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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

　　她当然不会怕，害怕是因为怕失去，而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因为没有可失去的，所以可以心怀无惧。

　　谢凉不知道苏淮说的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她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到答案，可却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他了。或者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他。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一直一心一意宠着她的男人其实为她担了太多的风雨，从而让她无忧快乐长大。

　　她年少时并没有觉察出这些难能可贵，直到去北元走了一遭，看着云裳顾着云裳做着曾经苏淮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才渐渐能体会出他的一些心思。

　　手染了黑暗，便越发向往光明，身陷暗色，却越发渴望维护旁人的纯白。

　　说恨他，不过是气话，不过是赌气的话，不过是想着若是当初他还在，还能如以往一般一如既往的护着自己，她便同如今的云裳一般还是可以天真无忧，还是可以开开心心的，不必有那样惊惧交加的日子，不必受仇恨和悲伤煎熬。

　　可那样的想法，并没有半分道理可言，所依仗的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情分。

　　若无情分，根本不会在意她如何想，若有情分，她所怨的其实便越没了道理。

　　这于她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可见了他濒临生死，反倒是解开了。

　　怨什么呢？

　　即便怨他，可时光再不会倒转，也回不去。

　　她扪心自问，不想他死，非但不想，却更是比任何人都盼着他能好好的，就像是她心里牵挂盼望着兄嫂母亲一生平安喜乐一般。

　　苏淮牵过她的手，从她的衣袖中取那幅苏宣所做得画像。

　　画卷轻展，

　　画中美人迎风而立，天姿国色，惑人心神。

　　苏淮久久凝视画像，并未言语。

　　“我查过，十余年前，凤凌应当是死了，死于大国医之手。不过，那日我救出苏宣时，得蒙一位女子出手相助，拾到这支金凤钗。”谢凉取出怀中的布包，慢慢打开，将这支泛着金光的钗子递给他：“这是你们栖凤的宝物，听闻多年前是交于凤后之手。再加之，”谢凉脑海中一闪而过，灵书死前的事，曾恍然听她叫起一声二姐，当时没有细想，如今想来。指不定，曾经的凤后，苏淮的妻子，苏宣的生母，或许并没有死。

　　而大国医这些年来对苏淮的唯命是从，保不齐就是因为——

　　“我饶她一命，得大国医忠心辅佐，并不是亏本的买卖。”苏淮将金凤钗重新交给谢凉：“你还查到些什么，或者想知道些什么，你可以直言，我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无需你涉险。与其恼怒你犯险时我无力相助，倒不如一开始就让你避开那些危险。苏循是个危险的人，你尽量避开他。他于凤凌有情，可两人注定不会再在一起，你不必白费力气。不是时运不许，而是我不会允许。”他虽是笑着，可那语气却是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苏大哥！”谢凉是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事情，更是直接把她的打算说出口。

　　“除了凤凌，我想你应当还有想要问的，比如说容妃？”

　　苏淮伸手拉住往后退了两步没站稳的谢凉：“在苏循那儿见到她，你大概很意外。听到我说出这个名字，大概更意外。”

　　“她是你叫过去的？”谢凉将所有的串在一起，“难道南帝想要——”

　　“不错，南帝想要通过我和宣儿引出的人就是她。你父亲当年听命的人也是她，也是因为她，而甘心赴死。”

　　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

　　“联系种种，还有我父亲笔记里提到的蛛丝马迹，我其实已经猜到他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女人而选择心甘情愿的赴死的。我曾经怀疑过很多人，他身前对我母亲太好，从来不费心在同女人的交往之上，所以并不好查。会猜到容妃，其实是因为宁王。南帝其实有太多机会可以杀了宁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下他的性命——宁王能够活下来并且成一方霸主，容妃功不可没。可这些仅仅是怀疑，直到见到她，我才——”

　　“她姓苏，叫苏容。前任凤君是她的父亲。”

　　谢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淮，难不成容妃是——

　　“她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在生下我和苏循后便死了。她是我母亲最小的妹妹，也是凤凌的亲生母亲。大国医当初和她本是青梅竹马，生下凤凌后，她却不辞而别离开了栖凤。我放了凤凌，一是因为大国医，二便是因为她。栖凤自有以来，便分为两部，明着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这一部分一直是凤君负责的，在我外祖父生前，谷中一切事物都是由他操持。他去世之后，便交到了我的手上。而另一部分是暗部，是交给双生子中的另一人。”

　　“双生子？”谢凉吃惊。

　　“对，双生子。栖凤除了我和苏循这一对双生子之外，我的外祖父同他的亲弟弟，我的母亲同容妃，以及——”苏淮一顿，视线望向了远处，谢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苏宣的屋子。

　　难不成——

　　“苏宣也是双生子吗？”问出这句话，谢凉自己也吃惊，怎么可能？

　　却见苏淮点了点头：“宣儿还有一个弟弟，不过是死了。”

　　“这——”谢凉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吗？”

　　“这事他知情，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那孩子死的安详，是疾病而去。并无什么阴谋。”苏淮轻咳了两声，他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谢凉连忙扶他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休息。

　　“外祖父的弟弟死在他的手上，理由是叛乱。暗部的人见了太多血腥，手握权柄，便想着光明，站到明面上。因而外祖父痛恨双生子，从小便告诫我，可以利用却不能信任。母亲是他最得意的孩子却因为情之一字断送性命。容妃被他送到暗部后，本想借着我母亲的死成为下一任凤君，却不想外祖父宁愿让尚在襁褓中的我继承位置也不愿意让掌握暗部的容妃到台面上，于是容妃生下凤凌后便离开栖凤进了宫。她入宫后不久，皇帝便驾崩了。她受命照顾宁王。容妃一心想着恢复栖凤昔日光景，因而一直筹划想着帮宁王登基。”

　　“即便宁王登基，于栖凤也没有什么好处？”

　　“若宁王是栖凤人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宁王的生母去的早，可并不是因为体弱多病，而是被毒杀的。杀她的正是容妃。而她的孩子也被容妃掉了包，如今的宁王却是容妃的亲生儿子。”

　　“那宁王的父亲呢？”谢凉问完这句话之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发白，手指慢慢捏紧。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是——”谢凉望着他的眼睛，半晌才开口：“我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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