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两人满身狼藉的回了端木德的店里，端木德见状也没敢多问脸上堆着笑吩咐仆役们准备热水给二位沐浴，备菜。
上生星君除去衣物浸在浴桶里，闭目养神，这一夜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廊道上那个吻，是意料之外，是情难自持，他不后悔。只是有些担心这件事倘若被天庭知道，傲因定会罪加一等。可是方才，傲因似乎并不当真，她若不当真，那便什么也不是了。不止如此，傲因对那凡人那样亲热，只为了吃他的心，傲因对他那般又是为了什么？想至此处又无奈叹了口气。他自下凡起不知叹了多少气，依照凡人来看，怕是要老去十岁。
上生星君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裳去寻傲因，傲因原本住他隔间，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她现在在他隔间的隔间，也不过几步的路程。
上生星君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应，心中想着总不会又跑出去抓人来吃罢，便赶忙推门而入，不管不顾地越过屏风。
傲因整个人漫在水里，似乎因为过于劳累沉沉睡着，水汽弥漫中的傲因更显的楚楚动人，上生星君惊觉自己看出了神，转身便要走。
“别走。”傲因有气无力的一声唤便叫他定住了身。
“替我洗发。”
上生星君心头躁动，沉吟一会儿念了个清心咒，这才绕过浴桶，走向傲因。
傲因的后脑搭在桶边，长发便散落在桶外。上生星君取来装着猪苓水的小木桶，用木勺舀水缓缓地从头皮处浇下，而后十指插入发中，轻轻按摩。
端木德对他二人毫不吝啬，吃穿用度皆尽他所能用最好，这猪苓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何况里面加入的种种香料药材更是不凡。
傲因赶路时遇河便下河沐浴，路过小城从不住店，找口水井打上水来往身上倾倒几番便算了事，这般奢侈怕也仅此一次了。
“你是不是施法了？”傲因闭着眼舒服的说道。
“没有。”
“阿越的指就好像因川融化时的河流。”
“因川可是极南处的荒山？”
问到这里傲因便不作答了，身子前倾，头发撩到前胸，露出光滑的美背，懒懒地说道：“擦背。”
上生星君别过眼，速速起身退出了屏风。“傲因，现在的凡间与以前不同，多了许多规矩你可能不知道。”
“哦？是什么规矩？”
“男女授受不亲。”
傲因趴在浴桶里咯咯笑，问道：“何谓男女授受不亲？”
“男人与女人不可过分亲近。”
“怎样叫过分亲近？”
“你方才与那位公子这般那般就叫过分亲近。”
“那我与阿越这般那般是不是过分亲近？”傲因只披了件中衣便从背后黏上了上生星君，两人耳鬓厮磨，暧昧之气骤然上升。
“坐好。”
傲因被上生星君拉得坐下，她又翘起腿来，中衣也遮不住春光，修长的腿儿暴露在烛光之中。
“穿好衣裳。”
上生星君举手便飞来一件外袍，将傲因裹了个严实。
“吃点东西罢。”
馒头，米粥，小菜。
“我想吃人心。”
“不行！”
傲因委屈道：“可我不吃人会死的。”
“不可能！”
妖怪吃人是可以快速增长修为，却没有说不吃人会死的。他不知道傲因从前吃不吃人，至少有他在一日便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谎言被戳破，傲因也不再胡闹，拿起筷子夹块酱菜嚼了嚼，又夹了颗米送入嘴里，约莫真是饿了，从来不碰的东西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便犯了困，傲因嚷着要睡，上生星君关照几句也回了房，洗漱一番便躺下了。正神游太虚之际，只觉身边床榻微沉，一软香玉体钻进了怀中。
傲因直勾勾地盯着上生星君瞧，又探出手来描摹他的容颜，最后停在唇上，反复轻磨着。
“我方才说了违心话，特意过来赔罪。”语气轻轻柔柔，软绵至极，几乎要勾人心魄。
“哪一句？”
“多谢指教那句，是我饿昏了头，胡说八道的。”
傲因头部前倾，几乎要碰上诱人的薄唇，那滋味她还没有尝够便叫人打断，中途虽出了点差错，如今神智恢复又极其怀念起来。
傲因声音极低，极沉。“阿越，原谅我。”
她的唇瓣轻揉着他的，再慢慢含住上生星君的下唇，以舌尖试探，却迎来了对方狂热的席卷。
上生星君的仙身是无意修来的，仙官是平白得来的，不像凡人修仙那般去除过七情六欲，他的七情六欲却偏偏只对傲因一人了。
上生星君翻身将傲因压下，探入傲因的薄衫，抚摸她细滑的肌肤，唇舌相依已不能满足，上生星君吮过傲因的嘴角，轻咬她的耳垂，引得傲因发出一声低吟。
正欲往下行事，只听傲因娇声道:“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你说好不好？”
上生星君瞬间全身僵硬起来，双目睁圆，满脸的不可置信。傲因刚要开口询问，上生星君已起身下榻，整了整被傲因扯开的衣衫。
黑暗中只觉一道凌冽的剑光闪过，直指傲因咽喉，却未再下半寸。
傲因媚笑道:“阿越是怪我出声扰了兴致？”
上生星君动也不动。
傲因坐起身，撩起一缕发把玩。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怎对我下不了手？”
上生星君还是动也不动。
傲因干脆下了榻，依偎进他的怀里。“虽然我是假的，但那也是阿越你想出来的。再者说，傲因有什么好，她只会惹你生气罢了。倒不如与我在此双宿双栖，再没有天庭，再没有九黎。我一心有你，只会待你好。”
上生星君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灵虚幻境！”
说完便挥剑刺穿了傲因的胸口。傲因却还是笑着:“阿越，你怎这般狠心。”
傲因逐渐消散成了灰尘，周围的一切景象都随傲因散去，变得一片漆黑。
好一个灵虚幻境！
上生星君回忆着与傲因在一起时的种种细节，实在无法断定她究竟何时对他使了幻境，也许从一开始就陷入其中，方才还险些着了道，知晓那是个幻影时，竟也忍不住心软半分。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点白光，想必那便是出口，只是当下他不急于出幻境，还是速速找到景公子为上。
上生星君似是早有准备，手中化出块晶石，照亮了荧荧一角。自神魔之战后天帝便授命于他尽快找出破解灵虚幻境之法，千年来倒也琢磨出些许。破解之法有二，其一是杀了傲因，已绝后患；其二便是被困之人自求多福。
灵虚幻境乃是取暗魔兽与嗔魔兽的精魄为主干，加之上千种魑魅魍魉怨气集结为辅，以傲因自身为容器而施展的一种阵法。此阵法以无尽漆黑为表，以绚丽多彩的梦境为里，入阵时与身处现世无异，可若对此毫无察觉沉陷其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千年前上生星君随真武大帝下凡捉妖，虽挂个副帅的名，可若真动起手来有真武大帝在哪用得上他，跟着去只为沾点光，也好叫众仙家知道，上生星君这个名号他是当得起的，然这些也只是南极大帝的主意，他倒也不在意是否名副其实，可真武大帝及三万天兵却在意是否擒得住妖。于是灵虚幻境困住了别人，没能困住他。
只要内心有所求，便不能逃过灵虚幻境，它就像拥有一双鹰眼，准确无误地抓住深藏于心的欲求，而后鲜血淋漓的扯出。
时过境迁，现如今被困的是自己，心里难免躁动，到底是何时开始？怎会对她……
上生星君在黑暗之中搜寻了许久，总算是察觉到了一点微弱气息，走进一看果然是云景。
云景的相貌既是继承了父亲云琊的英勇，同时也继承了母亲后土的温柔，未经磨砺的天之骄子，少年稚气尚未褪去，不知梦到了什么眉间透着一丝与之不符的疲惫。
“景公子！”归越掐了个口诀侵入云景的梦中，试图强行唤醒他。上次他用此法唤醒了真武大帝，事后大帝也并无不妥，此举应该无碍。
不一会儿，云景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似乎还有点迷惑，尚未分清梦境与现实，喃喃说道:“上生星君，您……怎么会在这里？”
“景公子，记住我对您说的话。自从您与傲因一战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假的，最好能忘得一干二净！”
云景听了此话缓缓回了神，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双眸大睁，怒道:“那个孽畜！敌不过我竟使灵虚幻境！卑鄙！”
“我们先出去罢，此地不宜久留。”
突来的光亮一时让人难以适应，梦境中还是黑夜，出来却是明晃晃的白昼。他到底在里面待了多久？
两个男人凭空出现在街道上引来路人一阵观摩，各种猜测一瞬间也在人群中沸腾起来。归越与云景对看一眼便有了主意，二人快步冲出人群转入一条空巷而后各自掐了隐身诀。
眼前的麻烦解决，接下来便是要找到傲因。
“她应该就在附近，虽然薄弱，但我能感觉到妖气，我们就顺着找，一定能抓到她！”
“景公子，傲因生性狡猾，我们还是谨慎行事为好，切不可莽撞。”
上生星君的语气不疾不徐，眼神却异常坚定。傲因在凡间行走向来是敛去妖气，此时留下线索，必定有诈。
云景无法反驳上生星君，心有不甘，愤然转身，对着墙面便是一拳。“真可恨！都是因为她！”
“神魔之争并非一朝一夕，有此一战也无可避免，这不是哪一个人就能承担的。还望景公子想开，切莫因气伤神。”
“你是在替那个妖女说话吗？上生星君，几日不见你变得很爱说话了，以前在天庭时也不见你多说几个字。”
上生星君无言以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中念道，我话多时，你也不在。
“近日云琊君便要出关了，您还是赶紧回天庭罢。”
听闻此话，云景又惊又喜，眸中戾气尽消，起身正要离去，归越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景公子，您回天庭只肖说是去哪处修炼了罢，傲因与幻境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我也不会对旁人说起。”
云景与上生星君虽同身为仙家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无过多来往，平时只觉他为人淡漠，不想是心细如尘之人，还愿意为他做遮掩，想到到方才自己的态度深感惭愧，脸色微红，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对不起星君，我刚才……”
“我都明白，您无需多言。”
云景冷静下来还是乖巧懂事的，抱拳行礼道谢，该客套的一句没落，仿佛先前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不是同一个人。
上生星君看着云景离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上生星君正要动用法术搜寻逝幽扇时，正巧远处传来一阵玩味的口哨声，不用抬头看，此人除了傲因还能是谁。
“那目中无人的小子，听不得你教训他呢！亏你还救他出来。”
“拜娘娘所赐。”
“怎么？你心情不好啊？”傲因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双手十分自然地缠住了上生星君的胳膊。
“娘娘自重！”上生星君几乎是下意识甩开了傲因的手，不久之前的梦境里两人还在缠绵，如今回归现实再面对傲因竟有几分心虚。
傲因稍有不满，嘴里嘟囔着小气。“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怎么不跟那小子一块回去？”
“我是奉命来监管娘娘您的......救出景公子只是顺手罢了。”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被傲因困在幻境里的可能，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的情况会如此棘手。
千年前晋羽山上上生星君被幻境困住时只觉身处在哪个漆黑的山洞中，无声无形，凭直觉走了几步四周便开阔起来。可这次......他终于理解了被困的真武大帝及天兵回到天庭后为何还心有戚戚。
傲因若真心要与天庭为敌，那实是留不得的！
“话说，星君要监管小妖到何种程度？”
“有了天庭召回的命令，应该便可以了。”
傲因回过身去看不清此时的神情，只听她淡淡说道：“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凡间了......”
此话听起来万分落寞，上生星君心中竟不由得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想起来傲因至今都是独自行事，从未见过有什么人与她亲近，除了自己“陪伴”过她几日，可待到日后天庭召他回去时，傲因又当如何呢？
正当上生星君打算出言安慰，傲因却突然嗤嗤笑起来。
“到那时我一定为天帝烧香供奉，感谢他老人家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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