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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浑浑噩噩


  维克托最终还是来看我了。

  那天我正坐着发呆,他不声不响地挡住了我的视线。

  最近失眠越发严重,还动不动产生幻觉,他的出现,我认为是走火入了魔。一番思想恶斗,我冲幻象破口大骂。

  没人沟通,我连三字经都念得不顺畅。

  “这女人又在耍花招!”许是看到我失常,维克托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走开!”这幻象好生动,还能讲话?

  我拍打,张牙舞爪,不料挨维克托捏得生疼,才意识到幻象是真的。

  他回来了。

  维克托又开始频繁地出没于这套房子,他偶尔会带我去散步,还会讲一些外面发生的时事,这些事我听得索然无味。

  他软禁太久,久到我对外界失去了应有的期待。

  我被他洗脑,以前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现下大好时机,居然傻得不跑了。

  他一定是下了毒,否则,我怎会变成一块讨人厌的狗皮膏药?

  那个撒娇任性、哭闹不休的人是我吗?

  恬不知耻,真是有够恶心的。

  好孤独,怎么办?

  我不想他走,只想有人陪着说说话。

  我听从内心不为人所知的召唤,这样错了么?

  维克托也不好过,不仅又哄又骗,还要扮演良善人士,忙着安抚我这个神经错乱的巨婴。

  是的,我这副德行就跟三岁小孩缠着大人索取糖果、甜食没两样。 

  我无理取闹,维克托的耐性已磨光,他怒了。他一向是个狠角色,发起飙来毛骨悚然,而这些都是我自找的。

  当时月黑风高,我鬼哭狼嚎地求饶,惊动了守在屋外的阿什利一伙人,他们是维克托的手下,他要整治我,那些人断然不会傻得跑上来解围。

  维克托没有使用暴力,这类做法无非是想吓唬吓唬我,见我缩在墙角他似乎又于心不忍。

  维克托拥我入怀,献上抚慰式的吻。

  我学会了他的暗里挑逗,他曾经施展过的招数在这紧要关头我全都学了个遍。

  我怕孤单,我想他留下。

  他走了我会疯掉的,无人解惑,那些失眠导致的恶性循环会把我击垮……

  一个人,想用身体去留住另外一个人,多半是留不住的。

  果然,维克托又不见了,我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可我下定决心不再胡思乱想,这很苦痛,但仅存的理智提醒我必须这么做!幸好我还能有理智,幸好我仍记得我是谁,为什么关在这里。

  漫无结期的禁锢,丢失了自我。一具任人摆布的扯线木偶,实在可悲可耻。

  我不愿过得混沌不堪,然,这就是我的现状,不承认不行。

  维克托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那天,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看我可怜,破天荒的他说要带我外出。

  其实我哪儿也不想去,每天我都试着变得很忙,我不清楚忙什么,反正就是要忙,只有那样才会断掉一切念想,我努力了,怎可前功尽弃?

  显然,维克托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不管我意愿,驱车一往无前。

  我是个迟钝的人,那一刻却格外敏感,在他身上我闻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淡淡的似有若无。他很小心,来看我之前肯定做了适当的清理,我不懂他为何要掩饰,难道怕我发病,跟他同归于尽?

  呵呵,想多了。

  我处境艰难,能不能活命,没个准数。

  歇斯底里的事,万不可再犯。

  哪怕真犯,他有的是办法搞掂。

  老实一点吧!

  我端坐,屏住呼吸,回避属于别人的香气。

  我很敏感,那股香气在鼻翼萦绕不散,香气主人是维克托的新欢,那个味道令我肝肠绞痛。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维克托不是悦己者,我从未想过要在他面前注重妆容。

  我大大咧咧,不讲究细节。

  香水化妆品,这些瓶瓶罐罐,女孩用来修饰变美的玩意基本与我不搭边。因为这个,前男友多次数落,别的女孩清香撩人,百态多姿,再看看你,同样身为女人就不能学着点?”

  我不是不爱妆扮,只是有点儿懒。

  洗发水、淋浴露就够心旷神怡的了,香味太过浓郁,空气易浑浊,闻久了会晕。

  我曾自信地断言,女人就算不往脸上抹那堆死贵死贵的化妆品也可以很美,素颜不好么?

  想当然耳,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认同,不然前男友也不至于跟人跑。

  自从被抓,困在海外,我就很少照镜子整理面容了。

  每天不是披头散发,就是胡乱扎个马尾或者丸子头。衣橱里的衣服,对我而言没有多大意义。

  媚惑、取悦于人,抱歉没这天分。

  我抑郁,心智错乱,如今怕是跟个女鬼一般无二。

  维克托久不久对着一个女鬼,还真-胆-色-过人。

  思绪翻转,我累了轻轻靠向椅背,猝然间看到坐垫上躺着一根卷曲深长的发丝,忍不住低头望了眼散落在胸前的直发,心情一下子跌宕到谷底。

  那根发丝是那女人的无疑了,在我水深火热痛切难熬之时,维克托陪在那女人身边,难怪不闻不问、了无影踪。

  我要当作没看见,乖乖闭上眼,还是掩面哭泣或质问不休?

  算了,不要再折腾。

  留点余地,别搞得撕破脸了,他赏一粒子弹收场。

  我意志不坚,说好了要勇敢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我悄悄仰起头,只为不让眼角有泪滑落。

  我在想,要怎样才能了无痕迹止住悲伤?

  可是都没用,我已尝尽了悲伤。

  我的头愈垂愈低,幸亏散着发,我将它整理顺势把脸抹干,不动声色贴向车窗,外边晴空万里,两面树影婆娑,未来等着我的又是什么?

  头好痛,耳边有风呼呼作响,整个人像是悬着的。

  一瞬间,我忘了自己置身何地,又将去向何方。

  忘了一路上遇到谁,做过哪件事,怎样返回的。

  我好困,浑浑噩噩好想睡一觉。

  当我醒来,已是傍晚。

  这个时候也应该人去楼空了,这样再好不过。

  我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房间里来回走动,用脚丈量这一面墙到那一面墙之间的长度。我掰着手指计算,正数得起劲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是维克托。

  这个人还在这里,他不急着离去么?

  他问我晚餐要吃什么,我想说随便的,却闪神报出了火锅。

  我口不对心,火锅是托辞,他站着添堵,快点走人就行。

  我用火锅敷衍维克托,谁知他真的叫人弄来了打火锅必备的食材。

  在华夏,我很少吃火锅。平时朋友聚餐偶尔有点到,我都是能不动就不动,不是矫情,除了家人和男友,我无法接受跟外人围在一个锅子里洗筷子。

  对的,往火锅夹菜我当成了洗筷子,这种想法可能会招来一些批评或指责,但明明有公筷和勺子,多数人视它们形同虚设,这么“不拘小节”实在不敢恭维。

  想吃火锅,谁要我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

  这下所有的料都搬上桌,还能撤走么?

  我踌躇不前,维克托已经坐到翻大浪,飘着香的锅子边。各种切好的肉片静静地铺在盘子里,海鲜们不甘寂寞地排着队伍,那些香菇、豆腐、绿油油的青菜各自闪烁着诱惑的光。

  怎回事?总感觉那堆食材在向我招手,它们都争先恐后,想飞到我碗中?

  我不确定,用力揉了揉眼睛,最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维克托行动了,备好的食材他一下子全都倒进了打着巨浪的锅,我想阻止为时已晚。这傻不拉唧的歪果仁,懂不懂涮?

  这架势,搞得像黑社会抢地盘,还一锅端?

  本想发作,可今时不同往日,惹毛了他指不定会闯出祸事来,只好闷不吭声由他去。

  维克托不太喜欢吃华餐,不会用筷子。看他在火锅盆里捞半天,啥也没捞着那个笨拙的样子,我一时脑热没忍住,自作多情给他夹了一片肉。

  夹完我就后悔了,这人有洁癖搞不好会嫌脏。

  我向他解释,说这双筷子是干净的没动过。

  他换上叉子,咬了一小口眉头紧皱。这画风估计是不咋地,

  拜托,这堆食材一锅乱炖。

  他搅个不停,能好吃吗?

  好不好吃无所谓,我拿起勺子捞了一小碗。望着碗里已烂掉的豆腐,没来由地想起了阿多尼斯,当初关于的段子,顷刻间涌上心头。

  男人爱吃豆腐,女人爱食醋。

  阿多尼斯那家伙,八成是逗我玩呢!

  枉我故弄玄虚,巧妙作答,被他耍了还尤不自知,真可笑。

  我又神游了,近来,时不时总陷入回忆。

  过往回忆离我忽远忽近,恍然如梦。

  “这东西让人倒尽胃口,还是换别的吧?”

  “不用了。”

  让维克托倒尽胃口的何止是这些豆腐,恐怕还有我。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我有想过自己的下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难不成还指望他好心放了我?

  我搅动筷子,埋头默默苦吃。维克托抢走了我的碗,火锅他命人全部撤走了。

  莉迪亚又端上新的菜品,有粉蒸排骨、蜜汁叉烧、三杯鸡……太多了,我不一一赘述。

  这是华餐馆打包的?

  看来早有准备!

  维克托今天很怪,带我放风又投其所好陪我用餐,这待遇以往可曾有过?

  直觉告诉我,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在疑虑,维克托叉了颗水晶虾饺送到我嘴边。愣了几秒,待反应过来已入了口,这颗虾饺吃得我甚是不安。忽的,脑海里浮现了孩童时期看过的一部老旧古装片,囚犯在奔赴刑场的最后一餐,都是有酒有肉丰盛得很,放饭的狱卒说,吃饱喝足好上路!

  维克托一反常态这般对我,大抵也是这意思?

  想到这,那颗虾饺哽住了喉。

  噎得我脸色大变,吞不进去又吐不出来,满眼通红。

  维克托送来一杯果汁,我还没喝,泪就先流。见势不对,他又递了一面纸,这等细心周到有求必应,我接过,手是颤抖的。

  今日太过蹊跷,由不得我乱想。

  我是维克托从无界国买来的工具,这工具闲置太久,早就望而生厌,也许不只我,他还有别的工具。他身上的香水味,车子坐垫那根卷曲深长的发丝,足以证明。

  我这智障,任他玩弄于股掌,做了那么多傻事,真是蠢钝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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