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太子夫妇
五月初五赛龙舟。
太子熊崖亲临南城甘江，观战助威。
皇室宗规，凡熊氏子孙当于十八岁后迎娶正妻，方可生育嫡长子嫡长女。
熊昆十四岁登基，十八岁举行封后大典，与皇后钟芙琴瑟和鸣先后育有四位子女——长公主熊峨、太子熊崖、三皇子熊岁、七公主熊屹。然天妒红颜，七年前钟芙不幸仙逝，谥德孝芙皇后。
皇帝与钟芙恩爱，也将对她的爱延续到她的子女身上。
尤宠太子熊崖。每逢佳节，皇帝均御命其代父观礼，诸如元宵、端午、中秋、都有且只有太子熊崖夫妇参加，其他皇子均不得露面。
熊崖今年二十有八，自八年前立了太子妃至今已育有三子一女并无侧立。
今日他夫妇二人亲临鼓楼观舟，百姓依旧欢欣鼓舞，将鼓声敲得震天响。
熊岳也应邀出席，坐在太子的左手边，兄弟二人许久未见此时也是相视一笑便懂了对方心思。
说来也巧，他们既是叔伯兄弟又是姨表兄弟，相比而言要和简直亲兄弟般亲近——熊岳的母亲，名叫钟蓉。
“阿岳最近忙了？”太子眼观前方准备就绪的龙舟队伍，却和熊岳聊了起来。
“还不是拜您所赐？”熊岳一挑眉，也跟着他站起来。
太子向众人点头示意，说道：“我？我可是在东宫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可莫要冤枉我。”
“就因为你太老实了，不老实的就欺负我。”熊岳也跟着点头。
太子上前敲了十声开战大鼓，回到座位笑道：“父皇不是特意封了官给你，护个周全么？”
“那等闲职又什么权。”熊岳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看着眼前赛事，问道：“您就一直闲着？”
“本宫可不是闲人，连沾花惹草的空都没有。”太子妃在旁听他说笑，也笑道：“是啊，太可怜了。”
熊岳闻言一笑，问道：“太子妃殿下，与妯娌间的关系可好？”
太子妃卓婧宣原是宣州人氏，其父在杭州任知府时，她进宫选秀，因德才兼备而选得太子妃。
她长相甜美，声音也很轻柔：“千岁王何出此言？”
“嫂嫂切莫与我玩笑，怎么担得起这样称呼。只是希望嫂嫂去看五皇子妃时，帮我看看他家里可添了新摆设。”
“哦？阿岳何时惦记其别人家的玩物了？”
“大嫂，若是玩物也就算了，可惜是赃物，这不是怕连累了五皇子妃么。”
她呵呵笑道：“那我有空就去还了端午礼，可不能耽误人家清白。”
“殿下！”熊岳突然转了话题：“该您击鼓了。”说着毕恭毕敬地将鼓棒递上去。
熊崖虽然整日深居简出，却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龙舟返程后冲刺的一段，他竟领得江上龙舟阵脚大乱全按着他的节奏敲鼓，霓彩飘扬。看得两岸百姓哈哈大笑，笑声鼓声掺杂震耳欲聋。
熊岳心想，熊氏子孙果然不凡，熊崖五年前第一次观礼输了鼓阵，隔年就搬回胜局至今再未失手。
正看着，霍典来到他身边悄声说道：“今早皇上说宫灯挂的不好，楚老儿摘了右侍郎，还自请降级退居左侍郎。”
熊岳哼了一声：“为何不请命自裁？”之后嘱咐道：“西少尹举荐六部都有份，看来上头比咱们知道的多，你且坐着，此行还是保护太子为上不要分心。”
有成殿，不是一间宫殿，而是一丛宫殿。
它位于宫城东南一角，因为皇子不得出宫建府，皇帝熊昆的七个儿子全都住在这里。
有成殿里不再分宫名，卓婧宣走进当中一间殿，五皇子的下人直到判断出太子妃真是朝自己这边来了，这才敢进殿通报。
“太子妃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臣妾这厢给您赔礼了。”
“弟妹哪儿的话，还是本宫冒昧。本来应该早早还礼的，却耽搁到此时。”
“太子妃，还请进殿内再叙吧。和我讲讲赛龙舟的盛况可好？”五皇子妃说着就将她引致殿中。
卓婧宣坐在太师椅上，笑问道：“说到盛况，怎么今日觉得你这里下人多了起来呢？”
“是么？可能是筱筱在家里时娇养的惯了，身边人手总是嫌不够用。太子妃可不要怪我奢侈。”
卓婧宣笑嗔道：“不过几个宫人，怎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就是会耍乖。”
五皇子妃娇笑道：“还是太子妃心疼我。”
“今日端午，我早前选了家乡的竹叶，包了红绿豆的竹叶粽子，虽不是稀罕物，但是我自个儿做的，特送你来尝尝鲜。”说着，身后的宫女就开了食盒，将粽子呈上了桌。
五皇妃赞道：“太子妃果然手巧，这等南方的佳物可不好得，何况是您亲自做的。”说着就要打开去尝。
太子妃挡了她一下，说道：“这刚过饭时，千万别积着，泡了凉水留着晚上吃是一样的。”
“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茶还是月初来的雨前龙井，太子妃可不要怪罪。”说着，自己也端杯抿了一口。
卓婧宣也端起茶杯，问道：“哦？弟妹今日怎么怪怪的？”
五皇子妃有一瞬的呆愣，随即答道：“想必是近来休息不好，五皇子总说我是有了，所以才总觉得困乏。”
“是么？那可请御医来看过了？”
“尚未，我心下还不肯定。”
卓婧宣关心道：“虽不是头胎，可也要注意才行。我见你神情有些恍惚，还是多多休息的好，我这就走了。”她站起身：“弟妹就留步吧，一定要注意身体，皇室血脉不容轻忽。我回去路上正好路过太医院，这就叫他们派人来。”
“她来做什么？”五皇子在内殿听得清楚，听人走了便出来询问。
“还能有好事儿不成？！”她反问着，又阴阳怪气道：“我怀不怀关她何事？假好心，以为自己是长媳就了不起么，哼，什么东西，还‘知府千金’，一个外吏小官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宝贝了，如此嚣张！”
“你也少说两句吧，孩子最近也不知哪儿学的脏话，若是让父皇知道了，看怎么治你的罪！”
“你！好，行子殿下，孩子的事儿我自个儿担着；你若有事，你也自己担着吧！”她越想越是不忿，哭嚎道：“想我爹爹今日也不知为了哪个，竟自请降职，为官几十载他何曾遭过这等委屈，这是谁这么没有良心！”
五皇子闻言顿住了脚步，回头哄道：“你不要为难我，丈人的确受了委屈，可也不能全怪到我这儿来。”说着，拦腰揽住她，笑道：“保不住你今日真是有了，才这般好猜疑。”
五皇子妃可不愿意了，松开他的手，一边离开前殿，一边说道：“我就是好猜疑，本就是好猜疑，受不了你就别受着！”
五皇子看着她离去，心里好一阵憋闷。怎么当年娶进来的窈窕淑女，今日就化作了这般模样！难道太子妃也是这个样子？！
“宣宣回来了，可累了？”熊崖将手中事物搁置，扶着她进了内堂。
“虽有些距离，可也不累，御医都说常走动对身子好的。”卓婧宣坐定，说道：“老五那里定是有些猫腻，楚筱筱那一声声‘太子妃’尖利地刺得我耳朵都疼，也不知是给谁传信。”
熊崖亲自为她斟了茶水，叹道：“辛苦你了，还要去管这等事。”
卓婧宣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你何时对我这般客气了，我做的不都是分内的事么。何况我一副急匆匆离去的样子，怕是他们也不会起疑。”
怜惜地摩挲着卓婧宣的手，说道：“我不想让你卷进这些事来，即便是我自己，也想尽量置身其外。”他看着她，轻声道：“宣宣你一定要小心，那些京官大院里出来的女子，都不好相与，切莫大意了。”
卓婧宣也回握他，略略用力道：“你我相知相惜，无论是什么事，都值得我为你去做。我既当得这太子妃，就压得住这阵子，他们想我是乡野无知，却反倒是他们着了道。你也不要小看于我。”
熊崖同意道：“是是，你既是父皇母后钦点的，定非凡人！”
“你这人，可不能这样没正经，要叫父皇笑话的。”说着，她狡黠一笑道：“一会儿云太医会去他们那儿诊脉，看看能不能瞧出什么‘病’来。”
“王爷，龙舟可没心肝的宝贝好看，你信不信？”阿玉谄媚着。
“不信。”
“为什么不信？”
熊岳疑惑道：“昨日你还说心肝生的是耗子啊。”
阿玉继续谄媚道：“王爷，就不要取笑我了。仔细瞧瞧，还是很像小猫的，而且软软小小的，很会欺负心肝啊！王爷要不要看看？”
“看了有什么用，你有话直说。”
阿玉见熊岳猜出了几分，笑道：“王爷，您看，我院子里添丁进口了，月钱是不是该涨涨啊？”
“嗯，有道理，是该涨！”熊岳诚恳地望着她道：“不过，是我的院子，不是你的。”
“那怎么能行，心肝是我的猫，应该涨我的！”
“谁的猫涨谁的钱？”
“对对！”
“那好，叫雅管事来领银票吧，重赏！”
“这……”阿玉跳脚道：“这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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