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风华初绽(二) ,
念筠没有注意到淑贵妃的细微表情,回头凝视着陵帝,嘴角轻勾,勾勒出一抹浅笑,道:“圣上,念筠在此阐述这两件事的目的并不是想央求得到赏赐,而是希望圣上能够不计前嫌,原谅念筠和太子殿下的过失。若是圣上执意要做什么,念筠也无话可说,毕竟圣上是陵帝,是西陵帝国的王。在此,念筠斗胆问一句,不知圣上想好法子堵住皇都的悠悠众口了吗?”
“念筠虽在太子殿下身边,但那也是不过一月半日的事情,念筠有自知之明,太子殿下更不会为区区民女请什么礼仪师傅。深山老林中有着万物生灵,虫鱼鸟兽,可偏偏没有礼节讲究,万一念筠口无遮拦的说漏了什么,损了皇家颜面,那念筠也有理由说是圣上允许的。”
陵帝眯了眯眼睛,面上却无表情波动,声音无起伏道:“你在威胁朕?”
念筠作了作揖,起身直立,素净凝香般的面上,绽出一抹笑,极是清浅动人,却也沉醉难测,似有些无赖道:“民女不敢,该说的民女都说了,难道说……刚才圣上心里就没有对民女的话有着一丝认可吗?要是您说没有,民女可不信。”
陵帝缓缓阖眼,手指轻扣龙椅,一浅一深的敲打声在如此气氛中格外沉重,眼中如深海晖泽,眸光轻轻落在念筠身上,多了丝幽幽悚然的味道。
端玉烟紧握袖中手帕,望了望陵帝,心中滋味难测,转而向念筠投去关怀的目光。
御花园中,月色似水,如雪柔般拂扫着夜色中摇摇欲坠的骨朵,幽幽夜风吹洒湖面,澄绿而清澈的水漾起波光,美景在侧,却无人敢去观赏,想来,倒是有些暴殄天物的味道。
半晌,陵帝睁开双眼,望着念筠,一句一字凉凉开口道:“念筠秉德柔嘉,持躬淑慎,秉性安和,善德兼修,加之于朕有功,朕仿效古人,立礼仪仁厚于天下,现赐其为郡主,封号倾苒。因其无王府官邸为居,特赐居于太子府邸,受封赏赐皆交于礼部代办,钦此。”
众座哗然。
淑贵妃急促起身,“圣上,这不可……”
话未落,陵帝抬手道:“朕心意已绝,不必多言。”
饶是波澜不惊的念筠也没有料到,她曾想过以陵帝多疑的性子会令她不得踏入皇都一步,却万万没有想到陵帝会直接册封。
“念筠接旨,吾皇万福金安。”
陵帝‘嗯’了一声,“退下吧。”
“念筠遵旨。”
慕子寒上前一步,冷声道:“儿臣先行告退。”
陵帝揉了揉眉间,道:“你也去吧。”
见到陵帝如此,身后的闫公公察言观色,心有神会,上前一步,一扫拂尘,尖声道:“宴会开始,歌乐响起!”
陵帝在侧,淑贵妃也不好当即离席,况且今夜还是自己的生辰,望着慕子寒离去的身影,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得意之色,端出贵妃仪态,与陵帝告知一声后,便去了女眷那一席,七公主紧跟其后。
贵为太子又如何,本宫终将一日令你与你的母后落得同等下场。
远远望去,离去的两人郎才女貌,倒有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番韵味。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强求不得。
个中缘由,她又岂非不知不晓。
端玉泠执起酒杯,低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转而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嘴角微微翘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今夜是淑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亦是皇室的宫宴,宫里的主子大都给身边的下人尝了些甜头,守卫也就松懈了许多。
与御花园相比,往日硝烟漫遍的后宫此时倒显得有些格外清净。
念筠缓缓的踱步跟在慕子寒身后,想起御花园种种,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不是累赘。”清冷的声线从前方凉凉传来。
“什么?”念筠抬头面露不解之色,望向前方未曾停下的身影,顿了半晌也跟了上去。
慕子寒走在前面,却没有开口回答,等走到后宫的一处分叉路口前,才冷声开口说道:
“圣上赐封你为郡主,片刻宫中会派人前去,你若不在,他们也不好交差。”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付止应下,道:“小姐,请。”
念筠欲言又止,转身便跟着付止离开了后宫。
待二人离开后,慕子寒转身绕过宽敞的正道,选择了一条几乎未曾有人踏足的羊肠小径向前走去,那娴熟的步伐想来不是一次两次了。
远处,红墙白瓦的皇宫瓦瓴上闪过一道身影,将先前的一切都纳入眼中。
“还好,还好那位大人没有出事,”蓦地,一道声音急促的响起,琰殇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跃身紧跟了上去。
那位大人要是掉一根发丝,估计他就要脱一层皮了。
明启十三年,实乃十一年前,八月初一夜正值淑贵妃生辰,陵帝大肆摆宴,宫中灯火通明,美酒佳肴,载歌载舞,众官员皆是欢聚一堂。却恰恰此时,欢懿宫中熊熊烈火蔓延烧起,一夜间殿堂楼阁皆归为灰烬,待发现时,宫中尽数烧为灰烬。
一夜之间欢懿宫不再,皇后娘娘亦葬身于火海中,尸骨无存。
司马老将军痛失爱女,上书启奏彻查此事。三天后,陵帝却以一句‘宫女不慎走水’交待天下,并将皇后娘娘幼子慕子寒立为太子,以示补偿,昭示天下其宽宏大量,仁心宅厚。闻此,司马老将军毒火攻心,卧床不起,上书退隐朝政,陵帝应允,念其功勋无双,特赐护国将军府邸一座,诸多赏赐络绎不绝。
十一年后,陵帝却让自己的儿子在亲生母后的祭日去赴宴另一个女人的生辰宴,此番心中痛楚,又有几人能深得体会。
念筠将信封放在一侧,轻揉眉心,心中酸楚尽有,意味不明。
琰殇见此,上前将信封握在手中,扬手间已化为粉碎散向窗外,道:“大……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你先离开吧,有事我会再联系你。”
“是,”琰殇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小姐,尊主过不了几日便会回来,您可放心。”
念筠眨了眨眼睛,道:“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挺怕我的。”
琰殇浑身抖了抖,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饶是念筠也不由咋舌,欲要起身出去走走,便见落苡领着四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参见郡主。”那四人道。
念筠扫视一周,面露疑惑,对落苡道:“这是做什么?”
哪想落苡也摇了摇头,“今日一早,我收到殿下传令,说是让这四人负责教导小姐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念筠眼底掠过一丝茫然,蓦地想起脑海中自己说过的话,嘴角微抽,这会儿真的是把礼仪师傅给请来了。
“殿下呢?”
“殿下昨夜至今未曾回府。”落苡回道。
念筠眉梢轻挑,对她们挥挥手,道:“你把她们先带下去吧,殿下回来后我亲自去解释。”
“是。”落苡福了福身,带着四人离开了诗渺阁。
昨夜是皇后娘娘的祭日,又经昨夜一遭,也不知殿下去哪儿了。
正想着,一抹懒慵声线自身后低沉响起。
“本尊不过离开一夜之久,眼看着我们家念念就要被人给勾搭走了,这心里真是比什么都难受啊!”
说着,那人微微蹙眉,玉指捂住胸口,三分懒慵,七分妖冶,若是旁人瞧去恐怕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可惜念筠没有心情去欣赏如此美景。
“你不是几天后才会回来吗?”念筠不予理会,暗中给琰殇扎了个小人,竟然敢骗她。
姬珺单手托住,斜依在软榻上,唇角带笑,漂亮的唇勾起一抹妖娆的弧度,“念念现如今已是郡主,今后可有何打算?莫不成真要弃本尊而去?”
念筠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微愣,要说打算她当真没有想过,况且郡主的封号来的实在太过突然,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深入某无耻之人怀中。
只见姬珺薄唇微微勾起,抿唇轻笑了一下,低头在怀中人儿耳垂处轻轻咬了一口。
耳垂随即被晕染成一层浅浅的红,像白玉上的一抹绯痕,令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姬珺也的确这样做了。
“姬珺!”念筠脸色微红,不知是害羞还是恼羞成怒,如今看来,倒是后者更为可能。
“嗯,我在这儿。”
念筠挣扎了几下,低声怒道:“你给我放手。”
“为何要放,”修长的手指撩起念筠垂落在耳后的一缕发丝,“不如念念趁此时与我共同回九幽如何,去过那般闲云野鹤,你情我浓的生活,想来定是美好甜蜜至极。”
“……闭嘴!”
她能拍死这无耻之徒吗?
姬珺似也不恼,伸手搭在念筠手腕上,见念筠欲要抽离,低声道:“你若是再乱动,我可很难保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念筠眨了眨眼睛,只觉一股温流缓缓从手腕处传入体内,般若星辰,幽泽深厚,似涓涓细流汇入深海,又似天地万物归于一瞬。
顿时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之前九霄大陆灵气稀薄,慈安寺时无奈之下又运用灵力替端玉烟驱毒,体内灵力早已所剩无几,现如今却是充沛了不少。
蓦地,肩上一重,便有浅浅均匀呼吸声从耳际传来。
“姬珺?”念筠轻声道。
倒不是姬珺故意趁机抹香装睡,而是他真的累了。九霄大陆灵气稀薄,四分五裂,乃是六界中较为特殊的存在,这几日姬珺来回辗转往于奔波,此时又将部分灵力传于念筠体内,早已身心疲惫,昏昏欲睡。
念筠伸手将他扶于软榻上躺下,又拿来蚕丝被盖上,生怕着凉。
坐在一侧,细细看去,如今安静下来的他与平日里倒是有些不同。
念筠望着眼前邪魅的容颜,眸子深邃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轻抿起了唇角。
“你是谁?而我又是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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