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书卷多情似故人
书卷多情似故人
傍晚时分,柳夫人请的捕蛇人到了。
欧阳子十分不解。“费那劲干嘛?拿点雄黄粉洒洒不就得了!”
柳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昨天,秦墓生那个兔崽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蛇,拿竹竿挑着吓唬小丫头,月儿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觉!我这叫杀鸡给猴看,去去这块儿心病。”
欧阳子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儿子,着实泼皮无赖!
“这才九岁,就坏成这样,长大了还了得!”柳夫人气鼓鼓的说:“不行,打明个起,我就叫咱家的丫鬟学功夫,防火防盗防大少爷!”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朝后院走去。欧阳子在后面叫她:“抓到蛇送一条过来。我要泡酒。”欧阳子随后又吩咐小丫鬟,“去把月儿叫来。”
不多时,柳夫人抓着一条二尺来长三指粗的一条白花蛇走进来。“快看,这么大一条,这得有四五年才能长这么大!”她拿起欧阳子准备的酒瓶,麻利的将那条扭来扭去的白花蛇塞了进去。正准备添酒,欧阳子制止了她,“月儿,过来拿着瓶子。”
瓶子上插着漏斗,欧阳子慢慢地往里面注酒,那蛇在瓶子里本来就不安分,如今受了刺激,更加激烈地反抗。将瓶壁撞得铿铿作响,月儿吓得魂不附体,可是有了昨日的经验教训,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蛇垂死挣扎,慌乱中竟给它找到出口,蛇头从漏斗中冲了出来。欧阳子吓得手抖了一下,清凉的酒液浇到月儿手背上,月儿打了个激灵,差一点就叫出声来。冷汗涔涔,后背上湿了大片。
那蛇头跳跃着往外窜,张开丑陋的大口,流出一道银色的涎液,鲜红的蛇信儿卷曲开合,滋滋作响。
月儿毛骨悚然,差一点把瓶子扔掉,她浑身战栗着,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如果老爷知道她是骗子,她这两个月都在装哑巴,一定会把她赶出去的!
欧阳子看她额头上冷汗涔涔,却像壮士断腕一样大义凌然,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这孩子装哑巴,或许是怕人听出来她那一口苏州官话,引来杀身之祸。他重重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接过瓶子,将蛇头按了下去,紧紧塞上瓶塞。
月儿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欧阳子摆手示意她回去休息,她这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动不了。就在这时,房顶上忽然落下一只大蜘蛛,黑乎乎的一团正落在她鼻尖儿上。
“啊---”一声惊叫又尖又长。
柳夫人风风火火地赶来,“怎么了?怎么了?”她茫然的看着屋里的一老一少,欧阳子这个老东西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刚才那声音定不是他发出的!难道是小哑巴?两个月了,她可从来没听她发出过任何声音!
欧阳子笑眯眯的拿开月儿鼻尖儿上的大蜘蛛,拉起她的手:“别怕!”
她看了老爷一眼,醍醐灌顶。
“是老爷,是老爷治好了我的病!”
“哑病都能治好,你可真神了!”柳窅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十分崇敬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你这不是半仙儿,你这真成了活神仙了!”
欧阳子恬不知耻的接受了夫人的膜拜。冲小丫头笑了笑,几不可闻的赞了句:“真聪明!”
第二天早上,被迫搬到后院的秦少爷住得十分不舒服,满腹牢骚的起了床。他的小丫鬟却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老爷和夫人已经知道她不是哑巴了。
那意思就是说,他手里的把柄已经没有了,她不会替他去读书。
秦墓生狂躁的跳了起来,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他拿起鸡毛掸子,准备抽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却没下去手,因为他发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天穿着他最爱的那件天蓝色夹线衫,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月儿身上那件是他去年做的,太短了穿不上,他又缠着他娘做了一件一摸一样的。俩人往这一站,个头一样,穿的一样,身材一样,活像一对双生。
他扔掉鸡毛掸子,亲热的搂过月儿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月儿啊,答应别人的事儿怎么能反悔呢?”他十分无耻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天,求求你就一天。”
“我娘说让你陪我一块去学堂,让你看着我。待会儿,我们一起进去,你去读书,我从后门溜了。反正夫子和同学都不认识我,你读还是我读,根本就没有区别。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月儿十分为难地咬着下巴,两只手不停地绞着衣角。
秦墓生看见她这副怂包样子就来气,他大模大样的坐到玫瑰椅子上,摆出少爷的架势:“小哑巴,做本少爷的书童呢,可是要守本少爷的规矩。你可要想好了,这柳长生不要你,我这儿再不要你,你可就又要当你的叫花子去喽!”
月儿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就一天!”
名斋书院,月儿十分不自在的坐到最后一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前要饭的时候,她别提有多羡慕那些背着书包的孩子了!每天一早一晚,他们成群结队的走过双龙桥,有说有笑,回家还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们。
她坐在宽敞明亮的书房听夫子讲课,与早年间跟娘念诗不同,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充满了新奇。每天又有这么多的孩子一起读书一起玩,多幸福啊!她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少爷不喜欢读书?
一天过得飞快,放学后她顺道跑去偷偷看了看惟熙弟弟。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新安街尽头的大槐树下。那是她和墓生接头的地方。秦墓生还没有来,她拿出书温习起来,夫子讲的有许多地方她都不明白。
天光渐渐暗淡下来,秦墓生吹着口号,外衫搭在肩膀上,悠哉悠哉的晃荡过来。大老远就看见那丫头蹲在树下读书。看样子今天算是蒙混过去了。
他吊儿郎当地走过去。捏着月儿的脸:“小哑巴,今个儿怎么样?夫子怀疑你了吗?”
月儿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疼的地方。“少爷,我明天还去吗?”
秦墓生简直要欢呼起来。他蹦起来,折下一根树枝,槐树上的刺扎了手也不知道疼,他兴奋地说:“那就这样决定了!白天我去龚师傅那里学武功,你去名斋书院读书,我们晚上就在这里汇合。”
“那要是夫人知道了,怎么办?”她有一点兴奋,又有一点不安。
秦墓生打了个响指:“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娘怎么会发现呢?”
病人都走完了,几个小伙计正在门口打扫。秦墓生带着月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账房王先生正在算账,一见少东家来了,连忙打招呼:“大少爷,您怎么来这儿了?”
秦墓生捂着肚子,“我最近吃多了,肚子胀得慌,你快给我拿点山楂丸来!”
那王先生连忙叫伙计,秦墓生皱着眉头:“那伙计腌臜臜的,你去给少爷拿!”
那王先生知道这位少爷不好惹,只好亲自去药架上,拿了两盒山楂丸来。
秦墓生趁他转身,连忙从王先生正算着的药方里抽出几张,低声问月儿:“一两三钱加上二两五钱再加上一两二钱等于多少?”
月儿脱口而出:“五两!”
墓生飞快地将那几张偷来的药方子塞在袖子里,王先生把药递给他,墓生装模作样的说:“这么少,小气吧啦的,又不是吃你家的!”
“两盒还不够,你当糖吃呢行行行,你自己拿吧!我还得算账呢!”王先生没好气地说。
秦墓生走到药架中间,趁人不备,从中间放钱的匣子里摸出一块银子来,塞在袖子里。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月儿吓得要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少爷,你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墓生从袖子里拿出药方,三两把撕成粉碎,洒在双龙河里。“这不就发现不了了吗?”
看月儿摸着小脑袋,一脸迷茫,墓生笑着说:“你个笨丫头,这都不懂!那几张药方子加起来刚好五两银子,我就只拿五两银子,他们怎么可能会发现呢”他拿出那个小小的银锭子,抛起又接住。
“那药材不是对不上账了吗?”
墓生敲了下她那爱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你个笨蛋!那药材是一麻袋一麻袋进的货,卖的时候是几钱几钱往外卖。一称来百称走,那本来就对不上账!更何况,就少这么一丁点,他们怎么会发现呢?”
从那以后,月儿和墓生狼狈为奸,没少干坏事!
柳家后院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有个小池塘,太安静,平时根本就没有人去。那里成了秦墓生练武的地方。他虽然不爱读书,练武却毫不懈怠。无论春夏秋冬,五更就起床,到池塘边练习武功。
过了一阵子,他觉得光是一个人练,也没个人喝彩,自己一身武艺,没发显摆,就像是一个人怀揣着传家宝没人知道。实在是太没劲了!他就把月儿拉来,当观众。月儿每天早晨坐在池塘边,揉着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的拍手叫好。
墓生又觉得小哑巴瘦不拉几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家虐待她了呢!他应该教她一点点功夫。
墓生满怀骄傲地展示了几个踢腿的动作,让小哑巴跟着学。“你那么笨!就先学简单的基本功!”
月儿在他半是嘲讽半是鄙夷的目光下,举足过顶。“这个很难吗?我三岁的时候都能做到!”
秦墓生惊掉了下巴,他做了个下叉。“你就吹吧!这个你能做到吗?”
月儿保持刚才的动作劈了下去。墓生的心碎了一地。
“小哑巴,原来你是个武学奇才!”
月儿点点头,“我娘也说,我是个学舞的好苗子!”
秦墓生这时耷拉着脑袋,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还以为自己根骨绝佳,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做天才!只是,他比较倒霉,一个柳长生,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再来一个月儿,简直是不给他留活路!
过了好久,秦墓生才知道,原来小哑巴说得“舞”和他练的“武”不是一个路子。她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那是从三岁就开始练的童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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