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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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上齐了，服务员推车出包间，顺手掩了门，将吵闹玩笑隔绝在内。
教练和领队在聊关于后者几月后的婚礼，乐呵呵的，时不时还伴着清脆的啤酒碰杯声。
靠窗的这桌，就显得安静些。
Moon和女友好久未见，此时正亲昵地靠在一起聊天；Aya则是缠着归盛年打炉石，话中夹杂着各种中英韩单词。
其余三人就各看各手机，互不搭腔，偶有Mita找祝西宁说话，得到的回复也只是淡淡的“嗯”和“哦”。
若有似无的尴尬中，谢思找了个缓存的动漫看。
屏幕上正进行打斗，战况惨烈胶着，她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身侧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丝毫不能忽略掉。然和他打招呼寒暄又觉得难为情，说不出口。
毕竟分手时她情绪太过歇斯底里，狠话放的极其爽快，。
——“你这么喜欢打游戏，那你就去和游戏谈恋爱吧！！！”
——“小西回不来了，你也……”
——“算了，我走了。”
高三那年的寒假，她灰溜溜地回了上海。
至此七年，再没回过西安一次。
小西，谢思转念又想起祝西宁找回的那只狗，底气不足，又有种莫名欢欣。
她拿余光偷偷扫一眼他。
祝西宁正垂着眼睑，百无聊赖的划手机。
他真是一点没变，只是比以前瘦了些。
她再看一眼。
他嘴角微翘着，心情不错。
再一眼，视线不自觉往上，经过薄唇和高鼻梁。
祝西宁的眼窝很深，再加上青黑色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
这就和和记忆中的他画上了等号。
嗯，高中时期的祝西宁啊——
是班级里不显山露水的优等生，也是全年级男生拥簇的游戏天才、上分大佬，更是校足球队年纪最小的队长……
然而各种光环加持下的他，是冷淡的，颓然的。
谢思曾在日记本里写过与祝西宁的初识。
——“他就像只找不到方向的鹰。”
……
菜进锅已久。
桌上开始动筷，谢思收了手机，也跟着夹菜。
她拿公筷随意在锅里夹了一筷子，刚要放进盘子里，忽觉胳膊被轻撞了下。
意识到自己右手边坐的是谁，谢思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也没发生。
可等她又夹了一筷子往盘里放时，胳膊还是被撞到。
谢思抿着唇往那边看。
人始作俑者正吃菜，压根没睬理她，只是执筷的左手时不时会碰到她手肘。
谢思默了几秒，转过脸时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
她的动作极轻，却被祝西宁尽收眼底，一向冷淡的浅褐色眸子里闪过笑意。
饭吃到一半，菜盘也空了不少，谢思点的海鲜粥才上来。
“这家海底捞效率不如以前基地旁的那家。”归盛年说。
“还好吧。”
谢思差点都忘了她还点了这个。
饭过三巡，包间里依旧热闹。
领队喝了些酒，吵着结婚时让队员做伴郎。
Mita不知何时坐在了外面那桌，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还给提建议：“穿我们去年夏冠时，官方送的那套衣服，贼他妈喜庆。”
Ken一脸苦涩：“别吧，那衣服土的要命，批发市场十块钱三件都没人要……”
“卧槽，这么没牌面？老子把婚礼推迟几个月，等你们再拿了世界赛——”
“闭嘴，别奶！”
……
耳边说话声不断，谢思充耳不闻，她咬着唇，眼神放空。
适才粥喝得有些多，现在她想去洗手间啊！！！
可是，身侧有个大佛坐着，她在纠结要不要拉下脸跟他讲话。
正想着，大佛动了。
他把手机塞进裤袋，起身往外走，而后拉开包厢门，身影消失。
谢思静坐几秒钟，也出了包厢。
走廊很长，她问了个路过的服务生，才知道洗手间在何处。
刚绕过转角，就看到了祝西宁。
他站在两盆假花后，靠着墙，双眼微阖。
头顶灯光照在他脸上，更显立体清隽。
谢思脚步没停，一脸严肃地路过。
上完洗手间，她洗了把脸，一捧冷水鞠在脸上，清醒了几分。
她低着头往外走，目光所及之处，又看见那双绿色vans鞋。
他还没走？
难道——在等她吗？
谢思不自觉放缓了步子。
几秒后，她听见弱弱的女声响起：“好久不见。”
祝西宁挺腰，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看她，哼了声，“原来你没失忆啊，还记得我。”
“呃——”因为小西，谢思一阵心虚，没搭腔。
“你是小崽子的表姐？”
“小……小崽子？”谢思抬头，撞进他眸底，“说的是阿年？”
祝西宁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是，他是我小舅舅的儿子。”
“哦。”
再无话，须臾，祝西宁开口：“回去吧。”
“哦。”
谢思跟在他身后，默默回了包厢。
没曾想，就一会的功夫，里面的人几乎撤了个精光。
只有归盛年在等着他俩。
“北神，Mita说让你把车开回去，他们都喝了酒。”
“嗯。”
入夜，雨停了，星月未见，阵阵凉风袭来。
谢思边戴口罩，边扯归盛年衣服，“送我回家。”
“等下，我打个电话。”
说着，他拨了个电话，拿着手机往大门另一头去了。
嘿，这小子还有秘密了！谈对象了？
谢思暗道。
祝西宁站她身后的台阶上，“生病了？”
话音不高，落在谢思耳里时，她愣了瞬，这是在问她？
“还好。”
话落，喉头发痒。
生理反应无法抑制，她很打脸地猛咳了几声。
谢思囧。
良久，祝西宁下台阶，“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声音被风吹散。
待他走远，谢思才哦了声。
“北神人呢？”归盛年打完电话回来。
“去开车了。”
车停在隔壁街道。
深夜里车辆不多，三四分钟后便停在姐弟俩面前。
二人上了车，祝西宁发动引擎。
“咳，”车开得不快，谢思看着窗外穿梭的夜色，半晌，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我家就在前面这个小区。”
言外之意，她要下车了。
然而，归盛年道：“北神，直接回基地。”
谢思一脸懵逼：“诶？”
“姐，你今晚去我们基地，让我们阿姨照顾你一宿，不然我不放心。”
归盛年趴着副驾驶靠椅往后看，罕见地说了一长串话。
谢思难为情：“……不打扰吧？”
归盛年消除她的顾虑：“不会，Mita和领队都同意了。”
“那……好吧。”
“你先眯一会，到基地叫你。”
和谢思沟通完，归盛年转过脸，眼风扫到祝西宁，微诧。
他脸上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一瞬，稍纵即逝。
回到基地时，已经将将十点。
阿姨在别墅门口等，车上人一下来，她便拉着谢思的手。
“走，今晚你跟阿姨住一间，刚好阿信今天回家。”
“阿姨给你铺了件新床单。”
太过热情，谢思有些招架不住，呐呐道：“……谢谢阿姨。”
“听小李说，你是阿年的表姐？”
小李，李鑫，Mita的大名。
“是，他是我表弟。”
两人闲聊，谢思被阿姨拉着，往一楼尽头的房间去。
夜深，正是基地rank的时间。
网瘾少年们昼伏夜出，洗完澡，一个个瘫坐在电竞椅上打排位。
谢思去厨房倒水喝，路过训练室。
就见主力队员和替补，六七号人盯着眼前电脑打游戏，时不时爆几句粗。
归盛年正在玩酒桶打野。
谢思见过这英雄，绿夏嘴里的毒瘤。
站他身后看了会，见他在野区被三包一阴掉，屏幕变黑白，她默默抬脚走。
刚走几步，就被拦住。
小西，祝西宁送她的边牧咬着她裤腿，不让她走。
望着它乌溜溜的大眼睛，谢思失笑，蹲下身摸了摸它头，“小西，好久不见啊。”
小西叫了两声，亲昵地用头蹭她腿。
“你还是那么乖。”
“好想你啊。”
蹲着地上和小西玩了会，谢思起身。
这下还没动，小西便又咬住她裤腿，呜咽了几声。
谢思笑容更深了，眼圈染了抹红，“你不让我走？”
“我只是去接个水而已啊。”
她把水杯举起轻晃。
忽而，手心一空，谢思下意识往后看。
祝西宁拿了杯子往厨房走。没多久，便端杯白开回来。
谢思接过，水杯里水还温热，“谢谢。”
“不用。”祝西宁面无表情，低斥小西：“回房睡觉去。”
小西不理他，围着谢思转。
祝西宁也懒得理它，坐回椅子上继续游戏。
“去睡觉吧，”谢思摸着它光滑顺溜的毛发，“改天我再陪你玩。”
边牧呜咽着直叫。
“不骗你，真的。”
“我保证！！！”谢思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
游戏里，老鼠被金克斯一发暴击带走。
祝西宁盯着面前的黑白屏幕，身后的一人一犬，格外亲近。
他渐渐弯唇，无声笑，露出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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