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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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天色暗下来。
医院一楼急诊大厅依然灯火通明。
谢思背靠在长椅上,头顶是高亮照灯,她只能微阖上眼躲光。
黑色短发尽数倾泻在脸侧,更显面上没血色,看起来累极。
归盛年来时,就见谢思一脸颓态,坐她身侧,关切问道:“还好吧?”
谢思偏头,抬眼皮看他,“你来了啊。”
又回他问话:“还好,就是有点提不上劲。”
归盛年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皱了眉,“你要不……住几天院?”
“住院你来照顾我啊,”谢思打趣他。
姐弟二人的亲朋好友眼下没几个呆在上海的,找归盛年照顾她不切实际,住院反而是件麻烦事。
她弯弯唇角,“还没那么严重。”
那笑落在归盛年眼底无比牵强,他没说话,心里暗自有了主意。
十多分钟后,护士给谢思拔完针头。
后者用棉球按着出血的针孔,起身随归盛年往门诊大厅门口走。
出人意料的,门口不知何时涌了一大帮人,仔细瞧,门廊外有水帘落地。
短短一小会,天降暴雨,竟将人困在此。
“你也没带伞?”谢思往归盛年手上瞧,空空如也。
归盛年也看她,眉皱着。
谢思扯扯随身背的小包,“装不下,所以没带。”
她话刚落,归盛年手机响了,他还没来得及从裤袋里掏出来,那电话又莫名其妙断了。
归盛年掏出来看未接来电,谢思微抬头往上面扫了眼,没等看清,他便举高放在耳边,“我回个电话。”
谢思“哦”一声,把医用口罩从包里摸出来戴上,无聊地低头看鞋尖。
来医院时她穿了双帆布鞋,没留神踩进昨夜的积雨里,此时也已经干了。
“我在门诊大楼门口。”
……
“你过来了?”
归盛年拿着手机,往前挪了几步,视线透过人群往外看。
确见有人撑着把黑伞,自雨幕里信步而来。
他挂断电话,轻碰谢思肩膀,“有人来接我们了。”
后者仰脸:“谁?”
“呶。”
归盛年指给她看。
谢思微踮起脚往外张望。
彼时,祝西宁已经上了台阶,正在收伞。
他半侧着身,往台阶旁抖落伞上落雨,手腕轻转。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他做却极具魅力。
谢思眨了眨眼,心头一颤。
“不好意思,让一下。”
祝西宁穿过人群,声音被风雨吹散,熟悉又陌生。
谢思下意识低头。
这是她慌乱时的第一反应,不让别人看见她脸。
归盛年浑然不觉表姐异样,脸上挂星点笑意,“北神,麻烦你了。”
“不会。”祝西宁不动声色瞥谢思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我只在车上找到这一把伞。”
他往上提了提伞柄。
“那——”
“你先送——你表姐去车上,我在这等你。”
祝西宁面无表情道,把伞柄和车钥匙都塞进归盛年手里。
“好。”归盛年转过脸,这才注意到谢思,手捏着卫衣衣角,显然不太正常,本想给二人互相介绍彼此,此时也顾不得,“姐,你没事吧?”
谢思如梦初醒般,微抬眸,又迅速低下头,“没事没事。”
“那走吧,车在那边。”
“噢。”
她跟在归盛年身后走,才迈出脚,便经过祝西宁。
依旧没敢抬头,余光扫到他鞋,淡绿色的vans帆布鞋,和她脚上同款。
等走过人群,她整个人才暂时放松下来。
祝西宁看着她和归盛年走远。
黑色的伞几乎遮住了她整个上半身。
他脸上淡淡,看不出心情如何。
雨越下越大,一对男女撑着把双人伞往露天停车场深处走。
谢思摸了摸左手边被雨水浸湿的卫衣衣袖,“我们现在去哪?”
她记得归盛年是没有驾照的,他年纪极小时就进了NS青训队,一年到头就那么几天假期,没多余时间做其他事。
归盛年按了下车钥匙,清脆一声响。
他拉开车门,把谢思塞进车后座,“北神开车送我来的。”
还没等谢思反应过来,又扔了句“我去接他”,便大力甩上车门。
谢思怔愣一瞬。
祝西宁送他来的啊?
他也生病了吗?还是胃病复发了?
她倏而想起第一次看直播时,解说台上解说聊起的祝西宁手术。
比赛结束的那日,她便问过绿夏这事。
“北神那手术不是什么大手术,不过他其他病挺多的,有胃病,免疫力还低,经常感冒发烧……”
“这些职业选手啊,一个个身体都不太好,不说北神,就说放哥,上个月才刚二十一,整天因为肩膀的旧伤和腰伤进医院针灸。”
“还有兄弟队的AD老羊,北神的好基友,上个赛季差点因为手腕旧伤退役,现在还在坐替补席呢。”
……
谢思一阵恍惚。
她忽然发现,职业选手也并非表面上那样光鲜亮丽,都是经历磨砺而生,在你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里。
网瘾少年也不单单只是网瘾少年。
回程的两个大男人走得极快。
谢思还没收回思绪,伴随着车身轻动,归盛年和祝西宁都上了车。
很快,祝西宁插车钥匙发动引擎,驶出医院。
“姐,”归盛年唤一声,往后看,谢思坐他身后的位置。
谢思想,她还不敢让祝西宁给她做司机。
她挑了挑眉,应归盛年:“嗯?”
“你还没吃饭吧?”
谢思下意识点头,余光又扫到专心开车的祝西宁,又忙不迭摇头。
“没吃对吧,”于是,归盛年说,“那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呃,”谢思就要拒绝,又觉自己太过矫情,只不过是阔别多年的初恋而已,她也太过在意了,便道了声“好吧”。
一时,聊天话断,车里再无说话声,彻底安静下来。
红灯车停,祝西宁自车内镜里往后看。
谢思头抵着车窗往外看,即使刘海遮住好看的眉,也隐隐看到她眉心蹙紧,一副病态。
也是到这个时候,祝西宁才发现,她剪了短发。
吃饭的店是小区附近的海底捞。
正是饭点,人巨多。
艰难挤出电梯,谢思和归盛年一眼看见等着的Mita。
“北神呢?”Mita往他两身后张望。
“去隔壁街道停车了。”
“那我在这等他,你俩先进去吧。”Mita往里指,“就右手边倒数第二间,老地方。”
归盛年点了点头,带着谢思过去。
推开包厢门,就见十多号人围着两桌坐,男多女少。
“姐姐来了。”Aya站起身,关切问:“没事了吗?”
谢思摘了口罩,冲他笑,“没事。”
三人坐在最里的那张桌上,坐的人谢思大致都认识,只是Moon身侧的女孩子她没见过。
坐下时往她脸上瞥了几眼。
化了淡妆,青眉红唇皮肤白,很有气质。
“那是放哥女朋友,新月姐。”
归盛年给她倒了杯热白开,“青梅竹马,现在在交大读博。”
“读博?”谢思思量了几秒,小声问:“比Moon大?”
“自然啊。”
谢思往对面瞧,Moon一边给女友倒饮料,一边听女友讲话,唇角微扬。
啧,青梅竹马加姐弟恋,学霸加学渣的人设,真是戳她萌点啊。
谢思默默收回视线,垂眸喝水,心里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是不是该转型画个纯情恋爱漫了。
讲实话,画悬疑漫对于现在的她略有些吃力。
虽然研二还没开学,但前几天也收到了导师发来的课题,再加上曾有学长提及这学期课业极重,想来根本挤不出时间构思这种极费心力的题材。
一会,有服务员进来收菜单。
菜单转到谢思手上,谢思翻了几页,点了个清淡的海鲜粥。
临出去前,服务员发现还没点锅底,便问:“你们要什么锅?”
“鸳鸯锅!”Aya中文会的不多,最六的就是这三个字。
服务员就要在菜单上打钩,被Moon拦住,“三鲜锅。”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Aya顶着黑人问号脸问:“WHY?三鲜不好吃!”
“北神刚发来的微信,”归盛年摸出手机打炉石,“要吃辣锅,你可以坐Ken那桌。”
Ken那桌坐的都是些老爷们,领队翻译教练一大帮,故点了个最辣锅底,桌面上还摆了半箱啤酒,那阵势粗犷得很。
Aya瘪了瘪嘴角,“不,要和小姐姐们坐。”
几分钟里,包厢门就没关上过。
最后一次上菜时,Mita带着祝西宁进了包厢,二人脚步没停,直接往最里这桌来。
靠门那桌坐满了人,加位都没地方放椅子。
而里面这张桌还有两个空位,Moon旁边的上菜位和谢思身旁都没人坐。
谢思陡然紧张起来,她几不可察地咽了口口水。
几道不同视线的注视中。
祝西宁坐了下来。
在谢思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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