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转轴拨弦
林雁杳恼极反而冷静下来,“妾身不才,虽为庶女,好歹是爹爹独女。论家世,当得起做太子的女伴。论形势,圣上厌恶太子龙阳之癖,而有妾身与太子几年的亲密情谊遮掩,不妨碍太子背后诸多动作,又可取悦龙颜。还望太子勿要屡屡羞辱妾身。”
“林雁杳。并不是没有代替你的人。”原戏笙也不知怎地,平日里个性软弱,对男伴们百依百顺。而碰到强势能干的林雁杳,许是自卑,就总爱拿太子的权威压她一头。
林雁杳垂头,不再言语。原戏笙自以为占了上风,心情颇好地送她出宫。
宫门前,回府的马车已经备好,林雁杳堪堪坐稳,又猛一掀帘,烟嗓沉沉,隐有哭腔。“你既如此厌恶我,当初又何必主动帮我。那时候我无名无宠,能替代我的人,更多了去了!不是么。”
首滴冬雨从一色的阴云中坠落。
马车起行,原戏笙站在原地,不明所以。他什么时候主动帮过她了?
明明是她凑上来献计,要与他共演神仙眷侣,好让父皇对他的龙阳之癖睁只眼闭只眼。正好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便顺势而为了。
摇摇头,想起东宫的一干美男,尤其是其中唤作冯檀的,心痒难耐,快步回东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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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楚了?”帝王翻看奏折,眼都没抬,似漫不经心地发问。
“有线索了。估摸着狼妃与……”何青祁本想顺口说“前朝遗孤”,一想怕触怒圣颜,改口道,“狼妃带着孩子隐居在姑苏。生活境况可能不好,在当铺典当了不少首饰,微臣请宫里旧人都验视过了,确实是狼妃昔年用过的物件。”
许吉从何青祁手中接过锦囊,呈给帝王。
本朝帝王原氏,草草打开锦囊看了看,尽是些玛瑙耳坠、金玉发簪等。有些他认得,有些并没有印象。其中,不见她爱不释手的月牙半开红镯。
也是,境况再差,她那样的妙人,不至于舍了那等心爱之物。
“何青祁,你说,会不会是狼妃故意露出踪迹,要朕去寻她?”
“啊?”这问题问得古怪,何青祁不敢妄加揣度,实事求是道,“微臣不知。”
“她要朕寻她,是盼着朕杀她,还是盼着朕帮她?牙夕……”本朝帝王自言自语起来。
许吉见势不对,忙朝何青祁使眼色。何青祁是个愣头青,回以眼神,公公,您什么意思小人不懂啊。气得许吉横眉冷对。
许久,才听帝王问道,“是谁去典当的?是差的下人吗?还是……还是她自己……”但愿别窘迫得事事亲历亲为。
这问题更没了道理。狼妃的妖艳之姿让人过目不忘,又被通缉,虽说十多年过去,年月已久,到底应该低调行事,怎会自己去而且还露出真容呢。
何青祁把这归咎为本朝帝王劳累失虑了。坦然道:“当铺掌柜说是个戴幕篱的白衣人,身形娇小,大概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微臣有罪,还未寻到她的下落。”
帝王动了动握着奏折的手,继续翻看内容,“无妨。牙夕有心,差个十五岁孩子做中间人去代为典当,你也难找。”
帝王二次直呼狼妃闺名,何青祁的心抖了又抖,那这后续找是不找,皇上您给个准信啊。急切的目光投向许吉求助。许吉假作没看见,横眉冷对。两人目光交错间,却听帝王一声“等等!”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有何特征?”
何青祁办事踏实,细节问得清清楚楚,自信答道:“掌柜的说,人虽戴着幕篱看不清容貌,但出手递物件时,她露出腕上一截半开红镯,月牙状,成色极好。掌柜的一眼看上了,那孩子却坚决不肯给。”
“啪嗒”,是帝王原氏失了手,奏折直直掉在桌上。
先前横眉冷对的许吉再次热切地朝何青祁使眼色,何青祁不解其意,仍老老实实地禀告。
“掌柜的贪财,威胁若她不给红镯,其他的物件他一并不收。女孩子气苦,亏得有个认识的男孩过去伸张正义。闹起来众人围观,女孩哭诉红镯乃娘亲遗物,宁死不予人。掌柜的见不好收场,才罢了巧取豪夺之心。”
许吉一咳,打断了何青祁的滔滔不绝。何青祁见他脸都黑了,这回可算是大大地懂了,忙住了嘴。
窗外冬雨下得不大。冬风凛冽,打得窗棱纸“咕嗒咕嗒”直响,预告着不日冬雪就要到来。
“还有呢。”帝王不悲不喜。
还有?何青祁心如捣鼓,硬着头皮回答,“还有,临走时听得女孩向男孩道谢,依稀说的‘锦崖,谢谢。’不过,天下之大,多少个锦崖都已经混入人海了。”
“兹事体大,不留活口。那个掌柜的,寻个借口将他抄家灭族。”
“皇上,那前朝遗孤,还……还要继续寻吗?”
原氏保持着呆坐的姿势,嘴唇翕合,“前朝太子,继续找。退下吧。”
许吉连轰带赶,领着何青祁出了步寿宫。许吉脸色极不好看,明知何青祁有所困惑,偏偏不答,回身便去看本朝皇帝的情状。
傍晚,最后的天光照进来,帝王身子一半在暗里,一半在明里。
许吉端详了一会,叹气而跪。
“许吉,你说,牙夕死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穷困潦倒?是不是还在暗无天日中躲避追捕?”帝王觑了眼许吉,不待他回应,捋着眉毛说,“大概更凄惨吧。要不,怎么女儿才十四五岁就要当掉牙夕的首饰?自己女儿被当铺掌柜的欺压,牙夕若是知道了,怕是得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
许吉强笑道,“皇上既已放弃找狼妃的女儿,狼妃泉下有知,也可慰藉一二了。”
“朕几时说要放过牙夕女儿了?”
“皇上让符宝郎只找太子,不提狼妃女儿。奴才一向是皇上肚里的蛔虫,这还能不知道?”
“人精。”帝王展颜。“何青祁那榆木脑袋不知回不回得过神来,过后你多指点指点他。”
许吉一溜烟儿爬起来,“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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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回过神来的何青祁,在自家儿子何茗磊的指点下,回过神来了。
何茗磊十六少年,人如其名,个性顽强,刚正不阿,老石头一块。看父亲愁眉苦脸,支开下人,问清原由,笑道,“父亲糊涂。照理该喜不该忧。皇上只说找前朝太子,意思是放狼妃女儿一条生路。姑苏这条搜查的线,可以撤下了。”
恰好宫里许吉传口信来,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何青祁放了心。
回房后,近身侍女小苗在叠被熏香。见何茗磊回来,殷勤倒茶。
何茗磊向来平易近人,小苗又是个一心为主的,不分主仆,絮叨闲话:“公子,您管管奚奶娘才是。”
“怎么,她欺负你了?”何茗磊执着书卷,抿一口清茶。
“要真是欺负我,那倒算了。反正她掐尖地争好、倚老卖老也不是一日两日。”小苗气鼓鼓,“公子这次远游回来,她竟然说公子坏话。一会说这不像,一会说那不对,非说公子大变样了。我瞧那意思,恨不得说公子是个冒牌货。”
执着书卷的手一紧。他事先准备许久,居然还是露了马脚。贴身侍女、亲生父亲都不生疑,奚奶娘发现了什么?
“哦?你叫她过来,我当面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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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锦崖家中。
赶了好几日路,中途为防跟踪,又绕了远,杨柳和锦崖到家时皆已精疲力竭。稍事休息,夫子便召集一干人等,共商计划后续。
杨柳正是当铺掌柜口中的戴幕篱女子。
五日前,夫子叫来她和锦崖,吩咐行事。
夫子拿出同锦崖手上半开月牙红镯一模一样的镯子,给杨柳套上。接着,夫子用特殊药物使得锦崖手上的镯子变色,并一再强调,让锦崖穿能盖掉镯子的衣服。力求双层保险。
随后,夫子交给杨柳锦囊,锦囊中装有狼妃生前的一些贵重首饰。让他俩循着地图,火速赶到离这十分远的一家当铺,假作当掉这些首饰。期间,杨柳要戴好幕篱,露出腕上红镯,尽量让更多的人知晓这是她娘的遗物。闹一场事情,锦崖顺势救场,一定要让锦崖的名字被围观的人听到。
做这一切,必须状似不经意。事成后,遮掩行迹,绕路回来。
于是,就有了掌柜的巧取豪夺而不得,杨柳道谢锦崖,并被何青祁的眼线所调查到的一幕了。
裴厉这事吩咐得紧急,紧赶慢赶,好歹是赶上了何青祁眼线在姑苏那地界巡视的时间段。一切顺利。杨柳蕙质兰心,锦崖素来聪颖,两人都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敢确定。
如今,杨柳、锦崖、乌乌、墨斜,加上另外几家忠心旧臣的小集会上,裴厉通报了这次任务的内容,详尽解释。
恢复三十岁身子的裴厉款款道:“原氏生性多疑,让二皇子诈死,他不会收手,反倒容易激起他的反扑调查。狼妃生前与我商量,方得此计。”
“那时节狼妃说过,若此计成功,原氏知晓当铺一事,势必猜度狼妃去世,当年生下的是女儿,对他威胁不大,且如今生活凄苦无依。念在和她的旧情,很大可能会放手,不再追查。”
见大家神情颇有些异样,裴厉知是他们好奇“旧情”是什么情,却不便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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