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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巧算计


  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着实让卢尚书恼怒,与前来的官员略寒暄了几句。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口上说得狠,到了关节确不能放任不管,还是要拜托人家尽力照拂。

  眼前是朝中一品大元,这位大理寺的仕官是不得不给些许颜面的,带走卢阔时也并未五花大绑,蔡氏眼见着宝贝疙瘩被人带走,一阵哭天抢地的要去拉人,被卢陵拖着阻止。连她父亲都阻拦不了的,旁人又有什么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兄长被带走。

  门口哭丧的人见此场面,渐渐收住了声音。莲娘心眼儿最活泛,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还在这空地上挨饿受冻做什么。朝着周围的人使了使眼色,将棺材抬了,往城外去将小娘子安葬了。

  蔡氏伤心欲绝,郁结过了头,人昏了过去,卢府上下又是一阵忙碌。将母亲安顿好了,卢陵去见了她父亲,父女俩商议着如何能救得她兄长。

  “你我自是不好出面的,眼下就连圣人都惊动了,听说颇有些生气,你也莫要进宫去求你姑妈,此事还是容为父好好斟酌。”卢载元甚是头痛,心思凌乱得很,不好下结论。

  此时却能现出卢陵的镇定,“父亲伤心生气,女儿心里明白。如今这情况,若是我去请二皇子入宫,您看如何?”

  卢尚书听了,心中一顿,仔细想想觉得此法可行。

  这二皇子平日在朝中一向是中立,与谁都不亲近,名声却颇好。皇后一直想除掉他,好为大皇子扫清障碍。此事若是皇后或大皇子出面,立场都不大好。二皇子非皇后所生,平日里圣人虽未多加宠爱,但也待之不错,如今看来,也只有二皇子最适合了。

  “就怕他不愿出面。”想到二皇子那云淡风轻的做派,卢载元就觉得无甚希望。

  无论如何,卢陵也想试上一试,“问上一问总是尚可,女儿先告退了。”说罢,便打发人备车回了府。

  崔崇并未在家,卢陵也不回自己的院子,就站在他书房门前等,谁劝也不听。直至黄昏,落日夕照,才见他回来。

  “你回来啦。”卢陵急匆匆走了两步,忽又顿住。她与崔崇婚后并未多亲近,如今要开口求他,她也有些拉不下脸来。

  崔崇见她那模样也知道她想说何事了,走到她面前,看她穿得单薄,这会儿日落西山,倒觉出些寒意。

  “我已进宫与父亲说过此事,他会考虑的,你回去歇着吧。”说完,绕过卢陵入了书房。

  能做到如此,卢陵心中着实感激,眼泪禁不住落下来,贞儿忙递了绢帕,扶着回了院子。

  卢陵坐在塌边,忙让贞儿找人给卢府传消息,将此事告知父亲,好让他老人家安心些。

  既然已经求了情,剩下的就只能静待佳音了。

  向皖坐在饭桌前等着他兄长回来一起用晚膳,菜肴都是刚端上来的,还冒着徐徐的热气。向皖轻轻嗅一嗅,好香啊!

  “小馋猫!饿了?”难得能看到妹妹这小猫一样俏皮的样子,李泓觉得自己中了头彩,不逗一逗妹妹怎么能行。

  向皖闻声抬头,朝她兄长嘻嘻傻笑,站起身来喊她兄长快快坐下一起用膳。

  一顿饭吃得颇舒畅,用好了,兄妹俩在院子里散散步,坐一坐。

  “兄长听说卢尚书家的事了么?”向皖问。

  “恩,”李泓沉吟,“已经耳闻了,听大理寺如何判罪罢。”

  “约莫是死不了的。”

  李泓听了浅浅一笑,他这妹妹自小聪慧,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明镜一般,低调得很,“你猜,会是个什么罪名?”

  向皖抬头望了望夜幕上挂着的月亮,“流放罢。”

  李泓也抬头望望月亮,没说话。转天一早他便前往西市的升平坊,莲娘已被掌柜带到密室里等候。

  “辛苦您了,仙仙小娘子还望您好好安顿了,也让她得安息。”说着放了一锭银子在莲娘手里。

  见惯了大场面,一锭银子在莲娘眼中并不是什么大钱,可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却不是谁人都能有的,更何况是位贵人。

  莲娘是行走风月中的人,虽爱财,却颇有些江湖人的义气,“东家放心,仙仙是个好孩子,她去的如此不值,我定不会让她身后事草草作罢。”

  眼下,各方势力都在静待圣裁。大理寺审案的文书都交由圣人亲自过目,要想走后门,怕是不能够了。

  一场烟雨债,怕是能卷起一场波涛汹涌。这几日天色始终阴沉沉的,伴着延绵不断的细雨,使人心怀都不得舒展。

  向皖坐在回廊里看烟雨蒙蒙,时候久了便觉得无趣,回了屋子,用剪刀将烛芯剪了,又拨弄了一会儿烛火,实在没趣,便和衣睡觉,准备明天一早去找夏君君玩。

  心情好,早膳都多用了半碗粥,李泓看了直笑,“有什么高兴事,难得见你吃得香甜。”

  向皖将碗筷放下,擦了擦嘴,“待会儿我与兄长一起走,我要去找夏姐姐玩,这几日天气不好,她谱大不肯来,只有我去见她了。”说完摆出一张苦瓜脸。

  “你夏姐姐可能今日有事要忙,才没能来见你,你莫要怪他。”

  “哟!”向皖咯咯娇笑,“我才说一句,某人就急着维护心上人,以后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喔!”

  此话一出,竟逗得李泓一阵脸红,让向皖更乐不可支。

  “好你个小妮子,真是伶牙俐齿得很,往后可别再让我给你带好吃的好玩儿的。”说完便往外面走,边走边笑。

  向皖一向慵懒,这吃和玩儿上多亏了李泓常给她带些新鲜东西,要是往后不管她那了怎么得了!

  说罢便提了裙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追赶,拉着李泓的衣袖使劲摇,“好兄长,妹妹错了,你就饶我这一回,啊!”

  李泓不理她,径直上了车,向皖也死皮赖脸的跟上,吉利话说了一路。

  车停下,李泓理了理衣襟,“好吧,姑且饶了你,走吧,我送你下车。”

  鞋子沾了地,抬眼一瞧,已是到了务本坊,口上直念她兄长疼她。心中暗笑他想念心上人,强忍着未说出口,让玉墨上前去通报。

  夏君君疾步出来相迎,向皖看她那眼神就知道两人平日里定是见得不少,又起了调皮的心。

  “夏姐姐,我在这呐!”说话间就将人拉向自己。

  李泓见她那小矫情样,也不戳穿,朝着夏君君暖暖一笑,“她这几日在家闷坏了,你陪她好好玩吧,我傍晚再来接她回家。”

  夏君君点点头,目送情人离去,看了看眼前的,抬起手指头戳了戳向皖的额头,“你这小东西呀,走吧!”说罢两人拉着手进了门去。

  女孩子凑到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正聊得开心,见清水打外面疾步走来。

  “女君,旨意下来了!”

  此话一出,向皖立刻收了贪玩的心思,面色露出些凝重,“如何?”

  “流放岭南。”

  略沉吟,一起浅笑划过嘴角,“果然。”

  “说的可是卢阔?”夏君君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姐姐聪慧!”言语却没了适才的娇嗔。

  清水不敢拖延,接着将消息说完。此事,圣人震怒,卢皇后去求了情,软硬兼施的才保住了她外甥的性命。卢氏一族感激不尽,叩谢天恩,只是圣人此旨一出,命立刻执行,不得拖延。

  “我们去看看吧!”向皖听完有些兴奋,重新起了小孩子心性。

  夏君君将人拉住了,帮她收拾穿戴,命人去将那车准备好,待办妥当,姐妹俩到城门那边去观“卢阔流放”了。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当朝卢尚书的大公子,那可是京都里有名的人物,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如今圣人下旨,也让不少百姓心中欢喜。

  车行至路口停下,向皖与夏君君下车。清水、玉墨护着两位小娘子挤进人群里,使了半天力挤到了前面。

  好不容易等到了,向皖心情沉重,手用力攥成拳,也不自知。

  夏君君被捏得吃痛,转头去瞧,见向皖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收住了声。她应该是有心事的罢,又去瞧那卢阔,心中暗暗思量。

  待热闹看完,向皖收了心,闹着要去溜溜街市。

  “溜就溜罢,只一会儿。”

  夏君君扭不过她,陪着逛了一会儿,便拉着人回家。

  刚到门口,见着个背影颇眼熟,向皖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了过,“林郎君!”

  那人闻声回身,笑容打心里映到脸上,让人见了暖融融的,一声“君君。”也不知是喊得谁。

  “哎哟,我这牙酸!”夏君君说着就上手去捂脸,她自然晓得这声唤的是谁,赶忙着逮了机会好奚落一番,“我可从没听人将我名字唤的这么甜,腻死我了哟!”

  说得两人脸颊绯红,向皖直拉她衣袖唤“姐姐”。

  “好啦好啦,不逗了,既然都来了,咱们一起吃晚膳罢。”

  崔崇正要说好,向皖却先拦了一句,“不了,家里还有事,我要回去了。”听得崔崇心中落寞,脸上还不能太作出样子来。

  想到她先前在城门那时的反应,夏君君也未拦着,“也好,可你兄长不是说会来接你,不如先进去坐坐。”

  “不了,待会儿让清水去找他,我今儿玩儿得累了,改日再来,到时候还要找林郎君下棋的。”说着,一双桃花眼朝对面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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