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欲往汤阴
张小伟直睡到天黑时分，才从模糊而沉重的梦境中醒来。醒来的那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只出现在梦中的思绪涌了上来：我就是我，在宋代的我，和在现代的我，都是我。虽然身体的性别不同，可都是我，内在没有任何不同的同一个我，我的感情也是同一份。既然是同一个我，为什么当这具身体是男性时，我对郑姑娘的感情就是正当的，而当这具身体是女性时，我对她的感情就是罪恶的，我就该当缩头乌龟呢？这人的性别，身体就是唯一的判断标准么？然后这唯一的判断标准，还要决定你能爱谁、不能爱谁？还要决定你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这是谁定的标准？也太简单粗暴了。老子就要跳出这种标准，愿意爱谁就爱谁，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种思绪让他感觉有趣，睡眠也减轻了失恋的痛，他感觉轻松了许多，心里说：女人嘛，又不止宋代才有，我们现代也多的是好女孩，老子要找女朋友，选择范围可比别人大多了。郑姑娘不爱我，我也才不稀罕去爱她呢！老子不是不敢抢她回来，是没那个兴趣去抢。
郑家往后他是不会再去的，在广州城待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到大宋其他地区去走走看看。去哪里呢？他想：岳飞应该出生了，记得他是汤阴人，我既来了宋代，自然不能错过见这位大英雄的机会。嗯，就去汤阴见岳飞，顺便逛逛汤阴。
他坐了起来，伸手按亮了台灯。灯一亮，就听到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他说：“进来。”
张居正手捧着一杯水进来放下，说：“主公润润喉。”
张小伟正感到口渴，接过水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又不烫口，温度刚刚好。他想起在敲门声想起前并没有脚步声，就问：“你刚刚守在门口？”
张居正说：“我怕主公醒了要喝水，就拿着水等着。”
张小伟问：“这水温你怎么估量得这么准的？难道你算准我什么时候醒来？”
张居正有点难为情：“黄二嫂每隔片刻，会从厨房过来，用温水换掉凉了的水。”
张小伟有些感动，说：“我没事，好得很。难得你们都为我如此费心了。你去叫张厨准备晚饭吧。”
吃完饭，他将家人都叫到厅里来。为了不让家人替自己担忧，也不让自己出行的目的显得太像为了逃离情伤，他振作起精神，叉开双腿坐着，咧开嘴笑着，大声说：“我夜观天象，得知汤阴县降生下一颗将星，乃是日后华夏民族的大英雄、大豪杰，我意欲前去，寻访这位大英雄、大豪杰。居正、张三、张厨、爱玲，你四人随我前往，黄二、黄二嫂，你夫妇暂时留守此处。”
众人大惊。从广州前往汤阴，此去千里迢迢，怕要近半年时间才能到达，而且一路上不知要承受多少奔波颠沛、风霜雨雪之苦。几个人面面相觑，默默无言了半晌，张居正才开口劝道：“主公，现在已是冬季，这一路北上，路途多有不便。可否等待来春，待冰雪消融后再走？”
张小伟说：“路途不便的地方，便走慢些，或干脆停留下来游玩几日，也很有趣。李先生，你愿随我前往，还是暂时分别？”
李平阳犹豫不决。他不止怕旅途辛苦，他两个女儿都嫁在广州附近，因没有儿子，对两个女儿舐犊情深，若跟着张小伟走了，只怕一两年内都见不到女儿；若不跟他走，他也舍不得聪慧的女学生张爱玲，舍不得厚道的东家张小伟，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得意学生，在他心里也就如亲人一样。
张爱玲见先生犹豫不决，便用又可爱又可怜的眼神巴巴地望着他。李平阳望了这孩子一眼，叹了口气，说：“我愿随主公前往。”
汤阴李平阳去过一次，路途比较熟悉，他就与张小伟合计了一下：汤阴离汴京距离较近，坐车一天可达；广州到汴京水路发达，若坐船不到五个月可达，比陆路快捷得多。先坐船到汴京，再乘车前往汤阴的话，所花时间会比较节省。当下张小伟就依从了李平阳的安排。
接下来几天，张小伟加紧运来了大量的玻璃制品、太阳能灯，又运了大量的黄金过去；张居正、张厨及黄二夫妇忙着整理收拾各种出行用品；李平阳回了一趟家，带了个人用品和老妻郭氏过来。最忙的还数张三，他既要雇合适的船只，又要去打探陈锦及郑家的消息。当打听到陈锦被打落了一个门牙的消息时，他十分兴奋，赶忙告诉了张居正，两人都很得意，却怕被张小伟知道了要受罚，于是不敢告知第三个人，只能在心里暗爽。而关于陈锦淫滥的传言，也早已纷纷传到了郑姑娘耳中。三人成虎，郑姑娘不久便对陈锦失了情意，但这是后话了，此时的张三还未得知这一情况。
三天之后，后院小楼里，终于堆满了够卖半年左右的玻璃制品和太阳能灯。张小伟这一趟趟搬来搬去的，累得够呛，没什么精力再去想郑姑娘，只想着该抽时间去学车了，方便以后再有大量的货物钱财要搬运，可以省许多力气。
家人也已把各种物件收拾停当，张三也雇好了船，万事俱备。
这天是农历十一月二十七日，按宋人的风俗，出行是大事，须得细细选定黄道吉日，再告知亲朋，由亲朋设宴饯别。张小伟自然不信什么吉日忌日，也不愿赴郑海的饯别宴。他交代黄二：在这半年内，每隔一段时间，要到后院中取出定量货物交付给郑海，并收好郑海送来的季度总结和计划，登记好各项进出；若是货物付完了，便让郑海派人往汴京一带寻找自己；货款则到汴京后再一并结算。交代完毕，他就叫张三和张居正雇车将各种物件先运送到船上，他自己带着阿古，和李平阳夫妇、张厨母女，乘坐四顶小轿子，在黄二夫妇的眷眷目送中低调地赶到河边。
那艘叫金胜的楠木大船，正静静地停泊在远比现代开阔的宋代黄埔港口，张三和张居正已把物件送到了船上安顿妥当，两人正和船主站在船头守着。见到张小伟下了轿子，两人忙带着船主迎了过去。船主叫金十一，五十岁，是个一生在水上讨生活的黑壮老汉。这艘五百料的大船上，连同金胜，共有十五个船工，设有十五个舱房，可容四五十人，常年被官员及富商租用。金胜久闻张小伟的神奇与豪富，见他待人并无半分颐指气使之态，身边连婢女也没一个，只带了一个相貌并不如何出众的仆妇和一个年纪幼小的女童，与以往所见的富贵人物完全不同，不禁有些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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