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08章
赵邪月微微垂首,静静回道:“回禀翾王殿下千岁,方才臣女也说了,殿下救命之恩,臣女实是感激没齿难忘,特此致谢。”说着便从左手腕上褪下一串似是紫檀的佛珠,复又恭谨的跪在雪中,腰背依旧恭谨挺的笔直,她将佛珠摊在自己的双手掌心,双手举高在他面前。
解无欢微微皱眉,想要扶起她,又觉得似乎她心底定认为他扶起的行为有些假惺惺。人家已经跪了,此刻若立马说免礼二字,到显得他这个翾王千岁更是高高在上了,到显得他假惺惺了。
换做往日,无论燕云十六州还是在京城,哪个人不是跪地恭恭敬敬的将要说的话禀他,良久他才淡淡地唤一声免礼。
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变化,也未察觉到这一丝的变化。
眼前跪在他脚下的红衣女子到真叫他无可奈何,解无欢微微摇摇头,腹诽,她倒是时时刻刻谨守为人臣子本分,到没有辜负父皇当年立国之初封她赵家这个世袭罔替到安定侯爵。
若说昨夜,她那般跪他叩头,有几分恭敬之意,可如今,二人都平安无事,这些礼数她倒是做的规矩。
只是,此刻冰天雪地,她就这样实实在在的跪在积雪中,她不冷吗?解无欢张了张口,脱口而出一句:“你起来。”
他垂眸看她,她膝盖处已然被雪水侵湿了一大片,又道:寒冬料峭,寒气未散。“
他的那意思,天气如此寒冷,冰雪未曾融化,寒气入侵身子,总归不好,本王也知道你乃发自肺腑的感激本王,你就不要总在本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跪下了。
奈何一项给人冷漠无情的解无欢从未在哪个人叩拜他时,他这般的利落的唤过起,更没有他发自内心的不愿哪个人少叩拜他一次。
天家皇恩,当朝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镇守一方的翾王千岁,给燕云十六州的臣民以及京师的文武百官的印象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纵使跪烂了膝盖骨,没有听到翾王那声’免礼’是万万不敢起来的,更别说解无欢如这次般明里、暗里让赵邪月不要跪。
赵邪月哪里知道翾王的冷漠无情,哪里知道他的规矩,又哪里知道他内心此刻的想法,连解无欢自己都未察觉。
赵邪月只是恪守为人臣该有的礼数,自然不敢亵渎翾王解无欢,再者,他救她于水火,她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愿意给他多叩几个头,两个膝盖骨处多寒凉她自然之道,甚至整个身子在冰天雪地待久了也动的有些麻木。
听到解无欢唤她起,赵邪月才微微屈起身,只是经过一夜的惊惧,她又是个爱揣度爱思量的,心中百转千回大小事,身心早就乏了,此刻冰天雪地又是站、又是跪,身子不可控的微微一颤,差点一个趔趄倒下。
解无欢见她摇摇欲坠,他未曾多想,便极快的伸手去扶她了一把。却看她在那倒下的一瞬,极力的讲身子稳住了,他默默收回手,负手而立,佯装没有去虚扶过她。
赵邪月没有看见那双极快扶她的双手,也没有看到他极快的收回双手那有些不安的神色。
赵邪月站的笔直,说道:“臣女身无长物,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佛珠外边看似平常,却内有乾坤。”
赵邪月这才抬眸望着他,又说:这每一个佛珠里都镶嵌了一颗丸药,乃世间珍宝令人起死回生的-醒心草。父亲跟随先皇南征北战时,得此宝,如今父亲虽不在了,可剩余的醒心草和秘方仍在,这十六颗佛珠串儿本是臣女平日所配带,一共十六颗,颗颗佛珠内里皆镶嵌醒心草丸药,昨夜臣女被人用了媚药,臣女吃了一丸醒心草,解了媚药的毒。
赵邪月一边叙述这佛珠的妙处,一边暗中观察他的神色,心中思量,也不知地他肯不肯收下。
赵邪月微微垂眸,手掌依旧朝向他,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所以,这串佛珠子看似十六颗,却有一颗是空的了。
解无欢点点头,看着她的双眸闪烁,饶有兴趣的听她又说道:翾王殿下镇守燕云十六州,翾王殿下千岁您乃皇天贵冑,身边金玉之物自然是看都看腻了,若不嫌弃,便请收下吧。”
“你要将此物赠予本王?”他目光垂在那佛珠上问。
赵邪月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思量:怕你嫌弃佛珠寻常,这才将佛珠内藏乾坤告知你。
听翾王殿下的的口气难不成还是嫌弃此物太过寻常?
他静静等瞧着她,送他一串内有乾坤大佛珠?再有乾坤,外人看来不还是一串佛珠吗?听暗卫密报昨夜她被锦太妃带出去,‘顺便’看到了昨夜那行‘淫-乱’之事的侍卫与宫女。
他鹰眸中闪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光,难得她嫌他昨夜的手笔太过杀戮了?
解无欢微微说道:“我佛教人向善,赵六姑娘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见她又一副恭谨的模样,垂首而立,又一字一句说道:“若本王一副菩萨心肠,昨夜被苏皇后杖毙的也许就是你我了!
赵邪月原只是要诚心诚意送他这串珠子,以谢他救命之恩,此刻听他一说,难道昨夜那个暴毙的侍卫和那个宫女?
难道是翾王殿下的杰作?思及此,一时惊诧,也是了,翾王殿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带她顺着密道逃离,没有丝毫的窘迫感,又将她放到锦太妃处,他说他有要事,甚至没有和锦太妃多说一句,现在想来,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后宫将那侍卫和宫女弄到小佛堂代替了他和她。纵使不是他,也是他的手下,或者是暗中保护他的人。
难不成翾王以为她送他佛珠是让他少杀戮?他若真这样以为,那他这是误解她了,毕竟她也不是信神佛之人,带着此物,不过圆满外祖母一片舔犊之情。
只是,此刻,他仿佛不甚喜欢这个物件。在一思量,也是,人家乃翾王千岁,当朝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醒心草在她看来、在世人看来,也许难得,可若他想要,他的手下纵使身死也会踏遍中原的万水千山,将这醒心草采回来罢!
思及此,赵邪月略觉的自己赠礼的行为有些幼稚了,方才道谢后应该就与他道别的。也许在他看来,到显得她有些攀附他了。那捧着佛珠手串儿的的手便下意识地往回缩。
赵邪月那略窘迫的神色被他收入眼底,解无欢心中道:本王还没说嫌弃,也未曾嫌弃,你这就要收回吗?他极快的从她掌心略过,他宽大温暖的掌略过她的掌心,她的手掌依旧是沁凉的。心中暗暗腹诽,冰天雪地,着实不该揣测良久,更不该让她双手举这么长时间的。
解无欢极快的将佛珠收到自己腕上。
二人四目相对。
他又恢复了背手而立的姿态,赵邪月也收回双手,双手合十在腹前,依旧一副恭谨的模样。
赵邪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愕然抬头间,捕捉到他的目光有些温软。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多了几分懒散的味道,开口说道:“本王从不信神佛,存于世间,只信自己,本王唯一心愿便是我大兴朝百姓安居乐业,赵六姑娘美意,所赠之物本王收下了,到是你,安静的在侯府做个千金小姐就好,将来觅得良人相守一生,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不是最大的喜乐吗?
他说道此,瞧着她的眸光有些暗淡,继续道:“雨夜....乱葬岗…..,那地方阴晦,日后能不踏足,便不要再去,还有.....莫要沾染后宫之事。”
赵邪月见他收了东西,心头倒是稍稍松了口气,终究将谢礼送出。只是心中暗道:“那夜城外竟是翾王千岁路过,只是为何他贵为当朝亲王不从东门正阳门入,而走贩夫走卒所走的北门呢?
赵邪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怪不得瞧方才他身侧的侍从那般眼熟呢,她明白,他所言亦是为她好,只是,有些事必须弄明白。
她清脆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句道明:“多谢翾王殿下千岁良言,只是臣女长姐枉死后宫,四皇子也被’狸猫换太子’变成了四公主,还有…..昨夜我险些遭难,桩桩件件,我得弄明白,我要为长姐复仇。“
赵邪月看着解无欢,又道:皇后娘娘恩殿,让臣女在凤阙殿宫小住几日,侍奉四公主。臣女已经答应了。
与他,没必要遮掩,她也算见识了翾王的实力与手段,他自幼在燕云十六州至今能牢牢守护好先皇赐予他的十万精兵,如今入宫为他的皇兄贺寿,夜,他能被人摆一道,试问,翾王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让他昨夜深陷囫囵的唯有当今那九龙座上的人,且他能在京城皇宫全身而退,足以证明他不可小觑。只是,她一个小小侯府女何以也莫名其妙同他一样深陷囫囵,且在一处。若说皇帝解无瑞害她,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啊。姨母蒋婳为解无瑞等皇后时候,她还年幼,蹒跚小儿被外祖母带入宫探望过姨母蒋婳,给皇帝解无瑞、皇后蒋婳叩头。六年后,皇后蒋婳薨,国母薨逝,乃大兴朝国丧,她第二次入宫,却没想到是为姨母蒋婳披麻戴孝。
再后来皇帝解无瑞选秀,自己安定侯府的长姐赵元月入宫为嫔,又三年,长姐难产,她安定侯府得了圣旨,入宫陪护,这也不过才入宫三次。昨夜圣上寿辰,她是第四回入宫,何以就莫名奇妙深陷囫囵了呢?
几经思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前的解无欢没有多说,她也不便多问,毕竟他救了她,心中认定,他不会害她就是。
解无欢默默的瞧着赵邪月双眸波动,心中道:好一个倔强的女子,好一个瑕疵必报的女子,好一个执拗的女子,见她推心置腹的言止于此,也不好多劝,毕竟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那份执念,或贪、或嗔、或痴。
他叹道:“那祝你早日大仇得报,且安然身退。”
她复又跪地,额头紧紧贴着冰雪,恭敬道:“臣女拜别翾王殿下千岁…愿翾王殿下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岁岁平安。”她静静等看着他,想到方才他说让她安安静静等做个闺中小姐,觅得良人相守一生,那是多么的可望不可及阿,那似是个美好的梦,她忽而笑了,声音清脆,犹似银铃,又道:也愿.....翾王殿下早日觅得良人…”
他微微皱眉,说话的功夫,她反反复复跪了自己几次,他也反反复复唤了几次让她起来,这个女人阿,冰天雪地里,她不冷嘛?
他思量间,只看她拱手抱拳,道:“翾王殿下,保重。”
解无欢点的头,翻身上马朝着翾王府走去。赵邪月则瞧见自己的丫头与马夫赶着马车给她送衣裳鞋袜来了,她骑马走了几步迎自己侯府的马车。
这边解无欢走到府邸门口,下了马,回眸瞧见远处一辆马车上一个身着桃粉色的丫头将一个秋香色的包袱递给了赵邪月,赵邪月似是跟那丫头说着什么,还摩挲那个丫头的脸蛋儿,只见赵邪月拿着包袱翻身上了白马,朝着皇宫而去。解无欢这才抬脚入了府邸。
再说赵邪月,宴会散毕之时,得了苏皇后贴身大宫女红穗给的出入宫门的腰牌,她到了宫门口,将令牌给守门的侍卫,白马被值守的侍卫迁走安顿了,她则拿着令牌入了宫,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朝着苏皇后的凤阙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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