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姐姐，这事不太对劲。”
朱辞镜支肘在铺了金桂纹细棉布的四方小桌上，另一只手轻轻抚着桌布垂下的流苏穗子，偏头思考。缃葛袖口下滑，露出一截清瘦素白的手腕，挂着乌油油一支黑檀镯，颜色对比分明，显得弱不胜衣。
朱临妆一见妹妹凝神模样，心下一横，“果然没有把握么？”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不不，那倒没有。”朱辞镜赶紧压住姐姐的决然，细声解释，“我是有些纳闷，王嬷嬷为何会把事情闹大……嚷得人尽皆知，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就是再被打昏了头恼羞成怒想要报仇，也该有起码的分寸。私怨事小，家声事大，老家伙在府里做了几十年不会不明白。
曹赵氏恨声：“我们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却往死了作践小姐……”
“对，就是这句话，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姐姐和妈妈仔细想一想，真的绝无旧怨吗？”朱辞镜对王嬷嬷的重手感到困惑。但她是半路来的局外人，对过往了解太少，不好下论断。
曹赵氏很肯定：“哪里有什么旧怨？就算有，也是她和她主子欺负咱们，想报复的该是咱们才对！”
朱临妆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不过，的确是未曾得罪过她。”
那就是故意要整治她们姐妹了。
白天一顿打，终究不至于招来这样的祸。
朱辞镜一点点推断：“此处虽然偏僻，离京城却不远，快马加鞭一日的路程，慢些走两日也尽到了。客栈里住的皆是行人商旅，消息扩散得快，谣言传到京内用不了多久……便是现在站出去澄清，人家也更愿意传扬燕闻轶事，谁管你真相如何。一旦坐定我和家奴有私，朱家还会认我么？怕连姐姐也受累。”
不认正好。朱临妆很想这么说。但，却不能因为这种原因不认！
原本两家重归于好的“喜事”，因为女孩子不检点，事情黄了……天知道等待她们姐妹的会是什么。
朱辞镜半开玩笑：“不会把我们浸猪笼吧？”她为了了解这个世界狠命啃过一阵杂书，曾看到一本散文里记载过江南乡里大族的各种刑罚——对不贞之女，直接弄死是轻的。
朱临妆眉头紧皱。
浸猪笼肯定不会，那是蒙昧乡下人干的事。可高门望族之内处置不良女儿……法子多的是，又何必浸猪笼那样千夫所指。朱家向来自诩家风严谨呢！
她脸色凝重望向京城的方向，后背发冷。
京城之中，乔国公府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狠毒至此，要把她们与世无争的两姐妹逼到死地？
夜色沉沉弥漫，偶有风摇落枝头碎雪，扑簌簌淋在窗纸上。
“曹妈妈，那边，始终没动静？”朱辞镜突然出声，眼睛看向西边。
曹赵氏摇头。方才外面闹成那样，隔壁院子可是纹风不动，要不是点着灯，直让人怀疑根本没住客呢。
朱辞镜轻叹，还真是沉得住气。
“大小姐！二小姐！大小姐！二小姐！”翌日一大早，春樱就蹬蹬跑进门，小脸蛋上满是愤色。
辞镜正洗脸，朱临妆镜前梳头，叠被的漱玉回过头瞪视，“有话好好说！”
春樱顾不得挨骂，气哼哼快嘴禀报：“我从外头找奔儿回来，奔儿昨天回去挨打了，晚饭都没给她吃，脸上肿老高……这倒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是杂院那些人，全都……全都在说大小姐二小姐坏话！说的可难听了！”
“说什么？”
“我……学不出来。反正可难听可难听了！”小丫头快哭了。昨晚要不是小姐严令她们不许出房门，当时若骂那黄婆子一顿，哪有今天这些脏话啊。
朱辞镜问：“王嬷嬷呢？”
“还没起呢，说是昨夜审人累着了，呸！”
“等她醒了让她过来。”
王嬷嬷却一整个上午都没露面，听说是在房里要茶要水折腾了半日，还打发人去镇上买药治病，午饭都过了，才颤巍巍扶了两个小丫鬟挪进内院来。人还没进门，就在院里念叨：“……年岁大了不经折腾，唉，可是为了全府上下的名声，也不得不拖着一把老骨头挣命了。”
春樱立在正屋门口，小脸一板，“您老人家来晚了，我们小姐午睡呢。”
王嬷嬷的丫头眼睛一横：“不是你传话叫我们嬷嬷过来的吗？现在又拦……”
“我传话？我传话是什么时候，你来是什么时候？一天都快过去了才见人影，从来没见过主子叫奴才，叫了一天才叫来的！”
“你横什么？”
“那你又横什么！你我大名都叫‘梅香’，谁又比谁高贵？”
春樱和小丫头拌嘴，眼睛却盯着王嬷嬷。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作势骂了自家丫头几句，转身往回，“既然表小姐睡觉，那老身等下再来……”
“王嬷嬷不如就这里等，不然我们小姐醒了再传你，你又得磨蹭半天才来，小姐又该睡晚上觉了。难不成为了等你三天三夜不睡觉，专看您老人家挪来挪去赛蜗牛？”
屋里朱辞镜失笑：“春樱这嘴，活脱脱又一个漱玉！”说着吩咐漱玉，“快拦了你徒弟让人家进来，我派她去气气王嬷嬷，可没让她把人气死。”
漱玉脸色不好，“二小姐这时候还有闲心说笑。”
没一会，脸色青白交加的王嬷嬷被搀进来了。春樱在她身后砰一声甩了门。
王嬷嬷嘴边肥肉颤了颤，倒没发作，反而一脸沉痛之色上前问好，“二表姑娘找我？正好，老身也要找两位表姑娘。”
朱临妆端然坐着，看都不看她，只冷声问：“所为何事？”
“就是昨晚那个贼……金庄头的小子，因为过错太大，老身拖着病体亲自审他，谁知……”王嬷嬷脸色略转阴森，“却问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故事！两位姑娘，他追在咱们车队后头到底为何——老身吃着国公府的饭，问出什么自然不敢隐瞒，还请两位表姑娘提前想好了，回京之后该怎么和长辈交待。”
问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男盗女娼的脏话。
朱辞镜似笑非笑，“嬷嬷的话我听不懂，但肯定不是好意思。看来嬷嬷记性不好，忘了昨天一顿打，竟不知收敛。”
王嬷嬷对上朱辞镜目光，登时一凛。
“二表姑娘……”她突然发现眼下又是对方人多，不由害怕。
可，转念一想自己捏着金家小子，对方难道还敢猖狂？她就不信……
谁知还没想完，就听朱辞镜扬声吩咐门外，“春樱叫人去！王嬷嬷心怀叵测要害我，得让她知道什么是上下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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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上海事件的相关报道，不知该说什么。年轻人高高兴兴去跨年，谁知从此再也……生命珍贵，姑娘们假期出门万要小心，时间长距离远的记得及时给家人报平安，别让家里担心。新年了，祝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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