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大醉一场
润草眼神恍惚，她真的看到爱平向她招手了！她摇摇晃晃走向了坟墓。
爱平去世已经好多天了，他的墓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土，像一层灰色的轻纱。
“爱平，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没有你，我的日子就像死了一样，我不知道我该怎样过了……”
“爱平，你回来陪我吧，好不好……”
“你怎么那么狠心了，你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我！”
“为什么你不回来看我！你是回不来吗……”
“我想你回来……这家没你不行啊……”
……
润草跪在坟前用手一遍一遍地抹去了墓碑上的灰尘，边抹边念叨着这些话，眼泪也是很自然的滴在了坟前的土地里。她就那样跪着，抹了很久的墓碑。
爱平生前也是极爱干净的人，每次送面粉回来，他立即打水先把自己洗洗，这都成了他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儿了，所以润草也会提前给他备好热水的。
“爱平，我走了……”
润草走几步一回头，又走几步再一回头……
从墓地往家走的这条路去时是那么长，回来时却不长了。她很快就到家了。
到家以后，她给孩子们做了饭。这顿饭是她这几天做的最好的一顿。她利索的系上围裙，洗好菜，开火，倒油，放葱，炒料，下菜后再翻炒，加水……一切都恢复到以前的那种井然有序了。
两个孩子一直没有去上学，老师打电话了解情况后也就准假了。他们闻到饭香以后，匆匆跑向厨房，看见妈妈给他们正在做鸡蛋面，这可是他们最爱吃的。他们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不一会儿，妈妈就喊他俩吃饭了。兄妹俩早就迫不及待了，他们趴在桌子边上，发出“吸溜吸溜”的响声，很快就一扫而光了。润草今天终于踏实的吃了一顿饭，她和孩子们坐在一起，除了听见孩子们吸面的声音以外，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涛涛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和妹妹看起了电视。许久没有被打开过的电视，给这个家增添了一些生气。
润草忽然从厨房出来，冷冷地说了句：“关掉电视，看书去！我给你们的班主任打电话，明天就去上学！”涛涛看到妈妈的脸色很难看，立马关掉电视，拉着妹妹去看书了。
润草拨通了电话，“张老师，明天让孩子来上学吧，最近落下了很多课程，麻烦你多操心一下……”润草还没说完，张老师就迫不及待地说到：“放心，明天赶紧让孩子来上课，你家里都安排好了吗？”
张老师刚提到这事儿，润草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地割着，生疼生疼的。她哽咽地说到：“谢谢……都没事儿了……谢谢……那我挂了啊……”她匆匆挂掉电话，缩在沙发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嘤嘤”地小声啜泣着。
哭出来吧，今天一天都没有流泪，忍者，憋着，又怎么能舒服呢？要哭就哭出来吧，这样好受很多。
当月亮悄悄爬上窗户时，这个家安静了下来。
润草梦见了，梦中的丈夫向她缓缓走来，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她……丈夫刚抱住她，却又一下子不见了踪迹……她嘴里喊着：“爱平……爱平……”，当她努力睁开眼睛时，恍惚中从梦中惊醒了，她发现爱平根本没有守在自己身边，那份温存仅仅在梦中出现了那么一刹那。她忍不住地又独自哭了一场……
第二天，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家里空荡荡的。
润草干的工作虽是收废品的，但她确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不管在外面干的有多累，一回到家，整个人就很轻松了，她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收拾的很整洁。包括她自己——她不会涂脂抹粉，但每天都打扮得很精神；她没有穿金戴银，却能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她就是这么干净的一个人。
可是现在呢？她再怎么精神也不会有人看了……
“女为悦己者容。”润草失去了丈夫，自己成了寡妇，她还有什么心情打扮自己呢？她的头发蓬了一头，像一团乱麻一样，早已理不清楚了，也是她自己，没有心思去整理头发。
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坐在了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蓬松凌乱的刘海遮住了整个额头，眼睛黯淡无光，嘴唇上有一层干了的死皮，皱的裂开了缝，有一两个还突兀的撅在嘴唇上，她的脸色泛着黄。
“天啦，我成这样了吗……”她的内心十分惊异，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真实的自己。“不行，我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她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拿着桌上的钱包，匆匆出了门。
来到理发店门前，润草简单说了句：“给我把头发剪一下，剪短……”理发店的老板一看，心里一惊，“这女人，哪里来的，怎么这幅德行！”
“想剪什么头？”老板斜着眼睛问到。
润草说：“剪短就好，你看着剪吧！”
“先去洗吧！”老板淡淡地回了句，自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连头都不想多抬一次。
店里的学徒领着润草去洗头了。
正当老板要动剪刀时，她大声说道：“不剪短了，吹一下就好！”她忽然想到爱平生前最喜欢她留长发的样子，她又决定不剪了。“老板，吹一下就好！”润草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老板也没有在说什么，拿起吹风，“呜呜”地吹了起来。
很久没有出来看外面的天空了，这些天就像过了几十年一样，让她的心老了很多。
走过西关，沿着管理站的马路，正要拐进郭家口时，她老远就听见有人喊她，“润草儿，过来……”现在出门她最怕碰见熟人，这还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润草循声望去，看见了那个女人，是她认识的人，她想要避开她却又不好径直走开，只好走了过去。
“润草儿，你今天看着精神了，哎……剩你一人也挺孤单的，不行就再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一个人怎么过啊！你还带着两个孩子，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嘞，以后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啊……”
没等她说完，润草很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有事儿，你忙吧，我先走了……”，她便转身离去了。那个女人确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自己仍旧觉得她是在为润草考虑。
润草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在家里怕影响到两个孩子，她走进一家小酒吧，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
润草心里想着：我是失去了丈夫，我是带着孩子，我是成了寡妇，我真的还年轻，我应该去找一个人……这些我当然知道，我现在需要别人给我说吗？为什么？现在不会再有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了。那些装着说话的人，肯定是在看我的笑话。是的，我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了……
她越想越难受，不由自主地喝了很多酒。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酒吧喝酒。
她的双颊微红，喉咙和胃烧的厉害。忽然她就想大醉一场，她在想把自己灌醉会是什么感觉呢？喝着喝着，不胜酒力的她自然睡在了地板上，她的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在说什么，可能是酒后呓语吧！
正如润草想的一样，她的事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人有的说的根本不切实际，但却自得其乐，围观的听众也是听的津津有味。他们会发出感慨，有的也会难过，可是这一场谈论之后，一切都会变得风轻云淡。
幸好这些润草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亲耳所闻，她只是想到而已。一个脆弱的生命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坚强啊？
两个孩子放学归来，不见妈妈的人影，便站在大门口老老实实地等着……
天暗下来了，很多下班的人都陆续回家了。但是他们的妈妈还没有回来。
花花仰脸看向哥哥，“我们去找妈妈吧……哥哥……我担心妈妈出事……”
“再等等……”涛涛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在妹妹面前他很坚强。
许久之后。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口，车上下来一位身穿黑色衬衫的男子，扶着润草，问到：“喂，醒醒！你具体住在哪里啊……”
涛涛看清楚了那是妈妈，他边喊着妈妈边跑过去，一把推开了那个陌生男人。
“她是你妈妈？你别误会，她喝醉了，我刚好碰见，她糊里糊涂地说什么郭家路口，我就把她送这里来了……”那位男子沉声说到。
“谢谢……”涛涛和花花扶着妈妈回家了。
陌生男子无奈的看着被吐得脏兮兮的车，屏住呼吸，一头钻进了车里，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慧慧看见润草被人送回家，帮着孩子把润草扶到了床上，女儿花花拿来热毛巾给妈妈擦着脸，好让妈妈舒服一些。
醉了以后的润草，确实忘记了痛苦，也忘记了她自己。这种麻痹自己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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