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回 我生君已老(七)
师父用柔和的女声向我们简述了他早上离开房间后遇到的种种,他没有当着清儿姐妹的面提及他男扮女装的事。我也从震撼中缓了过来,忍不住将他看了又看,心里胡思乱想着师父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上古男神不做,要女装变声。难道他是放心不下我们?
师父说他离开房间后并没有立刻去大厅,他听见奇怪的声音,一路去了楼顶天池。当时天池入口竖着“禁止使用”的牌子,所以里面应该是没有人的。师父到的时候,天池内的水雾已漫出屏风,他原本想进去查看,花公公却突然出现,要求他立刻离开。之后花公公就守在天池入口不许任何人靠近,师父见此便回到房间,他发现房内已经空无一人,只好下楼去大厅找我们。
等师父到了大厅,自然也看到了那张告示。料想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正好与他错开了时间,才没有能在大厅遇上。
与我们及时回到房间不同,师父面临的是一场动乱。由于告示中对于队伍的定义是“以一室五人为一队”,所以落单的人极易遭到围攻。当时大厅中有数百人,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师父怕我们遭遇围攻,便留下来寻找,直到确认大厅里并没有队友才打算回到房间里去。
只是这时的楼梯已成了另一场“狭路相逢”的杀戮场,一楼至二楼的梯段上堆积了许多尸/体,有人将这些尸/体当做壁垒掩护,躲在其后居高临下地与大厅中人对峙。
另有几人独辟蹊径,想从楼梯的背面爬上去,这些人很快被当做活靶,出手的有楼梯上的,亦有大厅里的。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如果没有队友支持又实力不够,就只能等死。
听到这里,我不由庆幸我们没有再往下走,因为按照师父的描述,一楼二楼现在尸/体应该最多,是修罗地狱一般的存在。
楼梯上的据守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大厅里的人数优势很大,经过几次努力,“一夫当关”般的防守终于被冲破。师父随着人潮往上跑,有些人径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有些则专注杀戮。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和楼梯上的一部分尸体站起来了,那些最早被剥夺生命的姑娘仿佛获得了复生的机会,不管她们的身体是否完整,都以可怖的力量向身边活着的人扑了过去。
尖叫哭泣声此起彼伏,楼梯上的尸/体开始成为杀戮的主力,二楼四楼尤甚。师父只好就近跑到三楼这个房间暂避。
“你没有回过‘己申’号房?”清儿问道。
师父没有说话,递给了清儿一张字条。
清儿接过那字条一看,惊讶道:“这是我留在灯下的字条。怎么只有写着‘我们出去寻你’的半张,让你留在房内等我们回来的另半张呢?”
此时室内的光线仅靠窗外投来的幽蓝水光,我看不清师父面纱背后的表情,只听他温声道:“原来如此…我回去过,发现房间里的不是你们,而是原本应该住在对面的四个姑娘。她们把这字条给了我,说你们早就把房间让给她们,一起出去找我了。”
对于师父的这段话,我们四人面面相觑,但我很快想到,他回去的时候,应该是我们留了字条到七楼去的时候。那四个姑娘趁我们不在,闯入了我们的房间,看见了那张字条。正巧师父回来,他们就把前半张字条给了他,还故意骗他说我们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房间。这么做,无非是想削弱我们队伍的实力。
清儿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只是有一点她仍没想通:“当时我们就在‘庚层’,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来过‘己层’?”
我想大概是师父为了安全,用了掩息术。不过这也不能直接告诉清儿,师父倒回答得很自然,他将同一个问题轻巧地反抛了回去:“我在‘己层’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发现正在‘庚层’的你们。为什么呢?”
清儿:“……”为什么呢?
因为掩息珠和掩息术都特别好用。
我望向桌上已经熄灭了的宫灯,问道:“为何有的房间亮灯,而有的房间却没有?”
我本以为亮灯的房间即代表有人,没有亮灯的房间就是没有人,然而到了三楼,我才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
师父看向我道:“我发现房间里有人且不足五人时,宫灯就会亮起。入夜后,只有没有灯光的房间可以上锁,而灯亮的房间,门锁会消失。”
清儿立即听出其中某个关键:“你是说,只要有五个人,宫灯就不会亮,无论这五人原本是不是同一个队伍的?”
“以一室五人为一队。”师父把这条规则重复了一遍。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我想着原来这条规则的意思不仅限于原本被分配到一个房间的五人,还意味着只要在同一个房间内的五人,自动可算作一个队伍。也就是说,一个队伍少了人其实并不代表什么,只要保持人数为五,这个队伍就可以一直存在。这也是为什么五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就“灯不亮、门可锁”。
原来在第二项考核规则下,保护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整个队伍。
姜宁白分析道:“从刚才的试探来看,三楼被锁房间最多,成队数无疑也最多。至于三楼对面的房间之所以没锁,应该是故意为之,目标就是伏击其他入夜后过来的人。”
“她们就不怕尸/变?”婵儿的语气中颇有些畏惧的意味。
姜宁白阴阴一笑,靠近婵儿压低了声音道:“总有办法应付的。比如足够多的木钉,比如,吃掉?”
婵儿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到床上,哆嗦着尽量让自己离姜宁白远一点。
清儿不动声色地走到姜宁白身旁,说:“那下次再看见尸/体,白白你一定要上去吃吃看。”
姜宁白立刻用手帕捂住嘴巴,娇滴滴道:“哎呀,清儿你口味好重呀。”
清儿:“…白白,脸呢?”
婵儿很善解人意地说道:“大概不当心掉地上了,快捡起来。”
姜宁白:“……”
“噗!”我毫不掩饰地笑了。
“小扉扉,你看,她们都欺负我!”姜宁白厚着面皮往师父身上扑,一声“小扉扉”喊得我身上鸡皮疙瘩掉了快半斤。
师父冷漠地避开他,淡淡地纠正道:“我叫方扉。”不是小扉扉。
姜宁白很委屈,他又想往我这边靠,却被师父无情地拎到了一边。
师父似有意似无意地挡在了我和姜宁白中间,气得姜宁白无比哀怨地揪着手帕作怨妇状:“方扉,你眼里只有秦吻,你偏心!”
他这句话成功引起了清儿姐妹俩的注意,两人看向我和师父的目光变得有些暧昧。
婵儿眼神:两情相悦?
清儿眼神:不不不,我觉得是夺爱虐恋。
我:“……”
我想我可能解释不清了。
姜宁白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对我活灵活现地眨眨眼,娇媚的模样仿佛是恣意绽放的花朵,艳丽无匹。
师父则对姜宁白的精彩表演视若无睹,他周身冷淡疏离的气质令人有些不敢靠近。我不由在心中慨叹,同样是男扮女装,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师父从我们口中得知了天池诡异的水雾,思忖片刻后,说:“天池的水雾,应该就是第二项考核的时间限制。”
我惊疑道:“水雾蔓延,意味着我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师父微微点头:“必须在水雾侵占全楼之前达成考核条件出去。”
达成考核条件指的是从三百多名甄选者变为三十五名吗?尽管这周围一切仅仅是投映事实的幻象,但我仍能真切地感受到西海皇宫给予甄选者的那一份绝望。
不管不顾,只为了自己能活下去,选择踩着累累白骨往上爬的绝望。
就算曾经听闻这场甄选是“九死一生”,就算自己可以活着走出去,却无法在面临这种绝望的时候无动于衷。
水雾蔓延的时间恐怕不允许我们消极地躲在房间里,西海皇宫也许想要甄选出一位坚韧而勇敢的皇妃,她需要有领导队伍冲杀的才情,而不是龟缩在某个看似安全的地方,等待命运的裁决。
清儿的表情有些怪异,她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我和姜宁白,道:“我们还可以有其他选择。”
我试探着问:“除了杀戮楼里的其他甄选者?”
她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另一个选择,比杀掉其他甄选者更艰难,就是从水雾冲出去,从楼顶逃离小楼。”
我惊讶地望着她,这个答案非常大胆,它推翻了第二项考核大浪淘沙般的初衷,却让我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才情。
婵儿面色变了变,劝道:“清儿,水雾里面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何必去冒这个险,倒不如……”倒不如依照告示上的要求去做,把其他甄选者杀死,留下自己活着出去。
清儿摇了摇头,辩解道:“明明可以选择另一种方法,为什么还要拿别人的性命去换自己的太平?”
婵儿道:“这也是被逼的,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不是没有办法,你是害怕,”清儿打断她,“你怕敌不过水雾背后的未知。”
婵儿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我们的实力也是有限的,我不想让你去送死。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清儿抿了抿唇,在姐姐对她的爱面前,她似乎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终于,她妥协道:“我们去天池试探一下,若是不行,再回来想别的办法。”
说着,她又看了看我们。我和姜宁白都望向师父,等着他做决断,师父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将问题抛给了我:“秦吻,你说呢?”
我意外地挑了挑眉,道:“我也想去天池看看。”
凭什么要任由西海皇宫摆布,在楼里杀杀水族姑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去水雾里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躲在后头兴风作浪。
婵儿本还想再说什么,可她看了看自家妹妹的脸色,只好勉强点头同意了。
姜宁白则摆出了“可以、都行、无所谓”的态度,事实上在师父回到队伍之后,他就不怎么担心能不能安全出去的问题了。
最后只剩下师父没有表态,我们都看向他,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我传音道:“有人来了。”
紧接着,我们的房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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