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坟
在程烈的指挥下，众人很快就到了谢老汉的坟头。这一路上苏墨璃与秀云说了好多话，最后两人竟然以姐妹相称，秀云也没有之前那般情绪低落。程烈不得不佩服苏墨璃的说服力。众人下了马车，步行来到谢老汉的坟前。说是坟，其实就是一个土包，插了一个白幡而已。老百姓的坟，立不起石碑。谢老汉的坟在徐州城外村子的田地里，此时时间尚早，田里一个农夫都没有，程烈等人也就不怕被人看见。纷纷在坟前行礼。
此来匆忙，没有准备上坟用的酒和纸钱，谢榜就用双手给坟头填了些土，整理了一番，然后领着秀云跪在坟前，与阴阳相隔的老爹说说话。
“爹，不孝子谢榜带妻子秀云来看您了。”谢榜说着，眼圈就红了，“爹！我与秀云安好，请您放心！拖恩公的福，儿子终于手刃了仇人！杀了那刘家公子，您大仇得报，泉下有知，也可以冥目了！”
“爹！儿子对不起您啊！娘死的早，爹您为了我一直没有再娶。您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就是希望儿子能有出息，平平安安过日子！您还花了半辈子积蓄帮儿子娶了这么好的婆娘！您一辈子操劳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您还没抱上孙子呢！都怪儿子不孝，没保护好您！是儿子不孝啊！”
谢榜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坟头豪豪大哭起来。秀云想起公公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情景，也止不住泪水涌出，泣不成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世间万般思念与悔恨，莫过于亲人离世。在父母身边，总觉得自己还小，任性调皮，不知感恩，让父母操碎了心！等父母离世了，才发现这个世界最爱你的是他们，最疼你的也是他们，最牵挂你的还是他们。这时候才突然觉得，原来有父母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悔恨当初把体贴给了别人，却把无理取闹给了父母。恍然见，孩子长大了，思念父母，想要对他们好一些，可阴阳相隔，为时已晚。
“爹，还记得小时候我与村里的孩童打架，打伤了他们。是你拉下脸去挨家挨户道歉，回到家却没有责备我，还跟我说，在外面受欺负就打回去！咱自家孩子不能吃亏！老爹宁可天天去给他们道歉，心里也是舒服的！”
谢榜嘴角挂着笑容，回忆起小时候与父亲在一起的趣事。
“记得有一次，儿子与您赌气离家出走。您在城里城外地找，挨家挨户的问，鞋磨破了，脚上也起了水泡，可您还是到处喊儿的名字找我！最后找到我了，您揍了我一顿，末了抱着我哭了，嘴上还说，回来就好，平安就好……其实那次我没走远，一直藏在咱家的水缸里头，我不见您回来，出去寻你这才被你发现的……”
“爹，您一直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几口就！记得有一年过年，我进城从酒肆里偷了一坛子酒给您，您当时非但没有夸奖我，还揍了我一通！跟我说人穷志不穷！没钱买酒就不喝，但是绝对不能偷窃！您还把我拿回来的酒给撒了！其实当时我看到，爹你只撒了一半，剩下一半您藏了起来，足足喝了半年！爹，现在儿子可以给你买酒了，你却不在了……”
“爹您身体本来就好，一遇到阴天下雨膝盖就会疼痛难忍。可是您却每次都拿着蓑衣跑来田里寻我回家。我与您说，儿子年轻淋些雨也不要紧，您腿脚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可您却笑的那么开心，还跟我说，这腿就有一点好，能预测天气！既然知道要变天，总不能让儿子淋着啊！”
“爹！儿子还想着攒些钱给您在城里置办间房子，让您享享福，可是您却这么走了……儿子不孝……儿子想你啊！”
谢榜这一番话说的众人无不动容。苏墨璃与琴儿早就泪流满面，就是程烈的眼圈也红了，流下眼泪。程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程烈与父亲不和，八年前父亲把自己逐出家门，从此之后未见一面！程烈一开始十分记恨父亲，可是毕竟血溶于水，父亲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他好。八年了……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还经常跟小妹斗嘴吗？两鬓间是不是又多了几根银丝呢？八年里，这是程烈第一思念父亲，第一次因为思念他而落泪。
“爹，还有一个事您一定想不到！您知道救了儿子和儿媳妇，还帮儿子报得大仇得恩公是谁吗？爹你见过的，就是仙医馆里给您看病，亲自搀扶您除了医馆还没收一份钱的王大夫啊！王大夫其实叫程烈！是江湖上有名的大英雄！爹一直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儿子受恩公大恩，必定舍生忘死护其左右！您放心，虽然儿子没什么出息，却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爹对儿子教诲，儿子一定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程烈被谢榜说成了大英雄，脸红了红，面子有些挂不住，扭过头去，没让苏墨璃看见自己的窘态。
“爹，儿子杀了人，现在必须跟恩公远行。以后不能时常来看您，请爹恕儿子不孝！”
谢榜在地上重重地了个三个响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撕下衣角的一块布，取了一捧坟头的黄土包好，揣在怀里，这才扶起还在哭泣的秀云。
“公子，咱们可以走了。”
程烈从谢榜的种种表现中已经完全信任了眼前这个汉子。但是涉及到自己的身份和身家性命，还是需要谨慎些，有些话必须讲清楚。
“临走前，我还有些事需要问你！”
“在下明白，还请公子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情我不想让老爹和旁人知道。”
程烈点点头，让苏墨璃扶秀云回马车等着。自己与谢榜离谢老汉的坟头远了些，在田里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公子也是江湖中人。应该知道隐月会吧。我就是隐月会青堂，徐州城的暗桩，代号青暑玖。”
程烈吃了一惊，谢榜居然是隐月会的人！隐月会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经营贩卖情报和暗杀的生意。隐月会中等级分明，分工明确，势力也十分庞大，江湖各大门派曾经想一探隐月会究竟，到最后都不了了。隐月会的爪牙无处不在，上到当朝大员，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隐月会的成员。各个门派和江湖势力之中也藏有隐月会的人，如此一来，各门派针对隐月会的行动会失败也就不难理解。隐月会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首字立有青、白、朱、玄四堂。青堂主经营各种商铺、茶酒肆、客栈和青楼，除牟利外也负责情报收集。白堂主武力支援，负责守护青堂产业和暗杀活动。朱堂主渗透，其成员多为女子，负责辅助青白二堂的行动。玄堂主戒律，负责监视其他三堂成员，若发现其有违规犯戒或二心背叛者，都由玄堂负责清理。每一堂的成员除四位管理者按照伯仲叔季命名外，其他人员按照入会月份和日期给予代号。除正、腊两字代表首末两个月份外，分别用惊、明、满、芒、暑、秋、露、寒、雪、冬表示其余的十个月份。像谢榜的代号青暑玖，意为他是在五月九日入青堂的隐月会成员。
“我少年时曾师从一位青堂的前辈，我的武功都是他传授的。当年年少无知，本以为跟着师父可以名扬四海，所以也做过一些杀人的勾当。在一次行动中，师父不幸重伤身亡，师父临终前，希望我可以远离江湖是非，做一个普通人。因为师父对堂主有恩，堂主就随了他的遗愿，让我当了暗桩。作为条件，我必须遵守隐月会的规矩，不得随意透露身份，不得随意暴露武功，如不得到召唤，就要永远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如若违反戒律，玄堂就会按背叛者论罪处置。诛杀犯律者和其所有家眷亲属。这就是为什么我虽然身负武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家父子多我妻子，杀我老夫的原因！”
“那你在刘府暴露了你的武功，还杀了刘公子，不算犯戒吗？”
“知道我有功夫的只有程公子一人而已，再说，在外人看来，人是公子你杀的，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事发后失踪了而已！”
程烈气结，原来谢榜当时如此算计利用自己。
“你把这些事与我说了，不怕暴露身份犯了戒律吗？”
“与公子说了不算违规！”
“哦？这是为何？”
“在下的师父也算是青堂的核心人物，在下跟随师父多年，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公子你也是我隐月会之人啊！白堂杀手，代号白惊卅。意为二月三十入隐月会的白堂成员，然而二月并没有三十日，所以也称之为不存在之人！”
程烈听闻后，突然暴起！长剑出鞘直指谢榜喉咙！
“谢榜！你居然对我还有隐瞒！当我不敢杀你不成！”
“恩公息怒！在下确实没有什么隐瞒的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恩公了！”谢榜情急之下，又改口称程烈为恩公。
“我在隐月会中的身份极为隐秘，除了当家的王老爷子外很少有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的？”
“恩公有所不知，在下的师父正是王老爷子的师弟徐海唐！”
程烈听说过这个名字，早在自己进入隐月会时，徐海唐就已经身死，据说若不是徐老爷子舍命相护，隐月会现在当家的也轮不到王老爷子坐。王老爷子曾多次提起过这个师弟，故而程烈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程烈观察了谢榜片刻，见这汉子直视自己的目光毫不畏惧！这才信了他所说的话，收起长剑。
“关于我在隐月会的身份，你还知道什么？”
“恩公！我确实不知道了，就算是恩公白堂杀手的身份，我也是偶然听师父提到的！隐月会规矩，不该知道的不能问！我也没有胆量去调查啊……”
程烈这回算是完全相信了谢榜。
程烈又询问了谢榜一些别的事情，通过谢榜的坦白，程烈又深入地了解了眼前这个汉子。他现在完全信任了谢榜。
时间已经不早了，远处走来几个下田干活的农民。趁他们还没靠近，看不清程烈等人的样貌，程烈急忙拉起谢榜回到马车上，在程烈的指挥下，谢榜驾着马车朝西驶去，渐行渐远……
(https://www.uuubqg.cc/107_107126/549205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