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梦境
呼——
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草本的清香袭入鼻腔,吹得人悠悠转醒。
天光洒到男人线条清晰的锁骨上,轻轻盖住了胸骨上窝处坠的蛇形木雕。
倒映在后视镜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昭示着主人的苏醒。
发现后视镜歪了,晏定宋下意识地要抬手去调整后视镜的角度,腰上却冷不丁被异物狠狠顶了一下,左侧传来低哑的话语:“别动。”
那东西凉得很,凉得好似能透过衣服汲取他的热量。
“嗯,”他乖顺的收回手,眼珠子向左边转去,瞳仁先是猛地缩成针尖大小,再缓缓散开,像是接受了现实。
司机的脸是模糊不清的,五官在皮肉上游移,只勉强栓在那一片区域里,唯独司机脖子上系着的那条纯黑色商务领带无比清晰。
车不知开了多久,在经过连续的几个减速带后,车内“咔哒”一声,紧接着,晏定宋“扑通”一下跌下车,在泥地上滚了两圈。
明明司机只是用手去推他,晏定宋却觉得那力道大得宛如司机在用脚踹。
破烂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司机将他扔在一座木板桥旁,对面岸上栓着的一只疯狗在冲他狂吠,四周高楼林立,其中杂夹着几座高塔,怪异的是——建筑物的窗与门都是敞开的,现代化的柏油路压根就没铺到桥边。
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土地,头上是碧蓝如洗的苍穹。
他像只无头苍蝇,在此地四处乱转。
转着转着,人就懵了。
男人迷迷糊糊的走上了木板桥,又在桥上拾到了一个带兔子玩偶的钥匙扣。
放在平时,他压根儿不会去捡。
晏定宋大概真的昏了头——也许是饿的,居然蹲在桥上,把手伸进水里,感受着水流的方向,目光追随游鱼而去。
太阳大,照得河水都热起来了。
指腹触到滑溜的鱼身,凉意从指尖窜上了天灵盖,晏定宋红唇一抿,五指一翻,将透蓝的鱼抓了出来。
这一瞬,世界开始坍塌,真正的阳光“倾泻而下”——
梦醒了。
“先生?”陈姨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嗯好,来了——”李谊殊手忙脚乱地把东西一股脑塞回运输柜内,捏了捏左手大拇指,朝餐厅走去。
星期五翘着长尾巴,大摇大摆的巡视着领地。
餐盘正中央放着一颗红彤彤的鸡蛋,那红色是陈姨用红纸涂抹出来的。
陈姨知道他不爱吃面条,所以自从李谊殊搬出来单住后,她一直都是准备好一颗红鸡蛋来替代长寿面。
剥蛋壳代表着脱胎换骨。
“对了先生,那束花需要放花瓶里吗?还是——”
扔了。
李谊殊差点被鸡蛋噎住,咳了两下把它咽下去了,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先、先放着吧,我等会自己弄。”
陈姨点点头不再说话,回厨房收拾去了。
也是,能知道谊殊少爷常住地址,还敢送花的……
肯定有什么关系喽。
太阳缓缓攀升至最高处,再坠落于草木之间。
明月逐渐高悬,深夜已至。
黑发的青年掬一捧水,洗去脸上丰富的泡沫,水珠顺着肌肤,滑过喉结与锁骨,隐入衣物之中。
镜中人唇红齿白,身形颀长又单薄,灰绿色的瞳仁透亮有神。
另一张镜子前,满身酒味的男人随意的洗了把脸,随后走进储藏室把一直摆着的白釉刻花长颈瓷瓶拿下来,冲水洗净。
瞪着两颗星星的狸花猫远远的盯着男人,徘徊不前——它讨厌酒精的味道。
而且李谊殊平常也不让它接触花卉。
最终还是爱意占据了上风,星期五试探着摸到厨房边,爪子刚碰上门框,里面的铲屎官就发话了:“去玩别的去,乖一点。”
其实向日葵对猫咪无害,但李谊殊还是怕星期五会误食它导致腹泻什么的,同时,他也不想将星期五养成肆无忌惮的性子。
保留适当的警惕性是应该的。
“呜……”星期五听出他话里的严肃,委屈巴巴的跑远了,勾着沙发布,拿圆滚滚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瞅着他。
客厅的地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包装盒,而那些能获得李谊殊的“优待”——放在沙发上的礼物,寥寥无几。
李谊殊对插花艺术没什么兴趣,手边又只有这么一种花,便舞着剪刀,咔嚓一刀剪短了向日葵的茎秆——连它们的长短都是一致的。
酒精早已蛊惑了大脑,让人变得迟钝、懵懂。
直到最后一朵向日葵无地落脚了,李谊殊才惊觉这东西原来是要做出个“错落有致”来的。
又是几声“咔嚓”,木质化的茎秆再次流出透明的汁液,李谊殊拈起其中一朵向日葵,看着上面金黄的花瓣,感觉自己这次肯定没问题。
向日葵在凑近长颈花瓶的那一瞬间,停在了半空中。
烦躁感一拥而上。
剪太短了!
李谊殊搓了搓手里的茎秆,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迫自己松开蹙起的眉头。
整整放了一天的缘故,桌上的向日葵已经开始发蔫了。
关上厨房门,男人又去了一趟储藏室。
这一回,他从里面取出一个茶叶末釉石榴尊。
那命运多舛的向日葵,最终被李谊殊收进书房的透明柜子里。
李谊殊甚至还给它上了锁。
明明抬手就可以触碰,他却只愿意远远的打量。
男人呆坐在书房,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一杯蜂蜜水,似乎这样能够醒酒。
办公桌上摆着敞开的礼盒,盒内的物品在暗光下呈现出一种低调的黑红色,与白天时它所展现出的酒红色相差甚远。
下午的时候,手机向李谊殊推送了一篇通稿。
通稿是云仓发的,用来宣传自家在时装周上出场的几个模特儿。
而通稿的第一张配图,就是晏定宋的高清大头照。
照片里,晏定宋系的就是这条领带。
没一会儿,这篇通稿便被晏定宋转发了,配文:
目前为止,仅此一条。
也就是说,现在的市面上是无法买到这条领带的。
其实,晏定宋有想过要不要把领带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照片发上网,但他担心真的一举踩中李谊殊的底线,落下个“得不偿失”的结果,只好配上这么几个字,似有若无的去撩拨一下。
夜色愈发浓厚,走廊上的橘猫精神抖擞,慢条斯理的用利爪抓挠猫抓板,听见动静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
见铲屎官出来,星期五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又大摇大摆地踏进卧室,混上了床。
月色正好。
“喀嚓。”
猫爬架上的橘猫压低前肢,扭了扭屁丨股,再纵身一跃,硬生生的把铲屎官的床撞烂了。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李谊殊瞬间睁开眼。
周围都是黑洞一样能吸光的黑色,他只能看见自己的破了个大洞的床底,星期五扒在洞边与他对视。
“喵呜~”
破损的床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黑暗的养料。
他越坠越深。
无尽的下坠让男人胆寒,他渴望看见终点,尝试着去翻身。
他的举动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黑暗终于有了回应——
“哑——”粗粝的叫声不知从哪传来,它的主人像是在李谊殊的头顶盘旋,又像是在李谊殊的背后窥视。
刹那间,李谊殊的头上扇来一阵狂风,不等他反应过来,两只利爪已经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往上带。
黑暗开始褪去,露出清新的绿意。
迷人的森林向他张开了双臂。
李谊殊松了一口气,抬头打量“救星”的模样,可他只来得及看见褐色的羽衣,就听到“刺啦刺啦”的几声,“我去!”
“哑——”那鸟又叫了起来。
十几张跳楼的高清现场直拍图在李谊殊脑中擦过,吓得他连忙“手舞足蹈”进行自救,最后顺利让自己坠落到一个巨型红蘑菇上。
大鸟仍旧怪叫着,却只是在李谊殊上方盘旋。
趁着这个机会,李谊殊赶紧打起精神,辨认起这大鸟的品种。
大鸟的头部和颈部因为羽毛退化而裸露出来,颈基部有松软的白色翎颌,翅膀和尾巴上有黑色不毛,爪子呈暗淡的绿黄色。
种种外貌特征,与李谊殊以自己为参考,对大鸟体型得出的预估数据相结合,得出结论:这是一只兀鹫。
“哑——”兀鹫引颈高叫,好像战前的鼓声,继而它双翅一振,朝李谊殊俯冲而去。
那眼神,着实不像好鸟。
被兀鹫追得狼狈不堪的男人,还不忘数次回头确定,天上飞的那位的的确确是一只兀鹫。
不可能、不应该!这是兀鹫!
兀鹫又不像秃鹫,兀鹫!
秃鹫才主动攻击!
那鸟认准了他似的,穷追不舍。
“哑——”
狂风从李谊殊的头上掀过,绿黄色的爪子精准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重新带上天空。
兀鹫又盘旋了一会儿,飞至一处乱石滩上,双爪一松,李谊殊再一次深刻的体会了自由落体运动。
原来,这兀鹫之前在玩儿猎物呢。
像猫逮住了老鼠,并不会第一时间解决它,而是将它视为玩物,凌虐够了才肯杀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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