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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便宜父亲


  萧歆然坐在榻上,被子裹到下巴,皱眉盯着走进卧室的人。

  “你脏死了,一身血腥味,熏得我睡不着。”

  公然被嫌脏,萧歆然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以后别和我一起睡了!”

  女人摇了摇头:“洗干净了还是可以一起睡的。”

  萧歆然:“……”

  女人向她张开双臂:“热水刚烧好,去洗澡吧。”

  萧歆然:“……”

  女人见她没动作,干脆自己上前剥开被子,把人掏了出来:“我被你熏得一夜没睡了,很困。赶紧洗干净了陪我睡觉。”

  萧歆然:“……”

  抱起人来,感受到趋于正常的体温,女人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萧歆然:“……你还笑!”忍无可忍,被抱着又不便动手,于是不轻不重地一口咬在女人肩头。

  女人脸上笑意一僵,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抱她的力道也依旧稳妥,没有半分颤抖松懈。

  被咬过的肩头,慢慢渗出一抹赤色。

  萧歆然反应过来,简直想一巴掌抽死自己。女人肩上有伤,她刚醒不久,又被一番言语调戏得脑子混乱,居然忘了。

  顾不得自己未着寸缕,她从女人怀中下来,一面揭开衣领查看伤口,一面态度良好地认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挑眉道:“不是故意的,那是不小心咬到我的?”

  萧歆然:“……”

  呼出一口气,不和她计较,只是指了指她肩头稍有开裂的剑伤道:“我自己去洗澡,你去处理一下。”

  女人摇头:“我帮你洗澡,你帮我处理。”

  萧歆然:“?”

  女人面不改色道:“电视剧里说,谈恋爱嘛,就是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非要对方来做。”

  萧歆然:“……”

  按女人的意思,两人互帮互助,甜甜蜜蜜地谈了一早上恋爱。她急着回府,洗干净了一起睡觉这事也就先欠下了。临走之前,女人拉着她说了一番挺重要的话,她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出什么门道。

  回府之后,安葬荷华,处理日常琐事,用了大半日的时间。

  午后,她破天荒地被萧家老爷,她的便宜父亲,叫进房中谈话。

  说起来,晨昏定省这种虚礼,在事务繁杂的萧家本就不作数,每日用膳多半也都是各自解决,只有逢五逢十或逢节庆,才会举家聚在一起做做样子。

  百年萧府,亲眷无数,其中内务也十分冗杂,只是却不归她管。

  萧大小姐一向是主外的。

  算起来,她和这一大家子便宜亲人的往来次数,竟还就数萧大公子占得多。

  许久不见的便宜父亲,正盘腿坐在茶案前喝茶。见她进来,开口免她孝礼,屏退下人,给她让了个位子一同坐下。

  “这一批春茶,我尝着倒不如以往了。闻香石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怎么,还没解决么?”

  萧歆然心虚了一下,此事还真不关闻香石的事。是她将母树上的一等上品拿去讨好了竹舍里的人,又以次充好糊弄亲爹。

  不过那茶女人爱喝,她自然分得清主次。这一批的上品莫说自家,就连上贡的分量都少了许多。

  她对此早有说辞,于是含笑倾身,双手摆弄起茶具来:“此事早已解决,只是今春气候有异,茶性亦不可与往年同日而语。女儿已摸索出一套冲泡手法,可凝香提味,父亲稍候片刻。”

  旧茶被倒入案边瓷盂,烫银壶盏用清水一一冲洗,擦干,而后干茶用湿茶叶片裹着入壶。开水不注壶内,却烫壶身。将其中茶叶一熏再注水,碧汤泻出,果然奇香扑鼻。

  老爷子品了半杯,满意点头,却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手怎么了?”

  “不过是巡查园子时,遇上几个刺客。”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夙夜出府,是去巡查园子?”

  萧歆然手一顿,壶中开水迸了两滴出来,烫了她的手指。

  她走得隐秘,回得无声,此人深居府中,本该无知无觉。可这语气,却显然是已经洞悉了一切。

  放下茶杯,她抬头看向那人,片刻后才道:“不是。”

  老爷子点了点头,居然没再追问,只是说起其他事宜来:“明日清明,需早起祭祖,你身子不好,今日不宜太过劳累,就不要出府了。”

  萧歆然没说什么,只是作揖道:“有劳父亲关怀。”

  离开后,大小姐自后院往前庭自己房中走,路过府中储物所用的一排杂间,却慢慢停下了脚步。

  很快就有仆人从杂间里迎出来,问她有何吩咐。

  “前几日练武,损坏了两件兵器,懒得去外面铺子上挑了。我记得家里仆从也配了些刀枪,现下存放在何处?”

  仆人支吾道:“兵……兵器存放的房间,上头吩咐不让进。”

  大小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上头。”

  仆人额上刷地冒了一排冷汗。

  大小姐又问了一次:“哪一间?”

  仆人眼一闭,心一横,指了其中的一间。大小姐满意踱步过去,又回头问他:“我进了么?”

  “不……不曾看到。”

  大小姐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推开木门,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存放兵器的屋子。

  转了一圈,发现种类齐全,花样之多不亚于她习武台旁的兵器架。每种兵器都有数十件,分门别类地堆放在各种架子上,可谓琳琅满目。

  唯独没有剑。

  萧歆然停留在一张空落落的桌子前,指尖划过曾经堆放物品留下的灰尘痕迹,一切霎时了然于胸。

  她凭空托生于世,只与一人相濡以沫,除此之外,本就是孑然一身。

  如果有人胆敢伤她存放于心上之人,她自然不会放过。

  哪怕是杀父弑君,也绝无犹疑。

  接下来的一天里,萧府丢了大小姐。往常萧歆然出门会客,或去茶园巡视,也常常一去就是大半日。而这次,有人心虚,自然不会任她凭空消失。老爷子带家仆全府遍寻不得,于是寻到府外去,闹得满城风云。

  茶园后山,竹舍内外也被萧府的人搜寻至地下三尺,仍是不见半分人影。

  山巅上,两个高挑身形负手而立,将半山情形尽收眼底。

  女人摇头感叹:“昨晚的人,还真是你爹派来的。”

  萧歆然的声音冷冰冰的:“他算哪门子的爹。”

  “按你的猜测,他会不会是……”女人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是。”萧歆然明白她的意思,回答得很肯定,“和时鄞对应的人,没那么容易揪出来。”

  女人陷入了沉思。

  萧歆然却蓦地轻咳一声,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

  女人:“?”

  萧歆然轻飘飘地嘲笑她:“记性真差。”

  女人:“……”

  萧歆然不再逗她,提醒道:“还记得苍允么?”

  女人恍然大悟:“对,第一次刺杀,是他。”

  半山的男人站在竹舍外,指挥着家仆的样子,傲然而不可一世。她们眼神好,甚至还能看到他的手在揪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女人咬牙肉疼,若不是两人都身上带伤,下面又刀枪兵器俱全,她只恨不能现在就冲下去手刃摧花人。

  右手被萧歆然微凉柔软的手掌包裹住了。

  “他既然是苍允,明日便让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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