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神棍侯夫人 > 007 闲庭曲罢清宵半

007 闲庭曲罢清宵半


  晚间天晴,星月朦胧,残雪在房顶墙头参差不齐地盖着,而那光秃秃的杨枝柳木上,更是一树雪白的玉蕊琼花。

  客栈里有人来有人走,两拨最大的客人却都住得安稳。晚饭后闲来无事,朱辞镜继续坐在屋里给丫鬟讲故事。紧接着之前说的娇杏奇缘,一路讲到黛玉丧母,雨村送京,说得热火朝天。她前世喜爱古风,闲暇时明清小说不知看了多少,一本红楼更翻了数遍,讲起来驾轻就熟,情节人物乃至诗词歌赋都如同照着书念,几无差错,把一众丫鬟听得痴痴怔怔,连心有忧思的朱临妆都捏着绣绷停了针。

  讲到二玉相见时窗外突然起了乐声,起先还不觉如何,到后来声音渐响,清清楚楚传入耳里,低迴悠长。

  朱辞镜侧耳细听,“什么乐器?”

  引得耽沉故事的一众人也都渐渐回神,被那乐声吸引过去。朱临妆听了听,“是埙……西院传来的。”

  西边住的正是吕家少爷和同伴。

  也不知这吹奏者到底何人。

  只听得一曲回旋起伏,绵延不绝,不同于箫笛的清亮,声音是呜呜咽咽的——然而绝不哀婉,反有月落清江、山河万里的雍容坦荡,于浑朴之中照见胸襟。朱辞镜不识曲目,却一边听,一边不自主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人影儿来。

  面目自是模糊的,因她自己也不知那人是何模样,只想象着该是沉静从容,极疏朗的形象。

  忽有姐姐临妆和着曲声低念——

  寒更传晓箭,清镜览衰颜。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借问袁安舍,翛然尚闭关。

  并解释说,这曲子名为《冬晚对雪》,清寒寂静,淡远恬然。

  朱辞镜微微摇头。那乐声里清寂是有的,且偏孤寒,恬淡却远未够,倒是很有几分激越纵横之气,隐在乐器特有的荒朴里,时而迸发。吹奏人注了自己特质在其中,把原曲基调改得迥异了……

  片刻后一曲终了,余音未绝,房中久久无人说话。

  半晌后临妆才道:“滞留盘桓在此,能在入京路上听到这样的埙声,也算很值。”

  大有前路难料,半晌贪欢之意。

  朱辞镜心里想起的却是自己初来此地时,梦幻现实傻傻分不清楚的惶惑。转眼间半载已过,糊里糊涂的,前世反而隔得远了,有时候一觉醒来,反以为前世是大梦一场……怀着心思,接下来的讲述就有些心不在焉,讲到雨村断案就意兴阑珊,打算下回分解。看看时辰却是刚交戌正(晚8点),睡觉太早。

  出去解手回来的曹赵氏一边净手,一边撵丫鬟们下去睡觉:“早点歇着,今晚还是我值夜,你们养好精神白日再来服侍。”

  “那就辛苦曹妈妈。”漱玉知道主子有事,很快领着大家退散。三春听故事意犹未尽,却也由不得她们。

  一时屋里静下来,西边也再无乐声,只前头隐隐传进酒令笑语,是其他旅客在消遣时光。朱临妆重新拿起绣绷,针脚却下得极慢,心事重重的样子。曹赵氏简单交待几句杂院的情况,也住了嘴,静悄悄坐在矮凳上帮着分绣线。

  气氛有点闷。

  朱辞镜拿本地理志翻了几页,索性抬头将书撂了,“姐姐有话就问吧。”

  朱临妆动作缓了缓,抬起明亮有神的眼睛,认真看住妹妹,“镜儿……”欲言又止,脸上几分疑惑几分猜度,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朱辞镜把话挑明:“姐姐是不是有满腹的话问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为我言行更似成人而欣慰,却更多是胆战心惊?因为你不知我为何变了,更料不定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被一语道破心事,朱临妆心头一震。是了!妹妹最大的变化,就是这犀利的敏锐!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妹妹三言两语就概括了。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她下意识捏紧了绣花针。

  就见妹妹低了低头,突然眉间多了黯然:“姐姐不必害怕……常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生死关头想法总会大变。我半年前那场大病也算鬼门关上绕一圈了,活着回来,要是依然浑浑噩噩岂非没心没肺?”

  朱临妆顿时心疼得不行。

  半年前那场病,还是姓金的奴才惹出来的呢!他无故送了一首荷花诗进来,一贯体弱的妹妹不顾暑天炎热,废寝忘食要画幅夕荷图回赠,结果就中了暑,卧病许久不得好,最后连呼吸都没了,而当时那姓金的却出门走亲戚,丝毫问候也无……虽然后来莫名其妙好转,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原来妹妹从那时就认清姓金的了吗……怪不得昨夜云淡风轻……竟是痛定思痛的平静。

  临妆一时心中大痛。

  朱辞镜又说:“我给丫头们讲的故事有的是杂书上看的,有的是仿着杂书乱编,消遣而已……至于那怪术,原是我闲得无聊学来玩,哪本医书上看的都忘了。姐姐也别犯嘀咕,此术使用本有许多限制,不是谁都能被哄睡,也不是睡了就真能任人摆布……姐姐只要知道你我是相依为命的姐妹,我肯定不会把那东西用你身上。”

  “你这孩子,我怎会那样想?”朱临妆轻嗔。

  心里却也暗暗悔愧——她的确是犯过嘀咕,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被妹妹用了怪术……要不,怎么轻易就答应放姓金的夜来潜入,乃至遣曹安去隔壁搭话求助呢……那可都是很出格的事啊。

  见妹妹言语坦白,她倒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多心。

  却不知朱辞镜还真对她略施了手段,也包括曹赵氏。更不知半年前生死挪移,妹妹早就换了人……

  朱辞镜敏锐感觉到姐姐的愧疚,不由也大为惭愧。

  她半真半假一番话,全仗着姐姐疼惜之情,否则换个人都不会这么轻易被说服。回想半年来朱临妆无微不至的照顾呵护,虽为长姐,实则胜似父母……现而今为了遮掩身份这样骗人家,心里着实难安。

  “姐姐,不说了好吗?”朱辞镜上前依着姐姐坐下,低着头,决定以后不跟姐姐乱用催眠术了。做人不能欺心。

  “不说了不说了。”朱临妆哪知妹妹所想,扔了绣绷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有话不说……让你无故想起伤心事。”

  心思各异,却是情出一则。

  把旁边曹赵氏看得心里发热,眼里发酸。唉,两个小姐可怜哪!

  便有意调解气氛,笑着说:“二小姐真是才女,您讲那些故事真真好听,尤其是里头那诗……我不知道好在哪里,可就是听着琅琅上口,好得很!”

  朱临妆也想起新故事里的诗词来,“……是你编的还是哪本杂书看的?”妹妹书房里闲书太多,恨不得买空附近城镇的书局,她忙着理家无心于此,倒一时弄不清。

  朱辞镜可不想冒曹公名讳给自己贴金,“是个无朝代的孤本,封皮上写着琴圃主人,可惜这次没带,哪天回庄子找来给你看。”

  哪天回庄?谁知道呢!

  朱临妆一时黯然,倒顾不得追究真假了。

  辞镜暗暗念了声佛,骗至亲可真是闹心,唉。

  心结解开之后姐妹自是比往常更加亲密,朱临妆在绣一件春衣的立领,辞镜便贴在旁边欣赏观摩,问东问西,一时气氛融洽。不过屋中三人都知会有事发,只在早晚罢了,各自隐着,等着。

  直到亥时都快过了,杂院人声渐弱渐息,辞镜不住呵欠,直想着金大少怎么还不来……

  猛听得院门处突发一声暴喝:“那是谁鬼鬼祟祟,有贼快打!快打!”

  呼。朱辞镜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总算不用吊着念头等候了!

  ------题外话------

  关于那个埙,不知有米有同好,今天听了一段《上海滩》一段《最炫民族风》(呃…),忍不住就写进来了,这乐器可新可古宜室宜家,非常高大上!听说还是半坡时代就有的老古物呢……另,有个寂寞的读者群295531969,近日看老朋友不少,很感动,报个群谁愿意就进来。不过看我书的姑娘似乎都很文静,热火朝天胡侃的场面大概是不可能有的,嗯,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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