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海棠花香
纷纷扬扬的落英随风儿在空中飘忽，打了一个卷儿后缓缓飘落在地上，空气里洋溢着浅浅的花香，沁人心脾。几只花瓣因风穿进窗里，轻轻飞落在床沿上，静静地躺着，铺着绣床上。
阡寻拾起床沿上的花瓣，细细观赏，是海棠花的花瓣，小巧可爱，花瓣上还氤氲着淡淡的芳香，阡寻微微抿唇，看了一眼躺着眼前的伊人，将花瓣放到瑶伊枕边，阡寻静静看着，忽心生感慨：
海棠海棠，断肠花开，苦守执着，彷徨无措。
瑶伊何尝不是这样？莫非真是应谶？
瑶伊命理，就像海棠，虽解语，却苦迷。阡寻忽然觉得瑶伊很可怜，遥遥守着他的背影默默无言，却无人知晓她的内心是如何痛苦，如何孤助。阡寻想起她为了他总是在默默付出，一味顺从自己，甚至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上穷碧落下黄泉。阡寻苦笑，浪dang脂香鬓萝多年，从未有哪个女子甘愿为自己牺牲得如此彻底，纵有为他低到尘埃的红颜，也不过繁华一瞬，逢场作戏。只有眼前这个女子，对他始终真切，不计一生。虽然若即若离，但只要他一回头，她总会在那里，低眉不语。
一人潇洒是清欢，心有所念是孤独。
瑶伊醒来，看着阡寻兀自出神的样子，很是着迷。她静静地近距离地看着他，但愿时光就此停留在这一刻，悄望飨好，此生足矣。
阡寻回头，正对上那仰慕已久的目光，相顾无言，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如小鹿撞怀，跳得格外一致。窗外，风柔花舞，徐徐红英，似应了何种呼唤，翩然循至屋里，款款落于二人之间。顺着花落盈目，香芬怡人，伊人眉目清浅，阡寻心动俯身，深情wen上为之动情的佳人的薄唇。
瑶伊猝不及防，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不过，眼前之人温柔相许，让她完全放弃了抵抗，瑶伊缓缓闭上双眼，沉醉在自己梦寐以求的终于变成真实的梦境里。
凌紫兰推门进来，忽然看到眼前这一幕，赶紧捂住双眼。
阡寻反应过来，转头看到凌紫兰，赶紧放开瑶伊，起身退到一旁。瑶伊看到凌紫兰，赶紧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那个，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凌紫兰不好意思笑笑。
“小姐有事吗？”阡寻侧着身对着凌紫兰，脸上有些过不去，换平常他丝毫不在意被人撞见，只是对瑶伊动了心，生平第一次感到被撞破的尴尬。
“我是来看瑶伊姐姐恢复得如何了，看来我好像多事了，你们继续，回见。”凌紫兰连说带退，笑得狡黠。
“小姐，”阡寻喊住凌紫兰，“瑶伊刚醒，你给她看看吧，属下先行告退。”
阡寻说着，两步并着一步出去。
凌紫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阡寻哥哥笑死我了！阡寻哥哥，你也有今天？”凌紫兰笑得直不起腰来，肚子直疼。
凌紫兰撑着腰来到瑶伊床前，“瑶伊姐姐，别躲了，我都看见了。”
瑶伊捂着被子不肯出来，想着刚才真是羞煞人也。
凌紫兰好不容易止了笑，吸吸气。“姐姐，你总这么躲着，我怎么给你看伤口？”
瑶伊慢慢伸出头来，涨红了脸，分不清是因为羞色，还是被被子捂的。
“姐姐，真不好意思，坏了你们好事。看我，真是个捣蛋鬼，老搅了我哥跟妘琖姐姐的雅致，还坏了你和阡寻哥哥的美事。”凌紫兰挠头笑笑。
“小姐别打趣属下了。”瑶伊别过头咬着嘴唇，掩饰不住甜蜜。
“瑶伊姐姐，”凌紫兰坐到瑶伊床边，“阡寻哥哥刚才这举动，是真喜欢你，还是玩nong你？阡寻哥哥的情史你可是知道的。”
瑶伊闻言，眼神黯了下去，先前洋溢在脸上的甜蜜也不见了。
“瑶伊姐姐，你没事吧？”凌紫兰看着她。
瑶伊摇摇头。
“还好，医治及时，可算保住了性命。”凌紫兰替她检查伤口。
瑶伊依旧无言。
“紫兰。”妘琖在外敲门。
“请进。”
妘琖进来，来到床前，“紫兰，莫年让我过来看看瑶伊的情况如何？”
“瑶伊姐姐没事了，好好静养，不可再动着伤口了。”凌紫兰说。
“瑶伊，你可要好生休养，紫兰的话，你不可不听。”妘琖说。
“多谢宫主和妘琖姑娘的关心。”瑶伊作谢，脸上依然笼罩乌云。
妘琖正疑惑瑶伊为何闷闷不乐，凌紫兰向她耳语，妘琖心下立即明白。
“瑶伊，你可是为阡寻之事烦忧？”妘琖道。
瑶伊不说话，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你对阡寻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而阡寻的转变，我们也看在眼里。”
“妘琖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洛阳一行，阡寻变了许多。应该说，是你让阡寻变了许多。”妘琖坐到旁边椅子上。
“我？”瑶伊一愣。
“阡寻详细对莫年交待了所有经过，是你劝得阡寻浪子回头，没有继续造成我跟莫年之间的误会，是你努力配合阡寻假扮莫年才得以骗过七王爷，是你在断石崖上置个人安危于不顾豁出性命替阡寻挡刀，也是你不顾一切为阡寻在莫年面前求情甚至愿与他同生死。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也在无形中慢慢改变，难道你没发现阡寻对你的态度有所变化？”
瑶伊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凌紫兰拿过枕头给她靠上。
“我不知道。”瑶伊垂目嘟哝，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自作多情去猜他的心思让自己受更多的伤。
“他现在对你，可不像是对下属的态度。”妘琖站在客观角度评论。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凌紫兰插上一句，“可是姐姐，这能说明阡寻哥哥真心喜欢瑶伊姐姐吗？阡寻哥哥左拥右抱的女子不少，他不会像对其他女子那样对待瑶伊姐姐吧？”
“这需要你对他的认定。”妘琖顿了顿，看着瑶伊。
瑶伊咬着嘴唇，看着落在床上的海棠花瓣，陷入沉思。
凌莫年与阡寻在偏厅说话，商量着当前之事。
“宫主，七王爷连番遣人前来追问凶手消息，看样子皇上给他的期限快到了。”阡寻觉得此时七王爷捉襟见肘的样子甚是可笑，比起先前盛气凌人的傲慢态度，现在乖得唯命是从，可笑，可憎。
凌莫年坐在上方，抿下一口茶，举手投足间无不显出悠然闲意。
“该让他尝尝被逼迫是什么滋味。”凌莫年一脸悠闲，从容不迫。
“话虽如此，也该收网了。柜坊来报，曾低价接手我们赌坊的那些商户已经在柜坊逗留多日，情愿倒贴银子出手赌坊。而且现在柜坊库银丰盈，比平时多出几倍，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引起洛阳银钱恐慌。”
凌莫年放下茶杯，“来洛阳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飞鸽传书给霏霜，找几个替罪羊送给七王爷。”
“是。”
“赌坊的事，你去打理，切记，不能照单全收。”
“属下明白，属下收下一些，剩下找私人名义暗地接手。”
凌莫年满意点点头。
凌紫兰端着一碟糕点和妘琖进来。
“哥，你们谈完正事了？”凌紫兰来到凌莫年身前。
凌莫年起身，“你们怎么来了？”
“我和紫兰在街上发现一家小吃坊，那里的食物都是用花制成的。现下暮春，那里海棠酥和杏花饼盛卖，我和紫兰尝过，很合口味，便带些回来给你们尝尝。”妘琖说。
阡寻听到海棠二字，心里莫名一动。
“这么巧？”凌莫年露出难得的笑容，从身后拿出一个香囊。
“这是之前特地给你买的，里面是杏花。”凌莫年伸手，将香囊送给妘琖。
妘琖接过，这就是那日凌莫年被仇媚骗去凤鸣阁前买的香囊，她当时还疑惑凌莫年买这个究竟为何，现在疑团解kai了。
“哦！我见过，那天我和姐姐看见你买这个了。”凌紫兰也想起来。
“谢谢。”妘琖轻轻捧在手里，脸上泛着羞甜的涟漪。
凌莫年看着妘琖，抿唇浅笑，眼里飞出款款情意。他从碟里拿起一块杏花饼，掰成两半，一半拿着，另一半给妘琖。
凌紫兰假咳一声，“哥，我可是你亲妹妹，怎么没有我的份？”
凌莫年无奈，将手里自己的那块给她，不然她的嘴又不老实了。凌紫兰满意拿过哥哥手里的杏花饼，向哥哥挑眉，以示得意。凌莫年白她一眼。
“谢谢。”妘琖接过凌莫年给她的杏花饼，轻轻咬了一口。
“不用客气。”凌莫年一脸温意。
“属下先行告退。”阡寻在一旁觉得尴尬，抱拳作辞。
“等等。”妘琖叫住他。
“妘琖姑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有一句告诫：若不是真心，不要伤害瑶伊。”
阡寻闻言一怔。
“多谢姑娘良言。”阡寻抱拳，眼里明意，他心里在wen瑶伊时就有了答案，瑶伊不同别的女子，需要潜心入微才能发现瑶伊的可贵之处，她的感觉越发细腻明净，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而他对她的感觉在那wen中越发不可自拔，不再虚无缥缈地徘徊不定，而是能真实地拥有，紧紧握在手里，生出无比珍惜的绵绵情意。
“你去看看瑶伊吧。”妘琖看出阡寻心有所思。
阡寻退去。
“妘琖，阡寻他……”凌莫年不明就里。
“哥，你这个木头，没看出阡寻哥哥跟瑶伊姐姐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凌紫兰摇摇头，一脸鄙夷。
凌莫年沉默不语。
“你眼里除了姐姐，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凌莫年冷冷一眼瞥来，“死丫头，是不是想念铁栗子的味道了？”
“姐姐，你看他！”凌紫兰赶紧躲到妘琖身后。
妘琖没反应。
“姐姐？”
“妘琖？”
凌莫年兄妹才注意妘琖捂着脸不说话，神情痛苦。
“妘琖，你怎么了？”凌莫年紧张道。
“我，我的脸……好疼……”妘琖痛苦呻yin。
“姐姐，你放手，我看看。”凌紫兰拿开妘琖的手，只见妘琖脸上，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凌莫年兄妹顿时惊得瞪大双眼。
阡寻来到瑶伊房里，瑶伊正坐在桌旁，看着桌上凌紫兰送来的海棠酥发呆。阡寻一见，悄悄凑到瑶伊耳边轻语：“你在想什么？”
瑶伊吓一跳，触动到伤口，疼得紧紧咬牙。
“没事吧？”阡寻赶紧扶住瑶伊。
瑶伊摇摇头，忍了一会儿疼劲儿才过去。
“对不起。”阡寻十分愧疚。
“没事。”瑶伊笑笑。
阡寻坐到瑶伊身旁，牵起瑶伊的双手握在胸口，眉目深情。
“以后，我会小心的。”
瑶伊看着阡寻真执的眼神，没有丝毫轻佻之意，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是她根本不敢想的结果，却又真实的展现在眼前，让她不敢相信，这究竟是梦还是他伪装的真情太精湛？
“之前发生的那个……”瑶伊埋下头，脸颊泛起红晕。
“我是认真的。”阡寻撇过轻浮的态度，一脸真诚。
“我，我不敢奢求……”瑶伊低着头，声音卑微得自己都听不到。
“其实一直有一份真挚的感情等着我，之前我未珍惜，幸好我及时回头，你还在守候，我希望从现在起，一点一点去弥补之前对你的空缺。”
瑶伊心底已融化。
“真的？”
阡寻点头，对他而言，瑶伊已开始成为他的全部。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影守望，终于等来彼此相守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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