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血腥的扫地,神秘的男人
清河羽族与北陆族的首次交锋,不分伯仲。
北陆族有东之月族相助,占尽优势,清河羽族的少主渊云指挥若定,算无遗策,以退为进中绵密相扣,无懈可击。
三元之城,腾文殿。
风声在深邃穹顶中川流不息,藻井斗拱的恢宏壁画被掩在雾岚之上。
东之月坐在百步石阶之上的青铜大椅上,半倚一边扶手,长发披散,云一样直铺于地。看似漫不经心地一蹙眉,绝世容颜下流露出的丝丝威严,竟如山岳压下,令人窒息。
大厅正中立着绯衣男子,高额挺鼻,剑眉斜飞入鬓,面孔线条优美利落,如用天神的刀雕刻而成。一双眸子深邃清冽,风拂过,似乎漾开一湖冷月波光。
男子挺立如青松,语气与眼神同样清淡:“夜之。”
竟然直呼其名。
东之月也不计较,点头道:“青鸾。”
沉默。
东之月一手撑着腮,闭目养神,声音慵懒:“青鸾,我们是有约定的。我只在万不得已时出手。你也知道现今形势,清河羽族固然在墨海以西与你作对,但墨海以东,我必须防着水幽泽。你比我更清楚,他们不好对付。”
他的语气加重一点:“青鸾,他们若与清河羽族联手,后患无穷。若趁着我这边空虚,与我为难,更是后患无穷。清河羽族的那小子,虽然有几分能耐,比起你来还是嫩了几分。”
他眯起双眼,唇角漾开几丝冬日暖阳似的笑:“青鸾,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你又没败。何必如此看不开?”
绯衣男子的目光不易察觉地一闪,再静立片刻,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脚步声消失,另一道绯衣人影从帷幔后缓缓现身,却是清逸平和,冲容恬淡如山中居士。
东之月仍旧闭目养神,有意无意地招呼:“明河。”
渌水阁主明河叹气:“夜之,你就算懒得拘礼,会客时总要梳梳头发。”
东之月呵呵低笑起来,明河亦是笑容温馨。
明河随意往大厅右侧的椅子上一坐,问:“夜之,你在青鸾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明着帮他围困清河羽族,暗地里却对清河羽族那小子施以援手,真不怕青鸾疑心?那可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
声音温和,却在大厅激起一线凛冽。
东之月“呵”一声,语调竟有些顽皮:“若能让别人看出破绽,我还是我?”
明河无奈摇头,道:“你暗地里挑起两族纷争,明着帮一方,暗中却助另一方。这等事,也只有你做得出。”
他盯着东之月,目光慢慢有了深意:“夜之,你费力牵制青鸾,让他没有余力去动空山落松,你放心,我必会全力助你。”
“空山落松”几个字一出,大殿的空气又多几分凝肃。
明河说得诚恳,东之月却只眯眯眼,狭长双目中的光彩令玉树都失色。然后重新闭目养神,道:“明河,你敢不助我,我会毁了你那张招桃花的脸。”
谈笑一阵,明河退出,东之月独留于大殿,呼吸平顺,仿佛真陷入睡眠。良久,发出梦呓似的低语:“梳头?拘礼?将死之人了,还管这些。我脑子又没坏。”
桉朵儿换了身寻常衣服,被侍卫带到腾文殿后门。
百步高的玄武岩阶梯宽达两丈,连接玄色巍峨山门。纯金铺首在麒麟瑞兽口中发出庄严又炫目的光。右边两座巨峰与神殿所在的山峦呈直角,山峦间飞瀑似从九天倾泻,涌入枫林覆盖的山谷。江河尽头直接与烟涛云海相衔,奔流成环状,绕住神殿所在的山峦。
所以,整片地势看上去都是悬浮在云中,桉朵儿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突听旁边的侍卫轻咳一声,她一惊,就听侍卫缓声道:“尊上有令,姑娘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规矩,所以属下斗胆稍作提醒。”
桉朵儿睁大眼。
侍卫开始娓娓道来:“腾文殿是本族圣地,因此规矩森严。尊上踏过的路,若有一片落叶,那……”
他特地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个停顿,让桉朵儿毛骨悚然。
她沉思半晌,尽力挣开脑洞,终于眼中掠过一团黑压压的雾气,惶恐地问:“若有一片落叶,扫地的人就被罚掉半年俸禄?”
侍卫静默不语。
桉朵儿的脸颊有些微抽搐:“罚掉一年?”
侍卫仍旧不说话。
桉朵儿的声音里有了哭腔:“连年终奖也罚?”
她悲戚得恨不得放声大哭,原来世上真有这种压榨。
桉朵儿正在恍然中,就听侍卫面无表情地说:“尊上走路时,若踩到一片落叶,当值者砍手,两片落叶断足,三片落叶死。”
侍卫不见影了,桉朵儿还在发呆。
等回过神来,就像足底被钉了铁钉的马,立刻激越起来,手持扫把旋风似的活动。偶尔抬眼看看头顶遮成屏障的树枝,以及半空随风打转儿的树叶,再低头看看百步石阶上层层叠叠的残叶,一颗心像被箭雨射成刺猬。
早知道,还不如陪那见鬼的东之月洗个澡。看他也是个精洁之人,又不是满身污渍遍体臭汗,洗个澡能费多少功夫呢,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哥哥渊云一直教导她,好坏不能以表象论,她总是充耳不闻。
事到如今,她只能祈盼东之月今日不要出现,就算出现也是坐轿子。就算不坐轿子,也能看见落叶就绕着走。
最最至少,也不能故意绕着弯儿去踩落叶,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这么宽的石阶,他老人家的脚不至于硬要霸占全部面积。
但是纵观东之月的风格,她心里真的没底。
边抽泣边打扫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男音:“你是这样当值的?”
桉朵儿吓得汗毛倒竖,转身,见几步台阶下立着一名高傲清冷的绯衣男子,雕塑一般轮廓分明的面孔,眼神犀利如利剑清辉。
对视的一瞬,桉朵儿捕捉到一件奇特的事。
男子本来波澜不惊的眼里,蓦地腾起两片熊熊烈火,仿佛从远古寒荒之地一路燃烧而来,焚尽一切畏惧和犹豫。
没有畏惧,终会带来毁灭。
天光清丽,桉朵儿眼前却仿佛展开一幅地狱暮景,惊恐地后退两步。
男子冲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跟我走!”
桉朵儿又害怕又疑惑,浑身却似被男子的目光束缚住,无法动弹一分。
男子说:“我知道是你!跟我走!我是青鸾!”
陌生的男人,陌生的名字。
僵持中,一阵略大的风拂过,桉朵儿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鸣响。
男子的脸色陡然大变,苍白中透出青灰,甚是骇人。他嘴唇动动,目光微闪,语气却缓和下来:“我是青鸾。我还会来见你!”
说完衣袖从桉朵儿面上一拂,桉朵儿只觉数道阳光稀松入脑,和煦却迷糊。再睁眼时,男子已不知去向。
她仔细回忆男子的面容,总是缺乏实体感。片刻之后,再回忆与男子的对话,只仿佛一团浆糊,混沌不清。再过一会儿,回忆男子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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