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车行小叙
扬州，月泉山庄。
“什么？你是说璃儿不见了？！”苏墨妍得到手下传来苏墨璃在徐州失踪的消息，大骂道，“一群废物！一个人都看不住！那个王和呢？”
“也不见了踪影。”
“璃儿定是与那王和一起走了！”
苏墨妍想了想，又问，
“最近徐州可有发生过什么事？”
“徐州刘府员外郎和其子被杀死在家中。徐州刺史李大人赶来徐州城也死在驿馆里。凶手据说是程烈。”
“程烈？他居然在徐州！”听到程烈的名字，苏墨妍大惊不已！
“多派些人去找璃儿！徐州城方圆五十里找不到就到百里去找！还找不到就去二百里找，总之一定要找到她！一旦找到了，马上让她会扬州！她若不肯，绑也要绑回来！”
苏墨璃给下了死命令。
“璃儿失踪的事先不要让我爹知道，免得他担心。”
“是！大小姐！”来禀报的苏家外院的护卫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苏墨妍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他，说：“再派些人四处走访，查查那个王和的底细，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是！”护卫退下了。
“王和……程烈……王和……程？这是巧合吗？若非如此，王和就是程烈！这么说来，璃儿一直跟他在一起！”
苏墨妍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不可能！璃儿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是个巧合！”
徐州城，仙医馆。
前几日在惊云楼接待程烈和苏墨璃的那个伙计引着一位男子进了医馆。这男子脚穿兽皮长筒马靴，身着紫缎绣边短襦，头戴紫金琉璃冠，五官清秀端正，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态，挂着慵懒的笑容。他走到案桌前，定睛观察仙儿。
“这位公子哪里不舒服啊？先让我给你把个脉吧！”仙儿说道。
男子眉毛扬了扬，笑着说，
“我身体好得很，不看病。”
“不看病？！那您有何贵干啊？”
“我找人！”
“找人？公子找谁？”
“程烈！”
“程烈！医馆一直是我一个人，并没有公子若说的程烈啊！”
仙儿脸上的惊诧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男子捕获到。男子也不点破，又笑了笑，说道，
“哦！那我找王和王大夫！”
“公子想找我师兄啊！他前些日子就离开徐州云游去了！”
“他是你师兄？”
男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仙儿，仙儿被他瞅的有点发毛，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是……是啊……公子你找他有什么事？他若回来我可以代为转告。”
“哦……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男子转身走了。仙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出医馆，这才回过神来接待下一位病人。
洛阳，来福客栈地下的一间密室。
密室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不足以照亮整间屋子，显得十分压抑。一个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容貌的年轻人正在向他面前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老者做汇报。
“第三批人也失败了。他们跟踪逃回来的几个人又发现了几个我们在洛阳的堂口。这几个堂口的人基本被屠杀殆尽，有几个被他们活捉的，也被玄堂的人保险起见灭了口。目前，洛阳城中的暗点堂口仅剩此处和凤栖楼了。”
“让下面人最近都安分点。该做饭的做饭，该算账的算账，该揽客的揽客！不是还剩两个暗点吗？又不是大难临头了！放心，洛阳还有玄堂的人，只要都小心些，他们找不到我们。”
老者嘬了一口茶，又呸了一口，吐掉吃进嘴的茶叶。
“洛阳好歹是东都城，就没有些好茶了吗？”
“老爷子莫怪，最近让他们闹得人心惶惶，下面人不敢太破费了。”
年轻人解释了一番，又问老者，
“老爷子你看眼下这局势，应当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他们太过嚣张了。”
“去把白惊卅找来吧！这种时候不叫他不行了！”
“白惊卅？程烈吗？老爷子，咱们跟程烈是有约定的。若非有四方珏的消息作为交换，他不会为我们做事……”
“老夫当然知道，所以自然是有备而来！”
老者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与年轻人。年轻人接过一看，正是四方珏的消息！
“如此一来，不怕他程烈不买账了。属下这就安排。”
老者摆了摆手，年轻人行了一礼退出密室。
老者坐在太师椅上休息了片刻，复又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
“这茶细品之下却也别有一般滋味！回头得让下边人备一些给我带回去。”
被程烈和苏墨璃所牵动的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而作为核心的两人正带着琴儿和谢榜夫妇游山玩水。自从离开徐州城之后，他们一路向西，行了三五日又转向南，一直贴着徐州的边界走。这一路上，除了琴儿时不时地白程烈几眼之外，大家十分开心。又不担忧会有人追来，所以特别放松！马车两侧千篇一律的景色都让几个人赞不绝口。谢榜与秀云因为逃过一劫，心情大好也说的过去。程烈与苏墨璃两人的愉悦却是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最近的天气真的不错吧！
旅途中大家走走停停，谈天侃地，好生自在！大家询问了谢榜在刘府的遭遇，问起刘员外逼迫他同意什么条件？说起这个来，连不愿意回想过去的秀云也十分好奇，竖起耳朵听着。谢榜微微叹了一口气，与大家讲起刘员外的那个提议。
当日刘员外知道儿子抓了谢榜夫妇来府上，本想勒令儿子将他们二人放了。可是当他看见衣衫不整的儿子时，以为儿子已经要了秀云的身子，因而作罢。他怎么也想不到，刘公子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刘公子刚刚回府不久，众村民就抬着谢老汉的尸体找了上来！刘公子速度再快，也来不及要了秀云。他怕刘员外要求他放走秀云，所以才特意弄乱衣裳去见刘员外。事情的发现也正如刘公子所想，刘员外果然没有再强求他放人，而是另想办法去了。被蒙在鼓里的刘员外径直去了关押谢榜的柴房。在门口跺了几圈，思量着。
“往常儿子糟蹋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每次都被自己花钱把事情压了下来，双方也都默契地没有声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次却与以往不同，儿子抓了一个有夫之妇，并且还有一条人命官司！此时此刻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本想若是那位女子清白还在就放他们夫妻二人回去，可是儿子太耐不住气了，已经下了手。这时候若再放了二人，这汉子知道自己妻子被儿子玩弄过，一定会休了她。到时候儿子抢占他人妻子的事就会弄的满城皆知，对刘府影响太不好了。”
“为今之计，只能让这汉子先行休了妻。给他这钱财放他回去，再让儿子纳了那女子为妾。如此一来休妻在先，纳妾在后，也就不会有人对刘家指手画脚了。”
打定主意的刘员外进了柴房，将自己的提议与谢榜说了，好言相劝，让他写一封休书出来。谁知道谢榜并不买账，坚决不休妻。刘员外磨了他好几天也没有进展，最终下了杀他之心，却在要以毒酒扼杀谢榜的那个夜里身死柴房。
“秀云并没有什么过错，我为什么要休妻？即便刘老贼以性命威胁，秀云也是我的妻子。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爱她，这就足够了！”这是谢榜最后对大家说的话。
秀云闻言，感动的大哭起来。多日积郁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谢榜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生怕秀云担心被自己嫌弃，对她百般呵护，比以往更体贴百倍。两人之间的隔阂就这样消失了。程烈与苏墨璃又都是开明之人，对秀云也没有任何微词，反而因为谢榜的做法为秀云感到开心。
一行五人又走了数日，终于赶到了预期的目的地，位于扬州与徐州交界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扈家村。
扈家村地理位置偏僻，常年也没有几个外人来访。程烈等人的马车出现在村民的视野中时，引起了一阵骚动。等看清程烈的样貌时，村民们都疯狂了，扔下手中的东西全跑了过来。苏墨璃被这种阵势吓了一跳，还以为村民们要上演一套全武行呢！没想到的是，村民们跑过来之后一个一个都跪下，口中纷纷喊着，
“恩人！恩人！你可来了！”
这种前后巨大的反差不仅让苏墨璃愣在当场，就连随后踏出马车的谢榜夫妇和琴儿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程烈好不容易把众村民从地上扶起来，这才跟一个貌似是村长的老头说上话，
“扈老伯，我们一行五人想要在贵村暂住些时日，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
“好说好说！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全村人都会帮你的！”老村长见了程烈，脸上都乐开了花。
老村长引着程烈等人去找住处。路上，苏墨璃蹭到了程烈身边，问他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个村子怎么这么受欢迎？他们还叫你恩人？”
“这个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呃……好吧！简单来说，我为这个村子除去了肆虐多年的祸害！”
“嗯……再具体一点……”
“你还记得万威镖局的万福总镖头吧！”程烈不等苏墨璃回答，继续说到，“别看万福在江湖上名声不错，但是背地里也干了好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勾结绿林山匪劫掠其他镖局的镖物，对找上万威镖局的商户坐地起价这些事都不提，单说这扈家村。万福每次走完镖都会来扈家村纵欲享乐。□□妇女，搜刮财物之事没少做！扈家村在徐扬二州边界，十分偏僻，州府的官差们鞭长莫及。加上万福用武力欺压村民，他们更是敢怒而不敢言！万福在扈家村，就好似徐州城的刘家，是这里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万福以四方珏引我而来，我从漠北一路南下，途经这个村子听闻此事，就打定主意除掉万福。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月泉山庄听说万福没有四方珏的消息后，仍要杀他的原因！这里的村民朴实的很，我并没有对他们隐瞒我的身份，所以他们知道万福之死是我所为，因此叫我恩公。还有你不是奇怪你姐姐给我的那箱银子另一半去哪了吗？我在徐州时无意间遇到了这里的几个村民，便把银子交与了他们，让他们置办一些物资运来了村子。”
苏墨璃豁然开朗，以往对一些事情的疑惑全都得到了解释。这还是那个我行我素，放荡不羁，残暴凶狠，杀人如麻的程烈吗？苏墨璃看程烈的眼神中充满了仰慕！
“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程烈用手抹了把脸。
“没看什么，只是今日才觉得，程烈并不是杀人不问缘由的。”
“杀人不问缘由又不是我说的，还不是你们这些正派人士给我下的定义？！”
苏墨璃笑笑，没有说话。
时至今日，苏墨璃才真正了解了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样，本质上也是一个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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