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06章
却见解无欢跪下，恭谨道：“儿臣无欢给锦母妃请安。”
赵邪月听闻解无欢唤眼前老妇人为锦母妃，那就是先皇帝嫔妃了，赵邪月目不斜视的恭谨跟在跪在解无欢一旁，也跟着恭谨跪地唤了声：“臣女赵邪月拜见锦太妃！”
今夜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赵邪月道了安，便又默默不语，那椅塌上锦太妃声音又响起：今日皇帝寿辰，三个月前就听闻你入京了，怎么近日未曾在崇恩殿饮宴？
解无欢起身，声音恭敬，道：儿臣现下有要事要善后，让她与母妃说吧，还望母妃将她安然送出。
塌上的那年约半白的锦太妃略点点头，瞧着解无欢从窗子’走’的。
小殿内一时的静谧，赵邪月微微抬眸打量着塌上的锦太妃，她道面容十分雍容安详，虽那细细的皱纹爬满了她道脸颊，可能想象的到老妇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甚至她就静静等盘坐那塌上，殿内燃着炭火，她只穿着寿字云纹的薄衫，十分素简，却好像一副画卷，大约寿比南山就是此等模样了。
赵邪月又叩头，开口说道：臣女安定侯府赵邪月，给锦太妃请安，愿锦太妃福寿安康！
椅塌上的锦太妃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皇帝赐宴，你为何不在崇恩殿等着用膳？
“禀锦太妃，臣女被一个称苏皇后宫中的宫女唤走，那宫女唤做梧桐，她将臣女带到一个似乎荒废了的偏殿，又角门而入，待臣女服下苏皇后赐的’清心丸’后，那梧桐等人便将那偏殿锁死了，臣女在那偏殿遇到翾王殿下，才知道臣女与翾王殿下同时被下了媚药。”
赵邪月默默抬眼又瞧了瞧方才走出来的床榻下方，又道：臣女谢太妃、谢翾王搭救，否则今日臣女怕是万劫不复，自己枉死也就罢了，险些牵累安定侯府与辅国公府。
“欢儿入了瓮，哀家到也不奇怪。”锦太妃侧目瞧这赵邪月：到是你？
说罢锦太妃又喃喃自语，安定侯府？脑海中盘旋着前尘往事，先帝爷立国，满朝文武封公拜侯，当时百废待兴，先帝爷日日做朝，朝毕后，又是各州府的折子，甚是疲惫，那时候天下大定了，那些恃宠而骄的有功之臣也开始了作妖，当然，都被先帝爷料理了十之八九。
她半生禁锢在深宫，外面如今是什么模样了？锦太妃不仅哀叹：老了，不中用了。
赵邪月猜测锦太妃的一字一句，她称翾王殿下解无欢为欢儿，想来感情自是深厚，只是听翾王殿下唤锦太妃为锦母妃，听称呼自然非生身母子，这般亲密，到也十分难得，锦太妃说她对翾王今日深陷囫囵不奇怪，难道？一个大胆的想法窜入她的脑海，这世间能动翾王的只有当今……
赵邪月眼角余光瞧见锦太妃在她身上的审视目光，静静说道：“臣女外祖家乃辅国公蒋家，外祖父蒋振云，舅父蒋渊，小姨母蒋婳。”
赵邪月默默观察锦太妃的神色，继续说道：听外祖母说，先帝立国后，辅国公蒋家满门荣耀，后来先帝爷指婚，将蒋家长女蒋素指婚给安定侯赵闯。当年我父赵闯两任妻子皆亡，臣女母亲蒋素与父亲生下的臣女。
锦太妃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她止言，良久锦太妃才说道：后来的事，哀家知道，先帝薨，新帝登基，奉先帝在世之言，迎辅国公蒋振云的小女蒋婳入宫封后，再后来，蒋婳薨，新帝又选秀，你安定侯府的大小姐赵元月入宫。
锦太妃定睛瞧这赵邪月，道：贤妃生产血崩，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四公主，这下哀家知道了，为何你也入了瓮。
赵邪月听的一丝茫然，难道长姐在后宫树敌颇多？人薨了还不算，还要将她安定侯府屠戮殆尽？赵邪月垂眸问道：“此事可是与臣女长姐有关？今日奸人差点将臣女整个安定侯府拖下水。还望锦太妃指点。
锦太妃叹道：哀家老了，管不了许多了，好多事得你自己去弄个水落石出，欢儿既然将你暂时托付于我，哀家带你出去便是。
锦太妃又道：御花园的腊梅想必逢雪又开了，吴嬷嬷陪哀家却折腊梅吧。
殿门与内殿中间站着一个老妪，从赵邪月自那暗道上来后，就注意到了，这个老嬷嬷一直纹丝未动，五官沟沟壑壑，犹如一尊雕像，此刻听她只是言简意赅的说道：“是”
赵邪月拿起塌边的厚披风为锦太妃系好，方与老容嬷嬷一左一右伴着锦太妃出了殿门，迈出殿外，赵邪月回头望了一眼，夜空下，繁星点点，殿门中央三个大字‘长信宫’。
心中又一阵思虑，翾王解无欢生身母妃的小佛堂竟然连姐锦太妃所居的长信宫，稀奇，想必又是一段故事了。
宫中连接各个宫殿的是四通八达的甬道，甬道铺就的是青石板，每个甬道但凡角门、宫门外都挂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穿过几个甬道，跨国几个连接甬道的过道门，便远瞧见了方才赵邪月被梧桐请下轿子的那个角门。
步行一盏茶的时间，赵邪月与锦太妃而至，跨进角门，锦太妃开口问道：“先帝宸妃薨逝多年，这个偏殿也早也空置，何人在这里闹哄哄的？”
一众人见锦太妃而至，微微行礼，赵邪月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着华美凤袍的雍容女子，自然就是当今中宫皇后苏如眉了，只见她身侧一个宫女模样的宫婢上前一步：“回锦太妃的话，有人在此行淫－秽事，被路过巡夜的侍卫们发现，皇后娘娘得了消息，忙过来了。
“是啊，锦太妃，臣妾等也是奉皇后娘娘明特意过来瞧瞧，瞧瞧到底是哪个宫殿下贱婢子胆敢在先帝嫔妃所处行如此不堪之事。”说话的是皇后一旁的一个柳眉凤眼，梳着牡丹发髻的女子，身着打扮华丽，想来是后宫的嫔妃。
赵邪月默默观察着此刻院中的众人，只见院子中央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胸口心脏处差着一柄短刀躺在地上，这侍卫模样的男子早就气闭，跪坐着男尸旁边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宫女，冬月夜，狐裘加身亦是觉得寒冷，何况她身上只有一个外裳袒胸露怀，内里是一个桃红色的肚兜，她一边啜泣，身子不可控的在哆嗦，不知是因为天寒地冻还是因为内心惊惧。
赵邪月默默瞧这死去的那侍卫以及衣衫不整的宫婢，这难道就是解无欢方才所言的要善后的事宜吗？如果是他，他何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来两个人？而且又引来了皇后以及这几个宫嫔呢？解无欢不是长年驻守燕云十六州吗？这大兴朝京师皇宫的后宫他也能来去自由？
思量几许，只见跪坐在地上的宫女声音有几分尖锐，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她忽而抬头看着众人，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喊道：“柳妃娘娘救我，奴婢冤枉，求娘娘念在奴婢曾尽心侍奉的份上，救救奴婢！”
苏皇后见跪地宫女朝着柳妃求饶，往日平日和善的声音，也略显不悦，斥道：“柳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妃身着锦衣华裳，除了衣裳上面没有那耀眼的金色凤凰飞舞，无论做工还是样式，比皇后的人、衣，更显的雍容华贵。柳妃五官生的十分娇媚，风华绝代，赵邪月打量众人中，属柳妃生的最是好看，她梳着灵蛇髻，金钗玉环叉在发间，雍容华贵中更是带了几分的威风凛凛。
柳妃黛眉微微颤动，暗暗咬牙，好你个苏如眉竟敢挡着这么多人与本宫这般语气说话。奈何妃位永远在皇后之下，当着众人她不好驳斥皇后。她一边想着对策，一边不得不恭谨的辩解道：“这个贱婢虽是臣妾祈年殿的，可她早前儿犯了错，臣妾早就打发她去了浣衣局。”这便是将眼前的事情摘的干净利落，真的与她无关。
一旁哪个身着绯色裙裳，梳着牡丹发髻柳眉凤眼儿的宫妃说道：“柳妃娘娘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只是柳妃娘娘何故在此时将人撇的这般干净！”
“孟妃！”柳妃撇了她一眼，这才加重了语气，目光转而平视苏皇后，辩道：“皇后娘娘，这丫头前几日伺候臣妾的三皇儿不利，三皇儿至今还因风寒在塌上躺着，臣妾早就打发她去了浣衣局，臣妾这几日又忙着帮您料理皇上寿宴一世，今日出了此事，臣妾万不敢包庇，可她毕竟出自臣妾的宫里，臣妾自认管教不善，自请罚俸一年，还望皇后娘娘执法如山！”
柳妃自蜀地瑞王府就跟着当初还是瑞王的解无瑞，瑞王自登基，这几年在宫里柳妃更是顺风顺水，宠眷不衰，只是她乃戏子出身，自幼父母双亡，母家早就不知是何处，她的出身和母家一直是她心中的疮疤，以她与皇帝曾经在瑞王府的情分，她自认为堪为后位，只是她出身寒微无法与苏皇后所比，虽然苏皇后长相没有她的一半生的好看，柳妃总是认为，要不是苏皇后母家在朝为官，哪里轮到的到苏如眉呢。
后宫中，皇上哪里可能是她柳箐芜一人的皇上，再加上她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后宫中，看她不顺眼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只是，柳妃于宫中独大惯了，如此落井下石的机会摆在眼前，谁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方才说话的是皇后身侧的孟妃孟初寒，她一身绯色裙裳，生的又是樱桃小口，柳眉凤眼，梳着牡丹发髻，看着就是一个十分温软的女子，她嘴角牵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她看着柳妃的模样，心中道：你想撇的干干净净？且不说今日之事到底是否这丫头淫－乱不堪，就凭着她出自你的宫里，你就别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孟妃微微轻抚牡丹髻上的步摇，望了望皇后，复又看着柳妃，声音十分妩媚，又说道：“这丫头纵使未到出宫的年纪，可情窦初开儿女情长也在所难免，柳妃娘娘若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丫头，左不过赏个恩典，放出宫去便是，何苦招来今日□□之事，倒也平白无故给柳妃娘娘以及您的祈年殿招了口舌。”
落井下石从来是后宫中人喜好参与的，只见另一个身姿高挑、打扮的十分妖媚的宫妃此刻也开口帮腔说道：“这丫头也是，思郎就思郎罢，竟然敢在已经故去的先帝宸妃的小佛堂□□，真是猪油蒙了心，今日皇上寿宴，真是不知死活。”
“司徒羽，你也跟着孟初寒起哄！今日皇上寿辰，你二人还未成饮宴，怎么？现在就撑的满嘴胡沁吗！”柳妃眸光一厉，狠狠的瞪着眼前二人。
赵邪月微微瞧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生几分悲凉，大姐在世时，也是日日被人算计或者算计别人罢？她虚叹一声，世人都道皇天贵冑、荣华富贵，恨不得挤破脑袋入了宫侍奉皇帝，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可是，世人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心酸，那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不是人人都有命享用的。尽酢酩姐，自入宫侍奉天子，除了年节赏赐下娘家安定侯府，让小太监传一封问候的家书，平时更是不敢来往，更不会仗着天子宠昭家人入宫聊解相思苦，就怕的是一言无心，朝臣、文史官一笔写入史书，恃宠而骄与外戚结党营私，从而反倒害了母家，是以大姐自入宫，也只有生产前夜她才得了天子恩旨，只是这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只见孟妃挑衅的一扬眉，温婉正色对苏皇后道：“皇后娘娘，今日皇上生辰宴，文武百官家眷都在，您速速拿主意，承恩殿那边文武百官还等着叩见您与咱们圣上，等着开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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