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魏桓虽然装出一副“杀人灭口”的模样,逗得林煦面容纠结、目光警惕,实则下手并没多重。
手里的小蹄子肿得像个白面馒头,恨不能一摁一个坑。
他沾了药酒的手小心地用着力,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她。
林煦本来牙齿都紧紧咬起来,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安静地等待着想象中那道“剧痛”。
“剧痛”并未来袭,那药酒果然不同凡响,刚揉进去就开始发热。
林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歪身够过那瓶药酒,凑在鼻间小心地闻了闻。
说不定还可以偷个师。
药酒药味很冲,反倒没了酒味,一看就是上了年头。她细嗅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辨别出三四种药材。
林煦面上有些失望,正想着怎么办,脚上突然一阵钝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抬眼看魏桓,却见他的表情十分无辜:“不好意思啊,刚才走神了。”
林煦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反倒觉得自己心虚,于是忍气吞声:“没关系。”
而后她便瞪圆眼睛,紧紧盯着魏桓的动作。
看着看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揉搓着圆圆肿肿的脚踝,虽然因着伤处吓人,场面实在算不得暧昧,可那种触感却是真的。药酒激发温热,皮肤变得更加敏感,柔软的指腹按压着细腻的脚踝,麻意一直传到耳朵尖。
林煦默默地扭转了视线。
之后魏桓倒是没再走神,上完药酒,他收拾好东西,起身走了出去。
林煦见他走到门口,连忙问道:“你……是要回去吗?”
闻言,魏桓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微一挑眉。
林煦见他面上若有所思,耳朵尖儿更红,当即回道:“那你回去吧。”
魏桓没说什么,掀帘出去,不多会儿,便又进来。
进来时两只手还是湿淋淋的。
林煦抱膝坐在榻上,略显尴尬地转过目光——原来是出去洗手了吗?
魏桓看了她一眼,唇角像在刻意压制,却还是微微翘起。他拿过棉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每根手指,末了将棉巾随手一搭,缓步走到榻边。
他坐在林煦身边,对上她颇为疑惑的目光,也不解释,直截了当地脱了靴子。
林煦:???
他脱了靴子,又开始解腰带,却还是一句话不说。林煦按耐不住,伸手按在他将要扯开的外衣上,一字一顿地问:“你要干什么?”
魏桓这才偏头看她,正色地解释:“山里晚上是很冷的。”
这句话很正确。林煦眨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所以呢,和他的行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就这么一错神,魏桓已经宽了外衣,挪到榻上。
寺里的榻有些窄,约莫只有四尺来宽,一个人睡正好,两个人就有些挤了。
魏桓靠外侧躺,躺不下,便将林煦往里拱了拱。
林煦连忙抱着膝盖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面上还是茫然。
小心翼翼地问:“你晚上要睡在这儿吗?”
魏桓翻了个身,朝向林煦侧躺,一手支颐,一手缠绕着她垂在腰间的长发。
“阿煦,你知道吗?山里是有狼的。”
林煦懵懂地看着他。
魏桓眼中微闪,突然笑了一下,目光从手中黑发上抬起,对上她的目光,毫无铺垫地转了话题:“阿煦和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啊?”林煦整一晚上都跟不上他的思路,干脆自暴自弃,眼睛斜睨,模仿他的语气说话,“阿煦的师傅常从那个人家里买药材。”
“原来是这样啊。”魏桓慢吞吞地说,继续拨弄发丝,又问,“阿煦知道那个人是谁?”
“自是知道,他不就是云家的二郎。”
“对,只是云家的二郎。”
魏桓垂着眼皮,想起云朗跳上屋檐的步子,和他对慕容渊恭顺却不恭敬的奇怪态度。
所以他来万福寺,应当和慕容渊是有关联的吧。
阿煦知道云家和慕容渊之间的关系吗?
不过没事,他不会让她牵扯到这件事里来的。
云家二郎,对她而言,永远都只是云家的那个小兔崽子。
想过这事,魏桓解开手指上的发丝,他慢慢撑起身,掰着林煦肩膀,将她摁在榻上。
“好了,快睡吧。”
——
榻上实在拥挤,沉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煦背对魏桓,腰间搁着他一条手臂。黑暗之中,她一双眼睛炯炯地发着光。
她不敢有什么动作,压在身下的那条胳膊已经有些发麻。
许是今天事情太多,许是之前也曾同衾而眠,许是她终于在漫长的斗智斗勇中自暴自弃,反正最后莫名其妙,没有抗拒。
于是在这寺里绝对寂静的黑夜,她呆呆地睁着眼睛,再睡不着。
其实刚才是睡着的,只是做了许多的梦。
梦里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她竟梦见魏桓双目赤红,似是已经失去理智,他反手一挥,手里长剑就划开了师傅的脖子。血喷溅出来,她上前去捂,又从她的指尖往外冒。魏桓上前撕扯她,要把她带走……她又梦到,魏桓将她关在别院,春去秋来,她见不到旁人……她梦到梁明辰死了,又梦到自己死了……反反复复的梦,搅扰得人无比心慌,醒来好久,才慢慢地平静。
林煦有些无奈,她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后背十分温暖,似乎带着镇定人心的功效,只是她想再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眼见屋内渐渐透进一些微亮的白光,林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放弃了。
魏桓睁眼时,便见怀里的人翻了个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里似乎带了一点研究。
刚睡醒的嗓子有些哑,他紧了紧胳膊,问:“怎么了?”
林煦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魏桓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尚显昏暗的窗外隐约透着一点橙红。
“不早了。”
他用唇瓣蹭了蹭她的额头,利落地下了榻,披好外衣。
一边穿着靴子,一边背对林煦说:“等会儿去祖母那里吃早饭。”
林煦有些奇怪:“不一起去吗?”
听到这话,魏桓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意,评价道:“傻不傻?”
两个人众目睽睽之下一块从屋里出来,她的名节还要不要。
他倒是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但他不能不替林煦在乎。当然,他也有法子让他们都闭上嘴,但那样林煦又要不开心。
他趁着天色将明尚且无人时出去,转而奴仆纷纷起来洒扫做饭,才有换了身衣裳进来,去给太夫人请安。
彼时林煦已经到了,魏桓径直坐到她身边,太夫人见了垂眼一笑,让梅青和竹丹张罗早饭。
早饭是小厨房自己做的,但用的也是寺里的食材。冬日寒冷少见青菜,寺里便在夏秋时将萝卜缨、蒿菜一类一并晒干,昨日有小沙弥送来一些。将它们切得细碎掺入新磨的豆渣里,搅动熬煮片刻,变成了一道很好的素斋。
味道醇美,老人孩子都容易克化。
太夫人用过一碗,趁着竹丹去添的工夫,看向林煦,忽地问道:“阿煦的师傅天暖之前都在京中吧?”
林玉川是个闲不住的,一年到头恨不能一半时间都在外头飘来荡去,或是行医或是问药,乐此不疲。只在寒冬酷暑之时,才会回到京城来猫一猫。
林煦不知道太夫人为何要问这个,想了想点头道:“应当是的,师傅说想把永安堂捯饬捯饬,今年可能很晚才会出去,说不定就不出去了。”
太夫人点点头,又看了魏桓一眼,表情若有所思,说话也十分模棱:“嗯,那便好。或许过些日子要去拜会一番。”
林煦更加困惑,魏桓却像是明白,笑着放下筷子。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一阵喧闹。似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领头的几个大约是粗壮汉子,毫不避讳佛前清净,叫喊粗犷无礼。
魏桓眼中笑意骤然消失,面上一凛,眼睛细密起来。恰巧这时,守着外头的小厮来报,说是有一群官兵上了山,个个穿着盔甲带着兵器,听着声响似乎是在搜寻混进寺里的山匪。
太夫人十分沉着,听出话里的不对,皱眉疑道:“哪儿会有山匪混进万福寺,简直闻所未闻。”
魏桓垂眸思索,忽又想起昨晚那个不速之客,联想近日建安王的动作,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站起身,看向林煦,又看向太夫人:“我出去看看。”
林煦十分焦急,她牵牵魏桓的袖子:“你别出去,太危险了。万一真是匪徒怎么办?再说,单就那些兵,也是很吓人的。”
魏桓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太夫人看他面上神色肯定,细想片刻,没有阻拦,只嘱咐道:“能管到万福寺来,怕不是寻常的巡兵,出去看一眼便回,切莫与他们起冲突。”
魏桓点头应下。
他心里大约猜到,来得究竟是哪路人物。
出了院子下到山阶,便见那路人已经登了上来,他定眼一瞧,领头的正是禁军那位代统领,太子的内兄徐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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