力榜，惊呆，收藏数如此不理想还能上潜力，简直是天上掉了馅饼，姑娘们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是你们切切实实收藏和点击的功劳！嗯，决定给昨天的留言每条发个小红包大家同喜，别嫌少，依旧是图个乐呵。至于昨天没留言但也默默贡献了数据的姑娘，咳，不要怀疑我这就是勾搭你们常来留言的小心思，就算你们像独孤一样看穿我像吕四一样鄙视我我也要这么干，任性不解释，钦此。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https://www.uuubqg.cc/128_128283/655714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