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蜀刺
秦越渊心里咯噔一下,暗想着完了完了,难道被苍鹰捉住了?虽然内心一阵发急,但还是让自己保持冷静,开始仔细观察。
发现这是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牡丹,散发着阵阵芳香,院子的中央有个石桌,石桌旁边立着个木制的秋千椅。从院子陈列布置来看,这里的主人应当是个女人。
四周是高高的晾布架,架子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锦布,风一吹,如漫天翻飞的彩蝶。青灰色的院墙极高,怪不得他们在外面竟看不出来这些高大的架子。秦越渊试着抖动身体,想要解开绑在手脚上的锦带,却发现越挣越紧,他又小声地喊了喊还昏着的侯博骞。
喊了好一阵子,侯博骞才眯了眯眼,甩了甩头,看着眼前的一切,惊的张开了大嘴,久久没有闭上。
秦越渊又扫了一眼刚刚他们翻进来的地方,五个追赶他们的青衣护卫早已断了气,很随意的躺在了那里。
秦越渊背后顿时感到一丝阴冷,心中寒意更深了一层。
那虚掩着的香木门扉里飘出了阵阵迦南木的幽香,一个洋洋盈耳的声音顺着沉香悠悠荡荡的传了出来,“你们谁是小侯爷?”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打趣,又有些挑逗的意味。
秦越渊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你是谁?”倏忽间身子一松,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头,将水缸的水面溅起了阵阵涟漪,这事来得毫无征兆,让他喝了好大一口水。片刻间,又被提回了原来的位置,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满脸挂着晶莹的水珠,显得有些狼狈,候博骞惊得啊的叫了一声。
屋内的人又问了一句,到底谁是小侯爷,秦越渊望了望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说道“都不是”。
登时,两人都被浸入了水缸中,侯博骞被呛得全身都在不停地抖动。当他们再次被提起时,屋内的人心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不说,两人都得死”
秦越渊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他想到了很多,如果他死了,大家会难过吗,时间久了还会记得他吗?虽然他一点不想死,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我是”。
侯博骞有些意外,他以为大难来临时,即使是好友都有可能背叛于己,何况认识不过数月的人,心下竟有一丝感动。
掩着的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了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女子,一双丹凤眼,眼尾微翘,唇如胭脂,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乌黑如泉的长发被一络络盘成了发髻,一支金步摇在髻间摇曳。身着一身锦服,缎带在身后随风飘荡,婀娜地身姿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那双涂满蔻丹的纤纤玉手仿佛缠着一条锦带,仔细看来这锦带实际是由千丝万缕的细线连接而成。
“不说实话?”女子冷笑着一抬手,秦越渊被从架子上甩在了下来,缚手缚脚的他在地上扭来扭去。脑子里竟一闪而过的想到了阴山老祖那里被他拍在地上的小白花蛇,当时好像也是这么扭的,不禁苦笑了一下。
侯博骞深吸了一口,小声地说道“我是”,女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什么?”
“我说我才是小侯爷,我爷爷是侯国相,家住长安城建章街27号”侯博骞声音洪亮地一口气下来自报了家门。
气的秦越渊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瞪着他说道“你是不是傻?”女子哦了一声,又将侯博骞的锦带一松,将他甩在了秦越渊的旁边。阴冷的笑道“肝胆相照?竟愿替他而死”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秦越渊。
“我说过会罩着你的”秦越渊笑着看了看侯博骞,“反正我这种孤儿,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女子眉头微皱,眼底的暗淡一闪而过,不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我并不想死,我舍不得我夫人,舍不得师傅,舍不得大师兄还有二师兄”秦越渊躺在地上舒了口气,好像他不是那刀俎上的鱼肉,而是在和一个好友轻松的畅谈。
女子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竟然八卦起来“你小小年纪还有夫人?”
秦越渊躺在地上也不看她,心想道我怎么小了?后来想想以她这个年纪来看,自己确实小了点,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夫人很美,比你还美,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心地善良,我最喜欢她的眼睛,笑的时候,仿佛有点点星光。”秦越渊脸上挂满了笑容。
女子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媳妇不在这里,不过我现在决定,暂时不杀你们了”
“真的,你要放了我们?”秦越渊高兴得扭头望向她,只见女子微微一笑“我不杀你们,也没说要放了你们。”
侯博骞和秦越渊面面相觑,然后释然一笑。
逃过一劫的秦越渊和侯博骞万万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几日秦越渊终于知道了何为蜀锦,是如何用染色的熟丝线织成,如何用经线起花,运用彩条起彩或彩条添花,用几何图案组织和纹饰相结合的方法织成。
女子也不和他们说话聊天,只有秦越渊时不时会找些话来说。只见雅致的屋内,两个少年手握针线,在那里抓耳挠腮,表情严肃如临大敌般的严阵以待。
一针一线的穿来插去,很快那织物上出现了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针线脚来。“你绣的是什么?”秦越渊饶有兴趣的问着旁边的侯博骞。
“别说,我来猜猜”秦越渊笑着说道,他左看右看,思考了半天说道,我猜是蚊子。
侯博骞白了他一眼,我这绣的是仙鹤。秦越渊顿时捧腹大笑了起来,如果这是仙鹤,那我一定是眼瞎了。
侯博骞望了望他手里的织物,讥讽道“你绣了半天,就绣了一根棍,还好意思笑我,真是五十步笑百步。”秦越渊吹胡子瞪眼的说道“我这绣的是一支笛子”
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天天都在这里学刺绣,真想不通这女人是怎么想的。秦越渊望了望帘子后的女子,只是卧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事,夫人和大师兄会不会急坏了,他们不会遇到苍鹰吧,这一股脑的心思涌上心头,让他顿生烦躁,将手中的针线一扔,生气的说道“这刺绣就是女孩子学的玩意,我一大老爷们为啥要学”
侯博骞抬头看着一身正气不畏强权的秦越渊站起身来,刚要佩服,却听见丝丝丝的声音落在桌子。
秦越渊望着桌子上那排列整齐的银针,缓缓的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织物说道“该学还是要学的,以后还能为夫人缝缝补补”侯博骞嘁了一声,他就知道会这样。
帘后的女子闭着眼睛,眼角尽是笑意,她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发自心底的微笑了。
秦越渊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适应能力特别强。侯博骞到现在还别别扭扭的,他已经鸠占鹊巢的当起了这宅子的主人,没事给那些牡丹浇浇水,翻翻晾的布,心情好了还给女子做些可口的饭菜。
侯博骞和女子围坐在桌子前,悠悠的说道“君子远庖厨”,秦越渊立刻将盘子从他面前拿开,“那你别吃”。然后将女子喜欢吃的饭菜调了个,放到女子面前。侯博骞嘿嘿笑着说道“就再吃一口”。
女子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不知不觉间跟着一起笑了出来,这着实把秦越渊和侯博骞吓了一跳。他们一直觉得女子不苟言笑,凶残可怕,没想到笑起来那么的慈眉善目。
虽然心里仍有戒备,但这笑容确实让他们心情放松了不少,可是第二日女子就打破了秦越渊给她的美好评价。
天还未亮,秦越渊和侯博骞就被女子掀开被子抓了起来,睡眼朦胧的他们还未站定,就被女子手中的丝线缠绕住了手脚。
女子手轻轻的抖动,那千丝万缕的丝线如淅淅沥沥的小雨散落在院中,而秦越渊他们的身体沿着这些细雨的轨迹不停地反复穿梭。
一会这些细雨又变换了模样,像发丝般柔软,让人缠绵悱恻,霎时间又变的如一根根利刃闪着金光散去。迟钝如秦越渊也猜出了女子这是在教他们武功,他满脸的狐疑问道“为什么?”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专心”
秦越渊虽然满肚子疑问,但还是静下心来闭上了眼,随着女子手中的丝线去找寻那虚无缥缈的踪迹。他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连绵起伏,什么是缠绵悱恻,什么是心灰意冷,什么是斩断情丝。那些招式仿佛将女子的一生展开在秦越渊的眼前。
更令他吃惊的是,前几日的刺绣好像起了作用,这些招式竟学的得心应手,毫不费力,就连侯博骞也学的有板有眼,不知不觉中他们从天未亮学到了夜已深,整整学了四五日。
侯博骞觉得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很早就睡下了,秦越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从怀里掏出了块白色玉佩,上面刻着四个大字,政通人和,他的手不停的摩挲着,望着玉佩的眼里溢出了无限的温柔。
女子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他望着女子欲言又止,女子对着他笑了笑,递给了他一杯酒,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将杯中的浊酒饮尽。
“你可愿听一个故事?”女子轻轻的说道。
月夜下,秦越渊望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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