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傲因与上生星君成日里这么待着，四处闲晃，诨话不少，久了上生星君也权当没有听到，傲因便怨星君薄情冷淡，神情甚是凄凉，上生星君心中叹气不止，回说道：“近日我还奇怪杜子仁怎话少了许多，原是被你学去了。”
上生星君暗指傲因啰嗦，傲因便娇嗔道：“好端端地提他做甚，真是扫兴！”于是便不再同上生星君说话。
傲因不啰嗦了，两人面面相觑却沉默非常，上生星君反觉不安，便主动搭话道：“你腿伤可还好？”
“……”
“你看这家邸店里有说书的，要不要过去听一听？”
“……”
“你闻这酒馆里用的是不是合家欢？你许久没喝了可要解解馋？”
“……”
如此几番，上生星君终是败下阵来，软声软语道：“是我的不是，不该提他，更不该嫌你话多，下回我定……”
上生星君尚未反省完，傲因搂过上生星君便在他脸上重重一吻，欢欢喜喜道：“走，去听说书，喝酒去！”
上生星君抹了抹脸上的口水，不知该急还是该喜，心想傲因行事怎这般随便，下回定要好好给她提个醒才是。
两人在邸店二层角落里站稳，说书人讲得正是桃夭坊前任头牌清姝的种种轶事。
话说清姝本是流求岛上一商户之女，自小便通习琴艺，知书识礼，乃家中珍宝，父母甚是看重。
奈何天意弄人，小清姝尚未及笄便家道中落，双亲相继离世，独留清姝一人，无依无靠，只得四处辗转求活，机缘之下竟渡海来到会稽郡宁河之上落地生根。
桃夭坊鸨母见清姝身世可怜，又有一技之长，便将她收留在坊内。
日复一日，清姝名声渐起，年纪也同样渐长，久而久之心中竟生出盼嫁之意，只望寻个普通人家，与人相伴，生儿育女，了此残生。
河西王媒婆得知后便将其说媒，说与了李家裁缝铺的大公子做妾室。
清姝自知薄祚人微，做人妾室也无二话。两方商谈妥当便择了吉日教李家大公子前来迎人。
可就在出嫁之日……
说书人讲得唾沫横飞，讲到此处故意顿了顿，喝了口茶，引得店内众人不满，纷纷叫骂。
说书人自是见惯了，摆摆手安抚众人，继而说道。
出嫁之日那小小花轿并未进李家的门，反倒是出了宁河县的城门！
听及此处傲因好奇心似被勾起，静静听着，连自己喝下一杯白水都不知。
清姝坐了许久的花轿这才察觉事有蹊跷，却又不敢声张，唯恐激怒歹人，性命不保。
待到出了会稽郡，清姝方被拉出花轿扔上了马车。
马车没日没夜的赶路，过了半月有余，清姝这才知晓自己已到了南海郡。
清姝叹着自己命途坎坷，怎就让她遇上人贩，此次怕是凶多吉少。可教人奇怪的是，那些歹人从未伤她半分，之后又将她换回了花轿，悄悄抬入了一座府邸内。
那府邸正是南海郡太守秦明的府上！
锵锵锵锵……说书人故作玄虚，忽而拿起筷子敲了几下茶碗，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秦明是何许人也？
他为何要绑个外乡的女子入府？
若知后事，且听……
说书人话未说完，傲因便朝着他丢去一只茶碗，正中额头。
“说书便是说书，卖这些关子做甚？”
说书人捂着额头哎哟直叫，正要问罪，却不想傲因此举引来众人效仿，茶水糕点纷纷往说书人身上伺候。
说书人左闪右躲，满身狼藉，终是怕了，立在案旁继续说书，可这热情减半，只草草说了几句。
那秦明家中一直有个邪祟除不尽，后来请了位法力高深的道士前去做法，那道士一番查看之下，只说邪祟在那幺子身上。
可若将亲儿杀死，秦明也于心不忍，于是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便是找一位女子与幺子成亲，冲冲喜气。
至于特意寻位外乡孤女，当然是以免日后出事，惹祸上身。
话正说着，店外忽然涌进几名穿着官衣的青年，领头的正是伤势已愈的县令陈源，他一声令下官兵便将说书人押住，“妖言惑众！带走!”
说书人连连求饶，陈源却未心软半分，他审视店内一圈，高声道：“县上三起命案本官已查到凶手，近日便会将他抓捕归案。诸位切莫再散布谣言，否则一律按同党处置！”
陈源来去匆匆，接连又去了几家邸店酒馆将高谈此案者尽数关进了大牢。
傲因说书虽未听完，倒跟着看了几出好戏，一路笑个不停。
“多日不见陈源，做起事来倒多了些许风范。”
傲因对陈源赞赏有加，上生星君也觉惊奇，“倒是少见你这般称赞别人。”
傲因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能得我傲因的赏识么？”
“那你觉得本君如何？”
傲因瞧了瞧上生星君，不知他为何这般发问，但看他又不像是在玩笑，心中一凛，凑近他几分，看了个仔细，半晌后才低声道：“星君素来喜好装模作样，小妖可不能分辨呢！”
“装模作样？本君有么？”
傲因就地躺倒，单手把玩青丝，道：“且不说星君究竟为何下凡，单凭你能认出圣灵石，安然走出灵虚境，还能轻松破我结界……”
傲因凤眸微转，看向上生星君，“星君，如此好本事，平日里还扮作软弱可欺之人，当真教小妖我看不透。”
傲因自诩善察人心，可眼前之人她竟不能琢磨出半分，千年前初见时本以为就是个草包仙官，千年后也当他还是个草包，谁知此番竟看走了眼，屡屡在他手上吃亏。
上生星君面不改色，盘腿坐下，直视傲因，不疾不徐道：“你这可算是夸赞我么？”
任傲因如何牙尖嘴利，此时也愕然了，她设想过上生星君或许会假意逢迎，或许会继续装傻，或许会丑态毕露，独独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
傲因呆了片刻，忽而又轻笑一声，低下身子朝着上生星君爬近几步，远远看着像是伏在星君的膝上，道：“小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星君为何三番两次相助与我？”
“那你现如今可想明白了？”
傲因沉吟一会儿，道：“你莫不是要学后卿康回之流，想要倒戈投入我的麾下罢？”
上生星君轻叹一声，站起身便要走。
傲因赶忙紧拉住上生星君裤脚，教他不能向前走上半步，上生星君无奈转头看她。
“你要做甚？”
“天庭有什么好？你索性就跟在我身边，看尽凡间风华，享尽逍遥风流，绝无束缚，你看如何？”
上生星君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双满是期待的眸，万分无奈，道：“我若不愿呢？”
“你若不愿……”傲因低下头来似乎在想折中的法子，待她再抬起头时，眸中已是狡黠，她嘴角轻轻勾着，俨然换了副面孔似的，上生星君暗叫不好，但为时已晚。
傲因化出利爪，直击上生星君脊背，却并未穿腹而过，只一瞬间，傲因抽回手来，赫然多了一根修长的脊骨。
“你若不愿，那休怪我无情了。”
上生星君痛倒在地，周身血脉逆流奔窜，青筋似要爆出，却还是咬牙忍住，不教自己痛呼出声。
傲因对此视而不见，轻一转身便换上了一身素白干净的衣裳，娇笑着走远了去。
傲因……竟敢夺去他的仙骨！
暮色时分，傲因终于回了刘府，离朱似有感知，早早便在府门口相迎。
傲因远远走来，离朱见她脸上带笑，便也跟着展露了笑颜，三两步迎了上去。
“姐姐这么高兴，许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傲因应了一声，并未多言，离朱三言两语将这几月的事禀与傲因。
“对不住，姐姐，你交代的事，我一件都没有办好。”
离朱自知办事不力，以为傲因定会大发雷霆，便主动认错以求从轻处罚。
谁曾想傲因只一笑而过，道：“罢了，几千年来我们败过几回数都数不清，还差这一次么？不要放在心上，下次赢回来便是了。”
傲因此话看似宽慰，离朱却不由得暗自捏了把汗。
下次……下次不容有失啊！
傲因走至自家门口，刚要伸手推开大门，方觉不对，她退回门外，忽而变了脸色。
“是谁干的？”
离朱疑惑道：“不是姐姐吩咐休白改换了门面么？”
傲因冷笑一声，道：“我瞧她当真是觉自己活得太久了！”
这天，女子的求饶声响至了后半夜。
傲因坐在凉亭上，一口一口地抿着酒，莲池中却有一女子不停地在水中拍打起伏，她刚一露出头喘了口气求饶两声便立即被一股大力拉下，全身浸在水中，待到她将要窒息而亡时便又教她露出头来，如此循环往复，甚是折磨。
黑鸢红桦躲在屋里隔着窗偷看，离朱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宫十一终是无法忍受，赶上前来紧拉住将要下沉的休白，而后对傲因道：“不过是一点小事训斥两句便罢了，何须如此对她！”
傲因托着腮，眼神迷离，似有醉态，问道：“你为何替她说话？”
“此事我本不该管，可这几月，她忙前忙后照顾我们不相干的人，从无怨言，我尚且有怜人之心，何况她跟着你已有数千年之久，如今不过犯了点小错，你便这般大动肝火，你的心肠竟如此之硬么！”
傲因瞧了他许久，而后才挥挥手，将休白从莲池中提出扔在了地上。
“还不谢过十一公子。”
休白蜷缩在地，咳嗽不止，依旧勉强出声谢过了宫十一。
傲因起身进屋，没走出几步手腕便被人抓住，回头一看，竟是桑臣。
桑臣已不复原先倜傥模样，略有衰颓之色，满脸倦容。“你这是……”
“去看看十三罢，她至今尚未清醒。”
傲因闻言便甩开手去，阴阳怪气道：“我教你将她送走你不听，教你去临洮探查妖狼你不去，你如此厉害，自己去救她罢！”
桑臣再次挡住傲因去路，道：“我求不动你，那我教十一哥过来。”
傲因看了看一旁正照顾着休白的宫十一，思忖良久，这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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