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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枉流连


  一路疾行入宫,紫宸殿灯火通明,寺人、侍女出出入入穿梭,气氛异常紧张。

  崔崇入殿,见卢皇后、崔孝均在,正要往里走,听得有人唤他,回头望去,是卢陵得了消息也入宫来侍疾。

  “母亲。”崔崇问安。

  卢皇后脸上尤留着泪痕未干,眼眶还泛着红,想是刚哭过。她见崔崇,又忍不住声泪俱下,“崇!你父亲……”话未说出口,便泣不成声。

  崔孝上前帮皇后顺气,待缓和了些,卢氏才强忍着哽咽与崔崇说话,“今日入夜,我与你父皇在一起用膳,本是其乐融融,谁承想,圣人忽说胸闷,心口疼,还未等到太医来,便不省人事了。”说着又一顿哭天抹泪。

  崔崇见皇后如此,心中更加烦闷,耐着性子劝了几句便行至御塌前。太医院院正宋成学宋大人此时正在为圣人号脉,若老僧入定,不为任何人所动。

  崔崇也不说话,静静等着,须臾,宋大人收了手,从容行礼,起身。见崔崇立于身旁,便起身道“恕罪”,行臣子之礼。

  见之,崔崇忙上前相扶,“院正客气,我父亲如何了?”

  话既启,宋院正遂娓娓道来。

  圣人如此,并非一两日所致,长日处理国事辛劳,加上圣人年近天命,精力有所不及,眼下是得了急症,伤了心肺,往后该修身养性,方能保重安康。话止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崔孝。

  太医如此说,皇后便更有些六神无主,拉着崔孝泪流不止。

  未再多说,宋院正开了药方,与玄善嘱咐了几句,便告退离开了。

  夜已深,皇后与二位皇子皆不愿离去,一直守在病榻前。直至晌午,圣人终于苏醒,众人皆欢喜,如释重负。

  “圣人,您终于醒了,可还有不适?”皇后问,说罢,让玄善传唤太医入宫。

  刚清醒的人,口中没甚滋味,圣人未说话,将手从锦被里伸出来,握住皇后,用力紧了紧叫她放心,又抬眼环视周围,看到了两个儿子。

  “让你们挂心了,我自觉无碍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圣人劝慰,但言语间透着虚弱。

  卢皇后无论如何也不愿回清宁宫,圣人无法,留她在紫宸殿侍疾。

  前朝消息眼下全靠玄善时时通报与圣人,国君抱恙,群龙无首,卢尚书领众臣奏请让崔孝监国。

  圣人闭目养神,心中惊涛骇浪。外戚势强,新势力还未扶植起,自己倒下,大皇子监国名正言顺。然,崔孝勇武有余,谋略不足,又生/性/放/荡,不服管束,若以权治人,恐生事端。

  二皇子虽聪敏谦逊,品貌端正,然朝中拥护之势弱,若做出政见决策,恐推行起来颇费力些。

  皇后近日寸步不离,除却夫妻之情,多少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考虑,思及此,圣人更绝处境凄凉无助。

  侍女将药端了进来,皇后亲自侍药,圣人看着卢氏,眼神有些复杂。

  再三思量后,圣人将人都遣退,让玄善传旨,圣躬违和,着大皇子崔孝监国。

  崔崇与卢陵正一道用饭,子恒将大皇子监国的消息传进来,二人均顿住。

  卢陵看着崔孝,心情有些复杂。崔孝放下碗筷静坐着,也不说话,卢陵也将碗筷放下,还未开口劝说,人便起身去了书房。

  “入宫。”卢陵回到自己的院子梳妆打扮,贞儿听了有些措手不及,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

  一路,卢陵都眉头紧锁,知道入了宫门,才强迫自己展颜微笑。

  “姑母安好。”

  清宁宫一派清净安宁,像这宫名一般,卢皇后见了来人,将葇夷伸展,朝卢陵递过去,拉着卢陵坐在身旁。

  “今日如何想起来看望我?”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准备瓜果点心。

  当初能嫁给二皇子,皇后是出过力的,她卢陵也不过是卢氏一门政治路上的一枚棋子罢了,心中苦笑,她斟酌好应答,“陵儿得了消息,自然是要进宫来为姑母和表兄道贺的,眼下表兄监国,父亲辅政,后宫又有姑母把持着,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得,只要表兄好好表现,将来……”后半句未出口,卢陵四处望了望,凑到卢皇后耳边压低声音说:“将来定会承诏奉天。”

  卢皇后垂着眼睛听着,嘴角眉梢都流出了笑意,伸手握住侄女的手,“小机灵鬼。”

  姑侄俩聊得投机,卢陵也得了些消息,与皇后一道去看望了圣人,又一起用了午膳,方离宫回家。

  经过崔崇书房时,见依旧是子恒与杜仲守在门口,便上前,也不进门,只在门口等着,她了解,这书房是府中的禁地。

  未等多时,门便开了。

  “我入了宫,父亲身体好些了,精神很好,你放心。”成婚已有些时候,虽是夫妻,卢陵面对夫君仍有些局促。

  “谢谢你。”这是崔崇第一次与他的“妻子”说感谢的话,换来卢陵身心一震,随之而来的是失落。

  相视一瞬,崔崇盯着她的眼睛,“回去歇息吧。”说完又回到书房,紧闭房门。

  卢陵在门前站了很久,脑海里是他刚刚的眼神,她到底还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懂。转念想到他最后与自己说的那句话,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甜,脸上挂了笑,施施然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看到了罢,他一定知道自己对他的用心。

  书房里,崔崇面对着画像,想起了另一个人,“皖皖,对不起。”

  或许每个人都有执念,他心中始终放不下,他想找到她,从未放弃过。

  自从大皇子监国,崔崇便忙碌起来,一切如常,他手下的白子卫却活动得前所未有的平凡,子恒与杜仲忙得脚不沾地,有种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圣人身体日渐好转,人虽在紫宸殿,消息却滴水不漏的传入耳中,从希望到失望,全然在他意料中。

  大皇子监国,毫无为君的谋略,鲁莽,无为,实际上都是卢尚书指点决策,虽决策多为上选,又岂是崔孝之意,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三个月后,圣人重掌朝政,朝堂上的风向又变了变。

  被束缚了几个月,崔孝顿觉难过得很,老子在背后看着,舅舅在身边督促着,母亲更是常常训诫,日子过得甚觉苦楚难耐,如今卸了这份差事,可算是解脱了出来,人都清爽了许多。

  马车行在马路中央疾驰,行人早早躲开让路,刚转过弯,迎面见一辆马车,走得并不快,赶车的人见眼前疾驰的马车有些惊到了,再行到边上已经来不及了,他便勒马停住,等着对方慢些,好错开。

  没成想,那车竟到跟前才停住,主人还未说什么,赶车的倒是过去吵嚷起来,崔孝听着不耐烦,要下车与人争辩。

  向皖与清水、玉墨坐在车里不作声,听着外面从相互争吵到骂爹喊娘,眉头越蹙越紧。

  眼瞧着要动手,向皖喝一声,“且慢,”便亲自下车。

  车门轻启,迎面下来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让崔孝看了眼前一亮,再接着看,下来了位谪仙一般的美人,顿时让大皇子起了色心,手不自觉地往前身,被清水和玉墨上前一步挡住了。

  那手停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尴尬,崔孝嘿嘿笑了两声,作出一副正经腔调,“不知小娘子经过,家仆适才鲁莽,还望见谅。”

  这幅嘴脸让向皖心中更生反感,努力压制了,让自己平心静气,“无妨,我还有事,还望郎君能行个方便。”

  听得美人要走,崔孝哪里肯放过,伸了手过去就要拉人。清水、玉墨哪里肯让这样的无赖的人碰她家女君,忙移步上前拦住来人。

  想他大研朝当朝大皇子,还刚刚为他父亲临朝监国了呢,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新君,眼前两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拦住他抱得美人归,简直忍无可忍,说罢就要上手大人。

  “哎哟,这是谁啊,好久不见啊!”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崔孝不甘的将手缩回去,转身问礼。

  “呵呵,是好久不见。”崔孝一脸厌烦,这顿莫和达真是他的克星,从小时候他从奈凉来了大研,就和二弟要好,还总是坏他的好事。

  顿莫见三位小娘子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从容镇定得很,心里直叹气,早知道如此,便不来成他人之美,趟这浑水了。

  然而已经站在了这里,回是回不去了,索性将这未做成的“咸猪手”拿走,“我也好久未见到大哥了,平日里竟忙着插科打诨,今日既见到就是缘分,不如一道去吃酒啊!”

  顿莫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使劲胆寒,料他也不会和自己同坐一桌,就是自己能忍得住,想来大皇子也不愿与他一道喝酒的。

  结果也未出他所料,大皇子没说两句,便急着走,说是想起还有“要事”,怕耽搁了,脚下生风上车走人。

  站在街中央,见着马车驰驰,直到看不见影子,顿莫才转身与向皖问好,“多日不见,君君小娘子过得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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