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道谢
天渐渐冷起来，放纵自己过了几天悠闲生活的叶君沁到底还是继续出摊了，一是想着王姝大冷天的一个人出摊总有点舍不得，想陪陪她，二则小生意就是得经年累月地做，不然勉强熟悉了的顾客就又流失了，太可惜。
而且她这一年来天天过得忙碌，也习惯了，这一放松下来，平白多出许多时间，总觉得难捱，还不如找王姝做个伴，不论是简单说说话，还是看王姝呲牙咧嘴地练表情，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强。
周末书店那边，叶君沁已驾轻就熟，每日就那么点活，要是天气不好客人少，基本就是坐在那里发呆，闲着无事，她倒是不知不觉啃了好几本书。
新招来的店员叫荔荔，矮矮胖胖看着不起眼，说话做事却很利索，人也和气好相处，自从她来了，叶君沁就觉得少了好些活，周末的兼职变得十分轻松起来。
陈店长有时说起荔荔来，也是夸的多，希望她能长久做下去，省心又省事。
大约是因为天冷了，人流相对减少，书店老板就让人在门口放了一排夹娃娃机吸引顾客，时常有路人驻足玩耍，那生动有趣的表情和动作，看得人莞尔。
等热闹的人走了，叶君沁补充好机子里的娃娃，见店里没什么事，就忍不住也投币玩上一两把。
只是玩的时候紧张投入，等结束了，又觉得怅然若失。
不管是夹到了娃娃，还是两手空空，总不能像想象中那样开怀，叶君沁知道，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张旭了。
这番让人疲惫的想念，她无人可以诉说，只能自己憋着，生生将人都憋得矫情起来，有时候就是理书的时候被纸张浅浅划破了指尖，她都能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莫名觉得委屈。
幸好没人见到，不然可丢脸死了。
叶君沁无力地叹了口气，下了班回学校后，看看时间才八点半，离九点半查寝还早，就没有马上到寝室去，而是转到操场，一圈圈地开始跑步。
运动，总是能让人觉得快乐的，就算不能，至少，也能让人疲倦，得以暂时放空脑袋。
只是在操场跑圈，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常常会遇见学校里的情侣，不管是互相拌嘴还是携手漫步，都甜蜜得让人抓狂。
叶君沁低了低头，默默加快步伐，企图在韩思思和张鹏还未发现是她之前，就跑到远处去。
然而，下一秒，张鹏的一声：“小君！”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只好收回迈出的步伐，在原地踏步，企图营造出一种‘有话快说我还要继续跑’的感觉。
可惜，甜甜蜜蜜绕操场的韩思思和张鹏没有体谅她的想法，张鹏笑道：“怎么大晚上还跑步啊，累不累啊你！”
又随口聊天：“分班以后都没怎么见你了，听思思说你一直很忙？摆摊啊兼职什么的？”
叶君沁胡乱点个头，应一声：“你们这，继续逛呗！”
要是张旭也在她身边，她倒是十分乐意同两人这样瞎聊，甚至一起逛操场都行，然而现在她一个人，就只想躲开点，少看一眼是一眼了。
韩思思突然开口：“听说唐鉴开了家书店，你要找兼职可以问问他。”
叶君沁随口‘哦’了声，然后才反应过来韩思思这句话的内容：“唐鉴开的店吗？那算了。”她笑着解释一句，“你也知道，现在我和他不太熟，就不麻烦他了。”
张鹏不清楚内里的具体纠葛，还在说：“这有什么，我看还是小君你太客气了，感觉跟我们生疏了很多。”
叶君沁忙笑道：“嗨呀，主要还是太忙了。”
她对张鹏感官其实不错，并没有同他生疏的意思，只是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有事也就直接联系韩思思了，偏偏她跟韩思思不知不觉又疏远了，连带跟张鹏也不太接触。
加上现在分班，轻易也没什么事，除了节庆发个祝福，也就真没什么联系了。
韩思思又开口：“校内论坛还在传你跟唐鉴的绯闻呢，还有你扶着他的照片。”
言下之意就是叶君沁说的跟唐鉴不熟，实在不足以取信。
又来了。
叶君沁心里默默翻个白眼。
她就是不爽思思这种意味深长的说话方式，才会觉得没趣，渐渐和人疏远的。
张鹏后知后觉发现韩思思这话有点不客气，忙打圆场：“论坛嘛，都是八卦，看个热闹而已。”
韩思思给张鹏面子，‘嗯’了声说：“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想啊，要是被张旭看到了，那可说不清了。”
叶君沁干脆停了原地踏步的动作，就站在那里笑：“这有什么说不清的，我运动会志愿者，扶一把怎么了？”
又说，“而且这事也有一段时间了，阿旭要不高兴，早跟我说了。”
张鹏敏锐地嗅出一□□味，忙打岔：“哎，思思就是瞎操心，走了走了。”
他跟叶君沁道别似的摆摆手，拉着韩思思转身，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思思你不是说想买水果的吗？走走。”
叶君沁站在那里看两人走远，本想转身继续跑的，可跑了两步，就觉得心里没力气跑不动了，只好走到操场边，找了张椅子坐。
愣愣坐了一会儿，眼泪就掉下来了。
就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夜色的笼罩下，叶君沁一个人坐在那里埋首哭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几次打了长长的抱怨的话想发给张旭，又都忍住了，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在一起的两个人，因为距离的缘故，没办法制造甜蜜已经很无奈了，可不能再因为她这样的一点情绪波动而让他徒增烦恼了。
咬着唇，叶君沁盯着手机里张旭笑容满满的照片，默默地这样想着。
他人生地不熟地在国外陌生的校园，本来就已经很辛苦了。
抹干眼泪站起来，叶君沁自己安慰自己：辛苦啦，要不去吃碗蛋炒饭？
她看看时间，见刚过九点，还来得及，就又跑去校外小店给自己点了一份蛋炒饭吃。
炒饭味道实在一般，上面干下面油，叶君沁拿勺子挖了两口，就觉得腻了，勉强就着紫菜汤吃了半份，再吃不下去，虽然舍不得那半份钱，还是站起来走了。
哎，想想也是心酸，连半份炒饭的钱都舍不得起来了。
叶君沁边吐槽着自己，边回了寝室。
今天是周日，住校生们多已回校，寝室里大家都各自闲适，叶君沁见暂时没人用洗手间，就告诉一声，先抓紧时间去洗漱了。
等她安稳地躺在床上静下心来，思绪漫漫，突然又想到韩思思说的那句话：
唐鉴，书店？
应该没那么巧吧？
叶君沁皱了皱眉，心里不免存了些犹疑。
毕竟，当初书店招兼职的消息，可是唐鉴传达给她的。
又一个周末，叶君沁如常过去书店兼职。
大概是因为天气晴好，来书店的人比寻常时候多些，门口夹娃娃机那里也常常围着人。
叶君沁一直忙忙碌碌，也无暇多想些什么，巧的是，到了下午，唐鉴居然来了。
他来也没马上进店，而是在娃娃机那里玩了一阵，才抱着一堆玩偶进来，
大约是嫌拿着麻烦，见到收银台里的叶君沁和荔荔，他端着一张俊脸，将一堆娃娃往桌子上一放，面无表情说一句：“给你们了。”就走到内部阅览区去了。
荔荔欢呼一声，兴冲冲地你一只我一只地分派那堆玩偶：“这帅哥每次来都这么大方！”
“他总来吗？”这还是自上学期‘绝交’以来，第一次在校外见到唐鉴，而且还是在她打工的书店，叶君沁微微有些错愕，等回过神来听到荔荔这么说，想到心里存着的对书店的疑惑，不由问了一句。
“嗯，平时晚上常常会过来写作业。”
叶君沁瞧了瞧被荔荔塞到手里的小兔叽玩偶，没忍住手痒捏了捏，又问她：“对了，咱们店的老板你见过吗？”
荔荔点点头：“他晚上会定时过来查账。”
又同叶君沁八卦：“听店长说，老板可是会查看监控视频的，之前走掉的那个店员，就是被老板看到不认真干活被开除的。”
叶君沁一愣：“湾湾？她不是自己走的吗？”
荔荔给她一个‘你傻啊’的眼神：“反正店长是这么说的，咱们也小心点就是。”
叶君沁‘嗯’一声，又捏了捏手里的小兔叽玩偶，见荔荔打开账单写备注，忙道：“我这些也放回到库存里吧，留着也没用。”
荔荔摇摇自己手里准备留着揉的白团子，问叶君沁：“不留一个玩吗？”
“不了，想玩我自己可以夹。”
荔荔就帮她的几个玩偶也记上，乐呵呵道：“好啊，又赚了一笔外快哟！”
叶君沁见荔荔把备注记好，就抱着玩偶去后面小仓库入库，等她出来，就见唐鉴正靠在前面书架上看她。
小仓库在书店最里面角落，与阅览区之间的间隔就是一个长长的书架，刚刚她抱着娃娃过来，在阅览区坐着的唐鉴肯定是看到了。
叶君沁顿时有点心虚，主动开口道：“……谢谢你的玩偶。”
唐鉴仿佛轻轻哼了一声：“你一个都不喜欢？”
叶君沁抿了抿唇，没作声。
其实，她还挺喜欢那个小兔叽玩偶的，可惜之前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没关系，再多试几次就好了。
唐鉴没有多说，他等在这里，仿佛就是为了问叶君沁这一句，这会儿得到了她默认似的回应，就转身要走。
叶君沁见状，惦记着心里的犹疑，犹豫着喊了他一声：“……唐鉴。”
唐鉴的身影因这一声明显僵了僵，他似乎犹豫般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来看着她：“怎么？”
他的声音干干的，仿佛喉咙有些发紧。
总觉得瞬间被莫名气氛笼罩了。
叶君沁抿着唇，忽而有些紧张，挪开视线不去看他：“你……听说……”
她想说：听说你开了书店。
她想问：你的书店开在哪里。
然而最终，她只是努力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他脸上，认真跟他道了一句谢：“谢谢你的帮忙。”
不论这书店是不是他的，都是因他的帮忙，她才能有这一份不错的兼职。
不管对这人的感观如何，道一句谢，总是应该的。
唐鉴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诚挚又平和地跟他道谢，愣了愣，才掩饰什么似的一下偏开头，隐忍地说：“小君，你这样子，让我好想……”抱抱你。
可惜，他不能。
也因此，最后三个字，终究还是被他自己咽下，没有说出口。
他的语焉不详，让叶君沁不由皱眉，但看他克制自己般微微蜷缩成拳的双手，又微微动容。
他这是……难道还在坚持喜欢她吗？都这么久了，不会觉得辛苦吗？
唐鉴站在那里深吸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气息，转过脸重新对着叶君沁：“你不生气就好，我只是看你……太辛苦了。”
叶君沁心里一颤，脚尖不由动了动：“……没事的。”
没事的，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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