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尽荒唐

　　第十三章

　　这边眼神一送过来，崔崇这心里就更舍不得佳人离去了，可这□□上又嘴笨不会说情话。眼瞅着情人要走了，他心中挣扎了半天，走过去扶人上车。

　　如此，便避免不了要有触碰。崔崇行至车前，向皖要搭着清水的手上车，却让他先行一步将手牵了握在手里，对玉墨轻轻说了一句，“我来。”

　　小丫头有眼力见儿，轻巧的一退，撤出/身/子/来让开，待她家女君上了车，林郎君让出来，她再与他行礼道别，上车去。

　　马车渐行渐远，崔崇一直站在刚刚的位置望着。夏君君看着他那模样直发笑，走上前去推了他一把，“人都走远啦，二皇子请进罢。”

　　崔崇这才缓过神来，丢了她一眼，缕了缕衣襟，抬步往里走。夏君君看着那背影无奈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入了正厅，崔崇潇洒一坐，自有侍人来给摆上新鲜茶果，他也不见外，吃吃喝喝颇为自在。夏君君在旁边的正位上坐了，一处喝茶。

　　“消息还挺灵通的，只可惜来的不太和时宜。”

　　崔崇端起茶来轻轻嗅了嗅，“你又怎知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是皇子，若是要娶一位商女，圣人恐怕是不能答应的。”夏君君望着外面的光景，“况且......”

　　“况且她身份尚未明了，如此倾心于她，恐有不妥。”崔崇未等她说完，自己将话说了个透彻。

　　脸上浅浅一笑，夏君君转过头来望他，“想必你也在查赵氏兄妹罢，如此年少就是追月楼和升平坊的东家，明明是大研子民，貌似对京都也很熟悉，却来自西域，必定是有些来头的。”

　　说到此处，崔崇心中便有些烦躁。那赵元之确实有些来头，派出去的白子卫只查到赵氏兄妹是多年前被赵氏夫妇收养，便再未查到任何消息。

　　“走了。”想见的人不在，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索性走了，吃吃酒，然后去那边听听墙角也不错。

　　马车走的不快，向皖坐在车里，倚着玉墨，面上有些倦容，瞧着不大欢喜。

　　到家门口时正好碰上她兄长回来，后面还跟着清水。李泓过去扶她下车，兄妹俩一同进门。

　　天气转暖，就算不披斗篷也不会冷，阳光柔柔的洒在院子里，人待在里面很舒服。向皖不想在屋子里吃晚膳，李泓就让人做好了膳食送到院子里来，兄妹俩月下对饮，也算风雅。

　　“皖皖好聪慧，一言即中。”未等妹妹提起，李泓先开口了。

　　向皖放下碗筷，对着月亮叹了一口气，“可是兄长，我不开心。”她停顿了一下，“先不说两家的仇，但是他害死了一位娘子，却未杀人偿命，可见当今圣人，也是为卢氏所掣肘的。”

　　“流放岭南，虽不是流放里最远的，但漫漫长路，他一个富贵纨绔，能否平安到那边还不一定，就算到了那里，如何活下来也未可知。”

　　听完，向皖点点头，这些她也明白，只是果真如她所料，却终是心中不郁。

　　不想让妹妹伤心难过，他便转移了话题，说了些开心的。

　　“我今日上街，瞧见路边有女娃娃在玩儿荡秋千。想起小时候，咱们家院子里也有一个，你总爱坐在上面，我便也让人在那边给你做了一个。”说着便往院子边上指了指。

　　自从去了胭脂国，她就再没碰过她以前的玩具，怕触景伤情，思乡情切。如今已重回故土，生活平静，岁月安好，还有什么可求的，也就笑逐颜开了。

　　李泓回到一墙之隔的院子，他还有事要与管家商议，向皖将他送走，与清水、玉墨荡秋千，看月亮。

　　突然一个纸团飞过来，落到向皖眼前，她双脚点地停住，起身去捡，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四个字：暗影浮动。

　　她抬头看看月亮，顺着院墙往四周望去，果然瞧见个人。

　　“下来吧，暗影！”这可把四个人都逗笑了，向皖走过去，崔崇从墙上跳下来，这样偷偷摸摸的相见，似乎比白日更觉有趣得多。

　　向皖高兴，让清水将桃花树下埋的酒取出来一些，两个人月下对酌。

　　“念君至？”

　　“喝过？”向皖倒是有点惊讶。

　　“你酿的？”

　　“嗯。”

　　“好名字。”崔崇边说边笑，还往向皖脸上瞧，瞧得她面上红霞满天，他便笑得更欢畅了，心里说不出的甜，好多年不曾如此开怀了，上一次，还是皖皖在的时候罢。

　　酒喝得并不多，只是怡情，向皖躺在榻上，依然心有余悸，不知她与兄长的谈话，有没有被他听去，若是如此，又听去了多少。

　　她担心得不错，崔崇确实听到了，还听到了不少，和衣而眠，他脑海里都是佳人的音容笑貌。恍惚中睁开眼睛去看床头挂着的那副画像，竟越瞧越觉神似。

　　“若你是皖皖，该有多好！”说完，便又渐渐睡去。

　　因着饮了些“念君至”，一夜安稳。人清爽了，朝堂上却并不让人舒心。

　　尚书卢载元上奏，因自己教子无方，致儿酿下大祸，使圣人忧心，自问无颜为朝臣，请旨辞官返乡，以思其过。

　　圣人未置可否，下朝后，命玄善将人传至紫宸殿，殿内无人，君臣二人促膝长谈后，卢尚书便归家。

　　书信传至清宁宫，皇后一字一句瞧的仔细，看过依旧点烛燃尽，闭目养神，须臾，起身沐浴更衣。

　　“容华，让人去小厨房炖了玉露银华羹，本宫要去看望圣人。”

　　容华依言吩咐，待做好了，装在食盒里呈上，一众人浩浩荡荡前往紫宸殿。

　　圣人身体虽每况愈下，但今日调养还算得宜，并未再有恶化。

　　“皇后来得是时候，朕正想着你做的玉露银华羹，可巧你就来了。”

　　皇后听了娇笑，“陛下辛劳，臣妾也只能做些吃食，来让您能舒心些。”

　　一边吃着，便想起了大儿子，“孝这几日在府内思过，你代朕去瞧瞧他。”

　　皇后立即露了笑颜，“是。”

　　卢阔的事，无意中被圣人得知，那日大皇子崔孝竟也在平康坊纵情，顿时气极，让他闭门思过一月。

　　如今准许皇后去看望儿子，这就表明圣人已经消气了。

　　卢皇后喜出望外，忙起身谢恩，服侍过后推出殿外，让容华准备，取了符节出宫去了。

　　出了宫门，声音入耳就如同另一个世界了，没有勾心斗角，行礼问安。少了些华而不实，尽管言语粗糙些，却甚觉亲切。

　　“多少年未再出宫了啊！”卢皇后不禁感叹。

　　“是啊，您也多年未出宫了。”容华道。之后也未再多言，好让皇后多听听这许久未闻的声音。

　　忽听有女子唤“君君”，卢皇后心中一阵，这声音！忙抬手将帘子拨开，竟见到了日夜思念的人，叫人停车。

　　“夏姐姐，我也是今日闲着无事，来逛逛，可巧你就能遇上你！”

　　“是啊，我想来看看你这有没有新到的好料子，我好做件新衣裳，远远就见着了你，真是欢喜。”

　　远远看着两位小娘子手牵着手去了追月楼，卢皇后心想，看来她过得很好，已经有了知心的好姐妹。

　　“走吧。”皇后说得有些有气无力。

　　到了崔孝的府邸门前，管家见之颇有些惊讶，忙上前服侍，要找人进去通报，被卢皇后拦住了。

　　“不必了，本宫自己去看看就好。”说罢便让容华扶着进了府。

　　顺着游廊走到后花园，远远看见大皇子在练剑，心中甚感安慰，刚要抬步上前，却见崔孝收了剑，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上前，被崔孝一把搂进怀里亲热。

　　本来还要宽慰儿子两句，见了此情此景，卢皇后顿时怒火攻心，疾步行去，连发上的步摇都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竖子！你真是寒了本宫的心。”本以为他会好好反省悔过，谁承想，依然未改了好色的毛病。

　　崔孝惊着了，心中埋怨怎的无人通报，忙将佳人放开，给母亲行礼问安。

　　“你也莫要怪你的侍人，是本宫让他们不要通报的，果然还是让我失望了。”言罢，皇后将眼神移向崔孝旁边的小娘子。

　　看装束，应该是府内的侍女，长的是可人，看她吓得浑身止不住颤抖，如此上不得台面，让皇后瞧了更加心生厌恶。

　　“贱人，敢不本分勾引大皇子，拖出去杖毙。”皇后气得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那侍女一听此言顿时吓破了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命。

　　大皇子也有些被吓到，好好的一个美人，才得手没两天，竟要就此香消玉殒了，他也一起跪下来求母亲开恩。

　　一个皇子为了一个侍女竟然低声下跪，皇后见之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更不能饶过此人，“本想打打板子就放过的，你竟然为了一个侍女对我下跪，我定不能饶了她！”说罢让容华遣人将那侍女拖走。

　　“你记住，今日这侍女，是你一手害死的。”皇后说罢也不管崔孝是何反应，径直去了正堂。

　　崔孝从地上爬起来，紧着步子跟了进去，“母亲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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