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火车快开
田夏深深地低着头，不时抬头怯怯地瞄一眼坐在对面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
林娜把她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伸出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笑道：“没什么事啦。就想问你几个问题。”
“哦。”田夏轻声应了一声，问道：“什么问题？”
林娜稍稍挪动了位置，巧好背过吴珊珊，“关于陈流。当然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故意眨巴了两下眼睛。田夏一下就明白了她言外之意。其实她想说的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为好。但，田夏不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林娜豁然一笑，“陈流是个不错的人吧。”
田夏点点头，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娜坐回原来的位置。田夏必须重新直面吴珊珊。
“你见过陈流？”吴珊珊用平缓的声音问道。
“嗯。”田夏无法盯着她那双眼睛，她似乎永远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表面亲切，却不显山不漏水的透露出一种蔑视的味道。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能发现。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何不食肉糜？
田夏想，或许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吴珊珊笑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好看到令人窒息。”关于这一点，田夏是十分笃定的。因此在回答的时候，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明星，居然能在这种场合给自己带来底气。
田夏兀自笑了笑。
“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吴珊珊收起了笑容。
田夏望向林娜，林娜点点头，她也点点头。
吴珊珊急切的追问道：“他们去干嘛？”
“我不知道。”
“那他们去哪儿了？”
田夏依旧摇头。
吴珊珊勾起了嘴角，眼神变得凛利，“你一个售票员，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怎么也说不通吧。”
田夏把头垂下去，不再回答。
吴珊珊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吧？你想失去这份工作？”
田夏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眼中晕满了泪水，却依旧咬着唇摇头。
吴珊珊双手抱在胸前，转动转椅，朝向了另外一边。
门外有吵嚷声，持续了大约一分钟，一个男人破门而入。他径直冲向田夏，把她抱在了怀里，转而怒视吴珊珊和林娜。
田夏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在他怀里啜泣，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我……我不知道。”
林娜望向吴珊珊，苦笑说：“你何苦难为她。”
吴珊珊并不接她的话，掏出手机，问道：“她是在刻溪市南站工作是吧？”
在男友怀里的田夏猛地抬头，惊恐的望着吴珊珊。身上背着巨额房贷压力的他们，决不能失去这个工作。
男友林一温柔地拍打田夏的背，露出微笑： “没事儿，你总上夜班，我也挺心疼的。无非就是我再找个兼职就是了。”
田夏直摇头，眼泪在脸上信马由缰。
林一在一家软件公司上班，每天加班到夜里。下班后，又得去街上发传单。除去睡觉的时间，再也没有任何可支配的时间。
林娜拿过吴珊珊的手机，吴珊珊略微仰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林娜也直视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却。时间停顿了几秒，林娜眯眼笑，“这姑娘上的是夜班。刻溪市夜里通行的火车并不多，以陈流的性格，总不至于往其他的大城市跑。”
她用手机打开网页，查询刻溪南站的火车行程表，稍一思索，“他应该去了思北市。”
“思北市？”吴珊珊转头扫视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那个女生。
林一搂住田夏，冷冷地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请便。”吴珊珊随意的一挥手，拨出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吩咐对面的人。
林娜注视两人依偎离开的背影，仿佛在他们身上看了另外两个人的影子。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的地方。
世间的情侣恐怕大抵如此，互相依偎着向有光的地方走，手脚却总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有的人咬牙坚持，几乎用爬的方式，如同毛毛虫般，卑微的向前挪动。
有的人却选择折断肋骨，切断彼此之间的束缚。走得轻快，痛得惨烈。
无人可以幸免。
“我去送送她们。”林娜说罢去追已经离开的两人。
直追到了酒店的楼下，才看到她们的身影。远远地看到，两人在一家面粉店里，她们在谈论什么。
玻璃窗阻隔了声音，林娜听不见。
不过看她们一脸笑意的样子，似乎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林娜这才放下心来。
她走进门去，坐到她们面前。
林一不悦道：“又要干嘛？”
田夏露出小虎牙，笑道：“她是好人。”
“好人？”林娜捂嘴笑，“谢谢你的评价。”
田夏大略的给男友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人相视一笑。
林一招呼老板过来，“再来一碗面，加一个卤蛋。嗯，对的……我的那碗是素面，什么都不加。”
老板端上面，田夏将自己的卤蛋夹了一半给他。
林娜若无其事的望向其他地方。
“刚才谢谢你了。”林娜说道。
“什么？”田夏把滑向脸颊的头发挽到了耳后。
“陈流的事啊。你能保密真的太好了。”
“没事儿。他真是好看的让人想保护他呢。”田夏笑嘻嘻的望向男朋友，“我说这样的话，你会生气吗？”
林一摇摇头，严肃地对林娜说：“其实都怪我，当时记者来问我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就什么都说了。我压根就没想到那人是记者。他们真是神通广大！”
“应该是无孔不入。”林娜笑道。
“对！无孔不入。”
几辆豪车驶到酒店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人，呼呼啦啦的往楼上疾步而去。
林娜皱起眉头，提前告辞。在经过柜台的时候，悄悄结了账。
——
火车继续往前方开。
蜿蜒向前的铁轨，穿过群山峻岭， 送别或迎来一波一波旅人。
之前上车的那个小男孩已经沉沉地睡去。他脸贴在皮卡丘上，表情安逸，似乎在做一个奇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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