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怨念人皮
周曙最见不得人哭了，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他身边有很多人离开过，他从没有驻足过，哪怕是恩师辞世，他也没有哭出来，因此有很多人曾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冷血无情。
悲恸是种高贵的情绪，可能是他这样出身黑暗的人，永远无法习得的东西。
但眼前小孩子扒住他的胳膊，低声地啜泣时，他那颗与一般人世界观价值观迥异的心，也有了同样的情绪。
名为怜悯。
“不会卖掉的，”少年拍着小孩的后背，笨拙地安慰，“毕竟现在是在灾区，自保都难，有谁会想着买小孩儿？”
小男孩：“……”
他哭得更凶了：“哥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噢。”周曙无奈地挠了挠头，而后又用商量的语气道，“那如果哥哥养大你，你至少要告诉哥哥你的名字啊。”
小孩逐渐止住了哭声，他的表情陷入了另一种恐惧，小小的身体开始发抖。
周曙把他抱在怀里，多亏在之前的幻境里看的那么多“育儿书”，他把小孩贴近自己的胸膛，靠近心脏跳动，据说目母亲这样抱婴儿时，能给婴儿安全感。
——没错，哄小孩和哄婴儿在本质上应该是一样的吧！
隔了一会儿，小孩子低声地说：“我不记得了，在家里，妈妈很少叫我名字。”
“那你的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是她一个人生下的我。”
周曙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怜惜地摸了摸小孩子的脸。
小孩子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每个小孩子，都应该有爸爸吗？”
周曙摇了摇头，而后迟疑道：“……不一定。”
周曙抱着小孩儿，坐到了椅子上，“就比如哥哥，有记忆的时候，就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模样了。”
“噢。”小孩懵懵懂懂地低下头去。
“那哥哥，先给你取一个小名好不好？”周曙揉着小孩那头短短的银发，开口。
“好啊！”一听到有名字，小孩子又很快心奋起来。
“叫……糯米吧。”周曙沉思半天，终于憋出来两个字，“或许，也可以叫糯糯？”
小孩脸上扬起的笑，僵住了。
“为什么哥哥会想到这个？”
“因为糯米糖葫芦和糯米鸡是真的好好吃……不是，”周曙反应过来，十分正经地说，“因为你软软糯糯的，很可爱！”
“你比这个小名可爱多了！”
小孩一脸生无可恋：“可是糯米糖葫芦和糯米鸡……”
“不，我没说过！”
“……”
看见小孩那个欲言又止的小表情，周曙欢快地哼起小曲。
就在这时，那个医生的讯息发了过来：
【你决定好了嘛？（猫猫乖巧jpg）】
周曙看见那个表情包，很想回一句，我们熟么？
但最后，他回得很冷淡：
【我选3，我会自己养。】
在这个公民普遍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星际时代，普通人想收养小孩，收养手续很复杂，不光需要监护人年龄在45岁以上，还需要财产证明，和一定的社会地位。
但对进化者，这些都可以没有。
对进化者，联盟的大部分法律条文都可以开绿灯，只要你不干出杀人放火这样触犯底线的事情。
其实就算杀人，官方也管不到降临区内。
【那真是恭喜了，养了一只四脚吞金兽（猫猫打滚jpg）】
周曙忍了一下，问：【世界树官方，有什么我现在就能做的外派任务吗？】
【有啊，多得很，怎么，现在就开始赚外快啦？——附世界树外派任务链接】
周曙复制那条链接，言简意赅回了个【嗯】。
下一秒就把人拉进黑名单，一气呵成。
堪称用完就扔的典范。
发现自己后面发出去的消息全部变成红色感叹号，医生气得拍桌而起，打算找到周曙当场理论！
但他没走出去几步，星讯突兀震动，浮现一条通知。
来自沉寂已久的世界树官方：
“to：尊贵的风里希执行官
任务名称：怨念人皮（能量异常体）
任务类型：调查
目标等级：初步判断是八阶诡异生物，类型未知，能力未知
目标描述：卫星图远眺是一张巨型的类人脸，由黑雾组成，初步判断有致幻与精神控制能力，缺点：惧火。
任务坐标：r373星球，7号降临区中心，经度10633，纬度2957。
感谢您为世界树组织做的贡献，愿阳光永远照拂您。”
“八阶啊……”医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笑了，“看起来，应该是个‘大家伙’呢。”
他回到避难所地下，从自己的办公室储物柜里取出一整套装备穿戴好，白大褂被他随手搭在椅子上。
他的执行服只是一件深绿色的斗篷，内套一整身纯黑紧身衣，省去了花里胡哨的外骨骼装甲和挂件钢板，唯一的装饰是胸口印的那颗生长的树。
在灯光暗处，那颗树的绿叶苍翠欲滴，仿佛就要活过来了。
戴上一张纯黑面具，拎起储物柜的银白小箱子，医生又气不过，狠狠在星讯上追着周曙骂了好几条。
最后，男子打了个响指，整个人便如一阵轻快的风，消失在了原地。
周曙在一众外派任务中仔细挑选。
很多组织都有外派任务，就像公司的外包业务一样，用来应付那些不擅长的工作或者人手紧缺的情况。
不光世界树有，他前世所处的联盟军团也有。
首先排除掉列表所有五阶以上的任务，他和海蜃兽的角融合度不高，目前能力就在2-3阶波动，这些任务去了就是送死；
然后排除掉查找，搜寻，救治幸存者的任务，这些任务累死累活又给的少，还经常被“幸存者”们骂得狗血淋头；
最后，周曙看到了几条搜寻调查任务，目的是采集诡异生物信息，对它们进行标点，然后是地图绘制。
采集信息嘛……以他前世混迹这个降临区三年的经验，闭着眼都能编个三万字，还消息保真。
就是给的挺少，平均每一平方千米地图绘制是三万，而诡异生物信息采集五万一种，四阶以上生物另算。
但遇到二十种诡异生物，就是一百万了。
接了！
周曙完全没考虑，普通人可能遇到两三种诡异生物，就嗝屁了的危险。
接了好几种信息采集任务，系统通过大数据计算，不断给周曙推荐相关任务。
周曙也不断刷新任务列表，世界树的外派任务不完全对外开放，需要内部人员生成链接，链接还是一次性的。
——医生，工具人，惨！
有的时候，任务列表就可以窥见整个降临区的全貌，譬如哪里有高危任务，那块地方就最好绕道。
周曙在这一块儿上，是十足的老油条了。
许多细节加起来，造成了许多次队友死光了，周曙也活的好好的。
对附近“安全区”和“危险区”有个大概印象，周曙正打算关掉页面。
但他突兀刷新出一条标红的任务来。
“任务类型：调查
任务名称：能量异常体-怨念人皮（八阶进化体）……
……”
周曙眉头皱了，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
太久远了，似乎隔了几十年。
他在原地走来走去，走得小孩都头晕了，叫住他：“哥哥你不要原地转圈圈啦！我头好晕……”
也就是那一瞬间，周曙脑海内灵光一现！
他飞速接取这个任务，顶着系统数次警告确认：
“任务高危，确认接取？是/否”
“任务高危，确认接取？是/否”
……
周曙冷笑，他只是接取，又没说要完成。
“任务资料片传输中……请查看后台。”
这一次，周曙没有带上小孩儿。
而是顶着泽芽诧异的目光，快速交代了一声自己要出去做任务，请她好好照顾糯糯。
然后，周曙便冲进了浓如墨色的黑雾中，不多时就没了踪影。
他想起“怨念人皮”这个任务名字，是在哪儿见过了。
是前世他离开这个降临区进入军校，在校史馆的石刻碑上看见的。
他还记得那是间采光良好的长廊，道路蜿蜒，老师领着那一届学生走了好久。
长廊两壁，立着无数花岗岩制成的石碑，上面刻满无数先烈的名字，都是在降临区内死去，尸骨都难存的英雄。
他曾经干过一件蠢事，那就是趁着夜色，偷偷潜入校史馆，把那些名字全部照下来，然后去星网查那些人的能力，以及死于什么怪物上。
——这一招绝妙好嘛？
而他现今终于想起，那些如海一样的名字里，有这样简短一行：
“风里希，世界树第五执行官，卒于r373第七降临区-怨念人皮。”
周曙飞速打开星讯，从自己黑名单里，把某个医生拉出来。
【风里希：嗨？小屁孩？】
【风里希：我刚刚接了个任务，蛮有趣的，要不要叔叔带你？酬劳很丰厚噢。】
【……】（此处省略十七条消息）
【风里希：卧槽小兔崽子，给你脸不要是吧？敢拉黑老子？】
啧啧啧，这个世界真小。
周曙面无表情读完，再度把人拉入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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