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待宰的王八
桉朵儿看着桌沿的匕首,又粗线条地打量自己一遍,一颗心像被浸在严冬的冰河里,一会儿又像被搁在灼伤的木炭上。她木木地看一眼自己水葱似的双手。
东之月澄净的眸子里隐现火光跃动。
桉朵儿的心思最终集中在透亮如水的指甲上。东之月只说毛发不算,没说指甲不算。
关键是,东之月给的是一把匕首,而不是一把剪刀。她想象如何用一把匕首削下指甲。如果是渊云,这当然不叫事儿。别说是把匕首,就算是把火钳,渊云也能优雅地将指甲修剪得又短又光滑。但谁让她是桉朵儿。
书到用时方恨少,修为到用时也方恨少。
她再盯一阵手指,眼泪就开始一滴滴往外涌,越涌越急越快,终于变成三月里屋檐下的雨幕。东之月温和提示:“没必要非选第二种。”
桉朵儿一边默默涌泪,一边抬头搜寻,最终目光落定于金盘上的一只小金杯。小金杯中本是果酒,已被她喝光。她伸手将小金杯拿到眼前,垂下头,继续悲泣。
只一炷香功夫,她双手将金杯呈至东之月身前,跟敬酒一样,边哭边问:“算不算?”
金杯中晃着半杯滢澈如山泉的泪珠,耀起淡淡水光。
桉朵儿可怜巴巴地补充道:“你只说过,毛发不算。”
东之月似愣了一下,眼神便慢慢变成深秋的林荫路,深邃幽静,一手接过金杯,置于身侧,又缓缓鼓掌。
“好,好,”他点头,声音沉缓,含着由衷赞赏:“最难消受美人恩,却有美人以美人泪相赠。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雅致的姑娘。座上琴心,机中锦字,皆不及你。此刻若有烈酒,真该连浮三大白。好,我收下。”
桉朵儿化成一具石雕,很快又浑身瘫软如酥油。劫后余生让她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她同时也被绝顶的喜悦充溢。
东之月既是个讲信用的人,一切就好办了。眼泪能算,那其它能算的东西就多了去了。比如口水、鼻涕,还有……算了,做人要厚道。虽然恶心了点,但考虑东之月动不动就割人鼻子挖人眼的喜好,还有在池子里一玩就十几飞的雅兴,他本身就是个恶心的人。恶心的东西赠恶心的人,不是天经地义?
第二局就顺手多了。说顺手,是说桉朵儿输得顺手。心胸坦荡的输,而不是绞尽脑汁争胜而最终落输。虽然怎么样最后都是一输,但第一种输真让人神清气爽。
她早下得不耐烦了。
她看看没了退路,哗啦一下将棋子全扫进棋盒,也不管白子黑子,转脸便再去找空被子。
伸出的手却被东之月按住。
这一按,就按出桉朵儿难得一现的理智和智商。
她张嘴呆了片刻,嘴角淌出点口水,喉中发出“呃”一声轻微闷响,眼泪就再度决堤。
她骤然回忆起东之月的话——三局两胜,每一局的输赢有赌注,最终的输赢也有赌注。
现在她败了两局,也就是说,她三局两胜落败,输了大局。赌注有变化。
东之月已在悠然发问:“记起来了?”
桉朵儿哭着点头。
东之月干脆利落地说:“如此便好。你仍有两种选择,第一种,仍是陪我洗个澡……”
桉朵儿立刻起身,抹一把泪,边解下自己的腰带,走到东之月身边,用腰带蒙住他的双眼。
东之月微微抖了一下。
桉朵儿难过地说:“男女有别,你还是蒙上眼比较好。”
刚在东之月的后脑勺上打一个结,手腕就被握住,用力一扯,桉朵儿一个踉跄栽在东之月怀里,再看东之月两只手搁放的位置,桉朵儿脑子里轰然窜起烈火,意识瞬间被灼成烟末。
东之月的手指微微叩击和移动,桉朵儿开始喘不上气。梦中的情景在脑中盘旋,桉朵儿恨不得直接往桌角一幢了事。
东之月颇有兴致地问:“我还没说第二种选择,不要听听?”
桉朵儿含着一眶泪道:“输一局就得割鼻子挖眼,全输了,还能好到哪里去?”
东之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轻快,透出水草似的无限生机:“聪明的姑娘,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他很快又收住笑,轻叹一声,说:“我这人比较懒,生平最恨的就是自己洗澡,麻烦姑娘代劳。”
桉朵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这人也比较懒,生平最恨的就是帮别人洗澡,麻烦公子屈尊自己动手。”
东之月又说:“我这人不仅懒,还比较笨。若蒙了眼吃饭,就会喂到鼻子里。若蒙了眼洗澡,就会……恐怕会洗到别人身上。所以,为了不忙活半天却洗错对象,我还是……”
一手伸到眼前,眼看就要扯开遮挡物。
桉朵儿一按他的手腕,慌乱地说:“算了,还是我帮你。”
说着就扯开东之月的衣带,又犹豫一下,终于一咬牙,一鼓作气剥下那月白睡袍扔到地上。
颀长的身体展露在眼前,皮肤呈淡淡的小麦色,每一根肌肉线条似乎都蕴藏着丰富的力量。隔着一点距离,桉朵儿就感到那身体里泛起的热度,直接穿透身上纱裙,慰贴在自己肌肤上。她咽部耸动一下,嘴唇焦渴如裂。
东之月的手臂猛然收紧,桉朵儿就紧贴到那宽厚的胸膛,春雷般的心跳在耳边回响。耳垂被人含住,东之月在喃喃低语:“宝贝,我还没说第二种选择是什么。说来听听也无妨。”
桉朵儿颤抖着问:“是什么?”
东之月的声音已沉到嗓子眼儿:“去腾文殿扫一天庭院。”
……
仿佛一把利剪咔嚓裁开温云润雨,桉朵儿一下子从东之月怀里坐直,不可思议地瞪着那若无其事的脸,像瞪着一只变种怪物。
东之月温柔地问:“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
睡袍兜头盖了他一脸,伴随桉朵儿咬牙切齿的低吼:“洗你妹!”,便是铃铛远去的声音。片刻之后又停住,传来气壮山河的询问:“腾文殿怎么走?”
东之月头顶睡袍,也不伸手拿开,就那么一团乌龙地回答:“出了门自会有人领你去。”
铃铛声消失,东之月动也未动,睡袍却已整整齐齐套在身上,盯着桉朵儿远去的方向,眸中一点黯光明灭不定,好像隐着笑意,细看又是虚淡,良久,伴随一声叹息,明丽树影间,突然闪出无限萧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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