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谈话（2）
“泱泱，你和我打电话的时候，第一句话就问我今天开不开心，你那时已经认定我在拿你气我爸，是吗？”
“从你爸今天在公司出现开始，我就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了。我一开始在想，你爸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呢，还是你早就知道他会出现所以才故意约我来你公司找你。后来据我观察，你应该并不知道他会出现。所以我想你没有故意利用我。但是你有没有故意利用我，和实际中你有没有在和你爸的斗争中获得快感，是两码事。我倒是真心希望你今天玩得开心，人这辈子想开心不容易的，如果你能给自己找点乐子的话，我身为你的朋友也没什么意见。”
“如果我真的拿你去气他，不管是不是刻意为之，都算是利用了你，你就一点不生气？”雷逸扬真是不懂，林泱当时是怎么做到，明明知道自己可能被利用了，还问自己开不开心的。
“我不介意被利用。人和人之间相互利用是常态。大家都要现实一点的，被利用至少还说明我有价值，没利用价值那才可悲。”林泱完全没有一点被利用的伤感。
“我也的确没有利用你，我当时和他吵架一点快感都没有。我很确定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拿你来气他。”雷逸扬看着现在的对话如此惊险，连自己曾经有过利用林泱的念头都没敢提。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更加冒犯你，你还愿意听吗？”
“没关系，你说吧。”前一个问题就够狠的了，现在还更加冒犯，雷逸扬只觉得心都下坠。
林泱自己知道即将要问的问题实在是狠毒了些，但她打算狠狠心问清楚免得以后害人害己，结果，到了开口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问不出来。
雷逸扬今天的样子让林泱相信，雷逸扬他自己是真的觉得他喜欢林泱，虽然他觉得的东西也未必是事实，但是这个问题要是说了，第一个感觉心寒的估计就是对面坐着的雷逸扬。
前一个问题好好想想现场的确能答，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可能都没有答案。
算了，不问了。
雷逸扬看着张了嘴却又没出声只是发呆的林泱，轻轻问：“泱泱，怎么了？”
“没事，这个问题我不问了。”
“为什么？”
“问题太狠，我说不出口。不过我还是说句别的吧，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好，但是过得好是永远不可能通过假装喜欢一个人实现的。别让我解释这句话，你这么聪明自己想吧。能想通最好，想不通，以后再说吧。”林泱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稍微透个底，给雷逸扬一个心理准备。
雷逸扬对这句话似懂非懂，但他的自我保护本能让他决定，不再追问。林泱的性格如果都觉得这个问题太狠，那就是真的特别狠。前一个问题已经让他心发凉了，这个问题林泱如果真问了，他极有可能招架不住。不过他还是想解释一句。
“我不觉得我在假装喜欢你，我是真的认为自己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的。”
“谢谢你这么说。我从来都觉得人心可贵。你能告诉我你喜欢我，我真心觉得感激。”林泱对雷逸扬真心实意地笑了。
“泱泱，一直都是我在回答。但我想问问你刚刚自己在想的那个问题，你喜欢我吗？”雷逸扬想要的不是谢谢，也不是感激。
“这个问题我认真思考过了。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我以前喜欢别人的感觉并未出现在你身上，但我生病之后的情感状态以及表达都和从前不一样，所以以前我喜欢别人的经验是没办法拿来做参考的。要么我的确不喜欢你，要么我喜欢你，可现在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林泱的这个回答，连控制变量的问题考虑了，所以几乎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不过雷逸扬出于好奇还是想问问
“你以前喜欢别人都是什么感觉？”
“最基本的一点是，时时刻刻都会在人群中找他。因为我到现在为止的主要生活场所都是学校，所以这一点在我喜欢一个人的过程中很常见。至于其他强烈的感情，我不想回忆，抱歉。那你呢，愿意分享一下吗？”林泱是真的不想再回想以前喜欢程昭阳的时候什么样了，每次想起来她都想直接掐死自己。
“你我每次都是直接见面，见了面都是待在一起，的确不可能出现人群中寻找的感觉。至于我，喜欢一个人的第一个反应会是想要接近。但一般接近了之后就会觉得无趣，然后就会不喜欢。这次对你有点不一样，我想要主动接近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有趣，接近了之后也还是想要接近，但同时会害怕继续接近。”
“大概能懂。所以你可以接受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这件事吗？”林泱何止是大概能懂，想接近又害怕接近不就是正常的人类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吗？这感情她身上出现了千八百回，每次都让她生不如死。她心里现在都开始同情雷逸扬了，怎么偏偏就喜欢她了呢？喜欢一个铁定喜欢自己的人多好。
“我可以接受你现在不知道，但是泱泱，你总有一天是会知道的。如果那时候还来得及，你愿意告诉我吗？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
“可以，不过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来不来得及？”
“我喜欢你，我会告诉你，你要是不相信我哪怕一遍遍对你重复也可以。我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喜欢你了，我也会告诉你的。”雷逸扬说到不喜欢林泱的时候，总觉得很梦幻，似乎想不出它发生的景象。
“我知道了。”林泱觉得随时保持信息对称真的挺重要的，和雷逸扬这种人打交道简直省心省力。
“你刚刚还提到我现在想怎么办，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情，然后问问你的意见，但你也没想好，一般还能怎么办吗？”雷逸扬有点猜不透林泱这个问题的意思。
“我觉得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我喜欢你，之后的行为表现有很多的。有的人只是不吐不快，说完也就罢了，甚至可能会嫌麻烦根本没打算来什么后续发展。有的人就是心心念念想和对方在一起。有的人在不在一起其实都无所谓。我暂时也就想到这三种，你还可以补充，说不定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但可以肯定的是，表白完后的行为代表了他们本身对对方的期待，如果期待不一样，那我们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就有差别。所以我所说的你想怎么办，也是我决定我自身处事方式的一个重要依据。”
雷逸扬早就觉得林泱聪明，但没想到她逻辑严密到这个地步，一般人肯定都会想表白了之后就决定要不要在一起就够了，她竟然想了三种可能性，而且还不可否认现实生活中真的每种类型都有对应人群。这女人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啊？情感类知识储备还挺丰富。
“我没什么想补充的。你说每种可能性都对应你的一个处事方式，你可以具体说说吗？”雷逸扬好奇林泱的每一种决断。
“第一种表白只是图个痛快的，我喜不喜欢他想不想跟他在一起这时候都不重要，我也不需要再思考这些问题了，我要做的就是感激对方的坦诚，同时也尊重对方不想和我在一起的意愿。第二种对方喜欢我还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就要好好思考我的意愿，思考清楚告诉人家，喜欢而且能接受有个恋人那就在一起，喜欢但不想谈恋爱或者不喜欢，那就道谢并拒绝。第三种在不在一起都无所谓的，这要分情况讨论。有的可能的确没多喜欢对方但想碰碰运气，估计也就是太寂寞了想找个伴，我要是那时候心情好说不定还可以陪对方玩玩，我要是心情不好或者刚好忙得没空，那就拒绝。另外有的人就比较恶劣了，他们也不寂寞，就是纯粹想找个人逗闷子，对方如果拒绝他们会立马表明，我是逗你玩的你还这么认真思考真是自作多情，对方如果答应他们会觉得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之后良心尚未完全泯灭的还会当场表明我只是开玩笑你别想太多，良心被狗吃了的就会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然后让对方越陷越深最后再把对方一脚踹开。对于这一类恶劣的人群，一般我会让他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过得生不如死。”林泱眼中的杀意又慢慢冒出来了。
雷逸扬真是不明白，林泱戾气虽重，但还不至于到杀气腾腾的地步，更何况她大多数时候遇事都冷漠，从没见过她身上爆发正义感。怎么每次说到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不成真的被哪个混蛋坑过？
雷逸扬也就想想，他不打算问，他还是打算赶紧转移话题让林泱把杀意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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