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句奇怪的话
“咳咳咳……”沉睡中的小男孩突然咳嗽起来。
他的爸爸妈妈神色慌张,强压住情绪,轻声询问:“又不舒服了吗?”
男孩微颤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缝,浅浅笑道:“我没事儿,爸爸妈妈。”
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少顷,又传来了细微的呼噜声。
夏意侧过头去,仔细观察那个男孩。发现他和平常的小孩略有不同,细腻光滑的皮肤下,包裹着很脆弱的东西。
如同风中的蜡烛,一不小心就会熄灭。
夏意小声问道:“他怎么啦?”
女人刚张开嘴,梗住了喉,转头望向了窗外。她双肩细微的颤抖,然后长久地保持凝望的姿态。
男人苦笑道,“两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动了几次手术,还不是没有明显的好转。”他扶住额头,眼中的液体被憋了回去,“疾病这种东西,好歹落到我们大人身上也好。”
夏意正欲询问详情,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迟疑片刻,夏意还是接通了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夏意:“您好,你是?”
“夏意,我是田夏,有颗小虎牙的那个售票员。”
火车进入了隧道,信号中断。夏意只好挂断,心中满是疑惑,听她的语气,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说。
“怎么了吗?”一直沉默的陈流问道。
“不知道。”夏意紧锁眉头,有不详的预感。
“大概是前面有悬崖吧,火车出了隧道就会开进悬崖,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黑暗中传来他的笑声。
夏意摸索着在黑暗中掐了他一把,“不要开这种玩笑,让人心累。再说,火车上还有其他乘客呢。”
“就我们两个就可以?”
“唔。”夏意沉吟片刻,“那也总比拉上其他人一起坠下去好。”
“可惜我们俩都不会开火车。”
黑暗中,又是一阵笑声。
手机再一次有信号,是在十分钟以后。火车穿过荒郊野岭,到达了一座小镇,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站点。之后再过一站,就到了终点站——思北市站。
信号满格的一瞬间,那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喂。怎么了,田夏。”
“快跑,有人要来抓你们了。”
“嗯?怎么回事?”
火车到站,上车下车的人群发出巨大的噪音。夏意只好打开了扩音。
电话那头的田夏,说话很急,带着哭腔,几乎是以一个一个单词往外蹦的方式在说些什么。
声音突然停止,屏幕骤然变暗,再也无法点亮。
“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没电。”夏意无奈的摇摇头。
她整理在电话里听到的内容。
“吴珊珊。”“十几个人。”“思北市。”“抓他回去。”“坏女人。”“好女人”。“记者。”
所有词语都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最后一个词语很重要——“快跑。”
夏意突然醒悟,她要表达的意思是——吴珊珊要派人抓他回去,在思北市!
火车循环的播放着广播——“车门即将关闭,请上下车的旅客拿好行李……”
“那我们就在这里下吧。”陈流起身,露出小孩恶作剧般的笑容,“让他们扑个空。”
两人往车门处走,隔壁座位的那对年轻夫妇叫住了他们。
“你们没带行李?”
“嗯。”
女人走到夏意面前,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就穿这么一点,非感冒不可。这里可不比刻溪市,冷得很哩。”
“出来得急。没带。”夏意望向陈流,他穿得更加单薄。就一件简单的T恤,上面的图案还是飘在空中的雪花。
女人招呼丈夫打开行李箱,里面的衣服都已经洗得发白。他们挑选了两件看上去最新的衣服,说是最新,其实也非常旧了。如果用刻溪市惯用的流行风来评判,这大概属于复古风。
一件高领毛线衣,一件略带朋克风的夹克。
女人忸怩地递到两人面前,赧然道:“总归还能保暖。”
“谢谢。”两人弯腰接过衣服,穿在了身上。
女人笑得很开心,回过头去对丈夫说,“你看,人好看,装什么都好看。”
男人点点头,挺了挺胸膛。看着穿上夹克的陈流,又不自觉地收起了胸膛,缓缓的叹了口气。神色忧郁的摩挲自己的脸庞。
周围的响动,让睡梦中的小男孩也醒了过来。他一跃从座位上跳下,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大声喊道:“漂亮爸妈要走了?”
夏意走过去,蹲在他前面,摸着他的小脸笑道:“是呀。你身边的爸爸妈妈也很漂亮呢。”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不同的漂亮。”
小男孩爸妈捂住嘴,站在一旁嗤嗤的笑。
夏意趁他们不注意,把包里所有的钱,悄悄放进了小男孩的口袋里。比了个“嘘”的手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哦。火车出发了,才能告诉爸爸妈妈。”
小男孩迟疑片刻,随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陈流和夏意跳下车的瞬间,车门关上,火车一声嘶吼,继续往远方开去。
——
女人抱起儿子,静静地注视月台上招手的两个人,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
“妈妈。”小男孩把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小手捣鼓了几次,座位前的小桌上,堆满了钱。大小面值的纸钞下面,还有几枚硬币。
火车颠簸,硬币在桌面上翻滚了几圈后,尘埃落定。
女人惊讶道:“哪里来的?”
小男孩,“那个漂亮姐姐给的。”
女人笑问:“为什么不叫妈妈了?”
小男孩撅起嘴,“我想让她和那个哥哥结婚,叫爸爸妈妈的话,她们不就应该结婚了吗?像你们一样。”
“小鬼头。”女人宠溺的伸出手指在他脑袋在一点。随即转过头,神色担忧的对丈夫说:“这么多钱,我们怎么还回去?到思北市了再折回去?”
丈夫眉头紧锁,“恐怕回去,他们也早就离开了。”
女人说道,“也没留个电话什么的。”
“陈流离开前倒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
“请你们务必要幸福。”
“真是平易近人的大明星呀。”
丈夫不再回话。陈流说这句话,绝非客套性的随口为之。而是以一种真挚到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出来,如同把什么东西寄托到了别人的身上。
而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对这种东西抱有希望。只能期待在别人的身上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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