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可不能轻易放过她
曹赵氏一凛,也反应过来。
看着两位小姐长大,再没人比她更了解她们的处境。
想当年两位小姐的娘亲先太太在家时是庶女,起先的嫡母还很照顾,但嫡母过世换了继母,日子就不好过了。好容易熬到出嫁,嫁的却是规矩刻板的崇礼之家,免不了又受婆母各种立规矩磋磨,和夫君关系也一般,不冷不热。后来……干脆因为娘家父亲和公爹政见不和,翻了脸,就被休了回来!
连辛苦生养的两位小姐都被一并撵回了!
曹赵氏不懂政见合不合的事,她只知道朱家心肠太狠,连亲骨肉都不认了,虎毒还不食子呢,难道女儿就不算朱家血脉吗,竟然说不要就不要,这算什么人家?弄得先太太大归后忧思病逝,留下两位小姐孤苦伶仃,寄住在外祖家如履薄冰,日子别提多艰难。
还好大小姐早慧,苦心筹谋良久终换得继外祖母放话,带着妹妹住进偏僻的田庄躲清静。远离了大宅门,吃用虽清苦,但总算得了几年舒坦日子。
谁知好景不长,好端端的,朱家竟突然冰释前嫌,要把“流落在外”的两个女儿认回去!
大冬日天寒地冻的,京里这就派人来接两位小姐回去认亲了,来的还是小姐外祖家,乔国公府的人……
也就是说,朱家此举是得了国公府点头的。府里若不肯给小姐撑腰……两个女孩子无依无靠,一旦回了朱家,可怎么好?
本就够糟心。偏生还有这不长眼的小子追出田庄来。朱家可是秉礼出了名的,一旦传了一星半点儿风声过去……
曹赵氏打了一个激灵。
“大小姐,咱得快把金少爷打发了,让他连夜回庄子去!还有,得让他和全家保证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客栈外头杂院住着男仆和粗使妇人,还有其他住客,人多眼杂,夜长梦多。
她口中的金少爷,就是田庄金庄头的独生子金明理,正瘫坐熟睡的家伙。田庄里大家捧着,都“老爷”“少爷”的称呼。
朱临妆冷哼:“他算个什么少爷,奴才罢了!”
脱口后又下意识瞄了眼妹妹——妹妹以前可是和这奴才诗词来往良久的。见朱辞镜神色安然,并无异色,这才略微放心……看来,妹妹对那段交往并无绮念,只是单纯品评诗词吗……若如此最好,方才这奴才说为了脱藉的时候,她倒是白白担惊受怕了。
见大小姐齿冷,曹赵氏忙附和:“是我说错了。大小姐,那边还住着外人……”往西厢房努一努嘴,“这事得快点办,宜早不宜迟。”
所谓外人,是国公府率队前来迎接的婆子,国公夫人的陪房王嬷嬷。因途中客栈简陋,就和朱家姐妹挤在一个院里住着。
那金明理一路追到客栈,投过宿,就私下递信给朱辞镜说有急事求见。朱辞镜说服姐姐打发了跟前的人早去睡觉,还各屋送了一盘特制的安神香,免得节外生枝。王嬷嬷房里送得最多,不过也只能顶过两个时辰,同住一院近在咫尺,拖久了恐怕不妥当。
朱临妆皱眉,嫌恶看一眼金明理,终不甘心,“这样饶了他未免太便宜。”
对这样居心叵测满脑袋妄念的贱东西,打残了都不解恨,怎能轻易放走!
可……若要治罪,事情嚷嚷出来,妹妹的名声可就完了……本朝不同以往,太祖开国尊了儒术,强制家家都要有本《贞女规》。
她很后悔,后悔听了妹妹的主意放人进来,现在真心话虽然诓问出来,可于己真没什么好处……唯一好处就是让妹妹对他彻底死心?然而看妹妹今晚云淡风轻的样儿,似乎姓金的根本就是无关痛痒,又何谈死不死心?
突然她想起来,妹妹大病之后,半年来似乎都没和姓金的联系呢……姓金的倒是前后递了好些诗词进来,可都被拒了。
那今夜又放他进来干嘛?彻底做个了断?朱临妆越发摸不透妹妹的想法。
迟疑间,就见妹妹摇头一笑,接了前话:“当然,这样饶了他未免太便宜——更便宜背后的王嬷嬷。”
朱临妆一怔,秀眉微蹙,“镜儿你是说……”
朱辞镜循着本主的记忆,找到王嬷嬷在国公府里都要随时带一群丫鬟婆子摆排场的画面:“……这么高高在上的‘贵人’,做什么纾尊降贵去和”金大少“攀谈,还热情透露咱们再也不回田庄的消息?连金大少的爹她都不放在眼里呢。”
朱临妆脸色微白。
她并非愚钝之人,当惊疑和愤怒渐渐散去,也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偶遇!呵,天寒地冻,姓金的田埂散步是读书闷了出去透气,王嬷嬷那老货平白跑去吹冷风作甚?看她来庄几日裹得棉球似的,就知道她有多怕冷……还有方才,姐妹俩吩咐大家早去安寝,那老货也一反常态顺从照办……
金明理坐马车狂奔而来,入住客栈要水要饭,想必不会暗探似的刻意瞒着人……外头杂院可有王嬷嬷的人在呢……这老货,恐怕早知姓金的来了!
朱临妆心弦登时绷紧,下意识问曹赵氏:“王嬷嬷那屋真点了安神香?”
曹赵氏再三保证:“点了,我亲手点的,后来让小丫鬟贴窗根听里头起了鼾才放心。”
可现在恐怕不是“安神”的问题了……王嬷嬷若真别有用心,才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朱临妆直怪自己大意。舒坦日子过太久了,敏感程度下降……
她更后悔,不只今夜不该放人进来,就是以前,也不该睁眼闭眼任着妹妹和姓金的诗词往来……妹妹一贯崇尚魏晋遗风而鄙礼法,年幼不知轻重,而她心疼妹妹常年郁郁,想着有个解闷寄情的人也好,总之山高皇帝远,她们躲在田庄别人管不着……却没想到还有回京认亲这一遭,平白惹个大麻烦——就算没这次,妹妹大了总要嫁人,总归无益。
都怪她。
朱临妆一时百感绕心,又气又愧,不由抬眼去看妹妹。却意外发现妹妹嘴角含笑,目蕴锋芒。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镜儿?”
“姐姐别愁,老货要坏我名声。坏了我,也就坏了你,可不能轻易放过她。”
朱辞镜不紧不慢拿火筷子捅炭盆,让炭火烧得旺些。铁筷划过铜盆发出咯吱吱的摩擦,而火光则把她面庞映得更亮,晶莹润泽,恍若琼玉,“我揣着医书学来的奇妙本事,什么做不得?老货背后还有谁且不论,反正她自己跑不掉。”
老货背后还有谁?
朱临妆心里一沉。背后,自然是她们的继外祖母,国公夫人董氏了。
在这回京认亲的当口……
她们姐妹再不受待见也是国公府的外孙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那位行此下策,到底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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