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近距离
雾蒙蒙的水汽缓缓地穿过浴帘，水滴不间断地砸在黑色的复古墙地砖上，水流游走间，暖橙色的浴光灯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姝姝低垂着脑袋，看着身上这件明显尺寸不太合适的浴袍，只是一阵无奈，顺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走下楼，俩侧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肚子一时咕咕叫个不停。
从中午一直到现在，她就吃了一块巧克力，还被人强迫着跑了一个大型马拉松……
她好饿啊，厨房在哪呢？
望着墙壁上的中式木刻浮雕，默默地抱怨了一声。
这房子的布局，简直复杂得像个迷宫。
耳边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男人远远地便注意到了女孩，那对镜片下清冷的眉眼中掠过一丝满意。
杏色的浴袍很衬她。
祁霄的指尖搭在键盘上，接着慢慢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偏着脑袋笑着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今夜的零点，是属于俩人的未眠之夜。
“时间已经很晚了。”
磁性的嗓音勾住了她的思绪，姝姝心里“咯噔”一声。
对视之间，她的呼吸有点急促，眼底发烫。
从这个角度看，男人很迷人。
金丝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额前的墨发修饰着面颊，展现出分明的下颌线，静谧而美好。
祁霄的话让她慢慢收起小心翼翼的模样，身体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
“祁先生，我能问一下，你家的厨房在哪里嘛？”
姝姝能感觉到，问别人家的厨房在哪里这件事，非常尴尬，自己真的很像个要去偷灯油的老鼠。
俩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姝姝愣在原地，对上男人的视线后，这只敏感警惕的小老鼠像是看到了凶巴巴的大猫咪，迅速地躲闪开，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话。
“那个，祁先生，我……我有点饿了。”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眼角余光尽是满足感。
“……嗯。”
姝姝见他这反应，头顶冒出了无数条黑线，很废话的回答，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电视屏幕上放着部温馨的文艺片，寂静的深林中出现少女舞动旋转的白色连衣裙，柔缓的轻音乐在耳边环绕。
转瞬间，他端来一杯热牛奶，已经脱下了西装外衣，松散的领带挂在黑色的衬衫前。
“助眠。”
男人刚递过来的一瞬间，俩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的视野里全都是这张脸。
“再等我一会儿，好吗？”
杯子上的温度顺着她的手掌蔓延全身，很暖很暖。
姝姝有点诧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会做饭，并且效率也很高效。
“冰箱里没多少食材，现在时间很晚了，凑合一下，过会儿早点休息。”
对面的祁霄在说完这句话后，陷入了沉默，很明显，男人还在忙着手里的事情。
而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吃东西所造成的微小的咀嚼声。
姝姝微阖着眉眼，脑袋有几分晕，打了个盹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姝姝摸着自己胀起来的小腹，软软的手感让她感觉很惬意，身上的毯子软得有些过分。
不过这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啊。
她望着电影中奔跑的的羊群，自然而然地数起羊来，身子慢慢地蜷成一团，酝酿出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困意。
空气沉寂了许久。
祁霄侧眸，眉眼中带着股冷冷淡淡的神色，墙上的挂钟指向了醒目的阿拉伯数字一，男人的耳边是电影中男女主相互倾述心肠的台词。
“misscatherine……iwannayou……”
女人的脸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一直落到锁骨，男人的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像个最疯狂的信徒，开始对她尽情地索取。
俩抹身影在黑暗中交织，狭小的空间是俩人极力去压制的紧张和刺激，涌动着的是肉眼可见暧昧。
祁霄的眉角微微泛着红，一只手扶在额前，喉结下意识地滚动着。转头看向把自己浑身上下裹成一团的女孩，方才焦灼的气氛好像都被她滑稽又可爱的行为打破了。
“程小姐，你这样会闷坏的。”
话语出了片刻，女孩并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那个不大文雅的动作。
祁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俯下身子，那只手慢慢地掀开蒙在她脸上的绒毯，露出白皙的肌肤，阖上的眉眼带着几缕倦意。
他怔住了一秒，俩秒，三秒……
姝姝的眉眼处带着笑，好像在做着什么称心如意的美梦。
他的口中缓缓道出话来，有几分戏谑的口吻，“还真把自己闷死了……”
吃饱了就睡，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面对着过于直白的现实，祁霄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放心。”
可他，也没她这般……这么放心自己。
祁霄迟疑了片刻，好像在想着些什么，目光从她红润的唇瓣一直挪移到微敞开的领口。
这种感觉很强烈。
就像同饮威士忌和葡萄酒一样不合适，前者是刚性的烈酒，后者有着慢热型的平衡感。
电影中男女主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反而进入了旋律的快板，女人感受到一种战栗遍布全身，双方如上下配合的音符，深情地缠绵着，演绎出一种极致的艺术。
祁霄的眉头紧蹙着，入目的画面让他利落地按下了关闭键，眸色暗了暗。
“程小姐，我失眠了，你说怎么办……”
他的膝盖半跪在地毯上，近距离地俯下身，鼻尖闻到了她刚喝完牛奶而存在的奶香味，唇齿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字眼：“姝姝……”
“姝……姝。”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那只手刚想触碰女孩。转念间，收回了动作，无所谓的笑起来，内心是无边的虚无空洞。
这一晚，他的脑海中在不停地重复着一个梦。
早上八点钟的太阳很温暖，照在姝姝的脸上，女孩全身的细胞好像都活跃起来了。
“早上好啊，祁先生。”
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纤细的双指摩挲着杯壁，他微抿了一口清茶，清冷得不可言喻。
顺着声音看去，女孩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圆领衣裙，裙身上镶嵌着星星点点的中式元素，肩上搭着白色纱质的披肩，令人感到一阵愉悦。
或许是她不经常穿裙子的缘故，姝姝挪着步子向他走来时，祁霄只感觉到女孩有几分别扭。
“裙子很好看，很适合你。”祁霄缓缓地赞叹道。
他一向偏爱深色系，但没想到自己挑的衣服会这么适合她。
心底涌上一时的贪念。
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打扮成令自己最满意的模样，这种感觉太让人疯狂了，变相的醉人心智。
“昨晚睡得好吗？”
姝姝点点头，注意到他眼角泛着的淡青色，一股露出不言而喻的疲惫感，她关切地问了句：“祁先生，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肉眼可见的，他的黑眼圈有点明显。
“嗯。”
肯定完，祁霄给了句很真实的建议。
“下次睡觉前，不能再看电影了。”
姝姝的嘴角抽搐着，面容上保持着微笑，但心底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有个荒唐的猜测。
祁先生，不会是，昨晚看了一通宵的电影吧？
她暗自唏嘘着，这么正经的老板，要做出这种事，那也太搞笑了吧。
但反观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姝姝很快把这个念头浇灭了，这太不像他的风格。
茶水从雕刻着梅花的紫砂壶口流进瓷杯中，随即是氤氲在四周的淡淡茶香，祁霄手上的动作正示意着姝姝。
姝姝配合着抿了口茶，舌尖上的味道刺激着味觉系统，女孩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这茶苦涩涩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喝。
“程小姐。”
姝姝闻言，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句话。
他灼灼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她，随即翻起无尽的波澜，声音很低很沉，说道：“我昨晚梦见你了……”
捕捉到关键词后，姝姝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眼睛亮了亮。
“嗯？真的嘛？”
“先生，你梦到什么了”
殊不知，她那一副好奇的样子，捕捉了很多东西。
他的心跳，他微不足道的感情，他曾经所有的理性思维，以及最初那庸俗下贱的见色起意。
一时间……竟全都数不清了，只是尽数深陷其中。
从前在京都，那群所谓的京圈二代总喜欢用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调，三言两语间便是向他调侃着种种。
那群京圈二代用着副丑陋的嘴脸说着他们无数浪荡的风流往事，还有白痴的败家史，奇葩扭曲，简直令他作呕的三观……
祁霄并没有回答姝姝的问题，只是面上的柔意更加的深沉了，她再一次追问的话语，软软糯糯，在他心头一遍又一遍地撩拨。
在一片遥远的死寂海域，这里没有任何生命体存在，望不到边。
但在这一刻，唯一的，且仅有的，来自陆地的，扑朔着双翅的海鸟终于来到了这片海域。
海域将用尽一切手段，全都为了这只意外闯入的美丽海鸟，哪怕掀起滔天的海浪，它也要将海鸟永远淹没在无边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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