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成绩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手一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便利贴攥在手里。
“老李——”楼下的常徽扯着嗓子喊他吃饭。
常徽现在身无分文——父母终于在这个星期断掉了他的生活费，更加不可能放弃李谊殊这根大腿了，就时不时给李谊殊切点水果什么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殷勤了。
李谊殊顺手把便利贴塞进口袋里，走下楼坐到餐桌边，捏着勺柄搅动碗里的鸡汤，瞧了两眼对面的人，说：“我好像记得，你有个工作？”
常徽差点被一口鸡汤呛过去，“我、我，不是，你生气别膈应我啊！”说完，他不禁心里犯起嘀咕：谁惹李谊殊生气了？
六个人里，他素来是去充当一个“混子”的角色，不仅从小混到大，还和吴锦柳一样——唯恐天下不乱。
可吴锦柳自己就能够收拾烂摊子，他却只能屁颠屁颠的，跑去找李谊殊或者唐水奎帮忙擦屁|股。
过了两日，只有户主的新户口本寄了到聂霄家里，送到晏定宋手上。
他摸着这薄薄的红本，盯着上面的户主姓名发起了呆。
“嗷呜——”庭院传来犬吠。
原来是聂霄溜完阿拉斯加犬，慢悠悠的回来了，他瞧见晏定宋手里的户口本，神色淡然：“明天去换了身份证，刚好工作日。”
等身份证一更新，他就算是，彻彻底底的与李谊殊断了关系。
随后的时间里，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给了自己的房子，去当一个严格的监工。
这一天，是高考成绩揭露的日子，无数考生翘首以盼。
十点整，晏定宋简单的发了一条查询短信，没有试图去挤池萍考试院的网站，继续盯着装修工人贴瓷砖。
有时候，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和别人吐槽：怎么这家小老板这么闲呢？一天天，跟打卡上班似的。
临近饭点的时候，晏定宋下楼将的外卖提了上来，分给众人。
“哎小老板查分没？”
虽然，这小老板脾气不太好，但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啊！那不得问问？
坐在高脚凳上的晏定宋瞥一眼对方，“咔嚓”咬断牙齿间的黄瓜，掏出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点开那条未读短信。
【考生晏定宋……总成绩691，含高校加分10。】
“六百九。”
“嚯！考这么厉害！”
李爷爷老早就在家庭群里问成绩了，晏定宋直接一截图，抹掉了考生号，把它发了出去。
摸鱼中的李谊婉瞟了一眼分数，思索要不要采取潘伶的建议，悄悄派人把晏定宋的高考成绩散播出去，立上一个“学霸”的人设，但她转念一想：
过段日子，附中肯定会把这些成绩公布出来的，网上有苗头的话，他们添点柴火给些热度就是，本来李谊殊家伙子就不让把晏定宋当摇钱树……
云仓真正的摇钱树正在她对面挑剧本，而晏定宋闷不吭声的啃完了黄瓜。
他的坐姿很奇怪——双手放到膝盖上，腰板坐直，像谁在他的背上绑了根木板，两条腿却随意的支在了横撑上。他不回头，也不朝左右张望，唇缝没有一点上扬的弧度，无框眼镜滑落下来都不往上提，像是具了无生趣的机器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昨晚，聂霄问他怎么不去旅行，身下的摇椅咯吱作响，怀里抱着红棕色毛发的犬。
他回复说没想法，聂霄就又问：
“不去看看你爸妈吗？”
这一下子就把晏定宋问得愣住了，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便搪塞过去了。
【爷爷：晚上上家里来吃饭吧，庆祝庆祝】
青年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眼，指尖迟迟没有落到冰凉的屏幕上。
【晏定宋：好】
疏忽了……
手机日程表冷不丁地弹出来，提醒他该做好准备，动身前往机场接机了。
今天，宋黛要来找他。
划过城市上空的飞机甩出两条白线，藏匿在城市之下的地铁则兢兢业业的吞吐着人流，最终由地铁三号线在终点站与飞机交汇。
跑道上有一架飞机离开地面，万向轮“轱辘轱辘”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戳了火漆印的三角盖牛皮纸信封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少女亭亭而立，身穿不规则的吊带扎染连衣裙，薄肩似玉，唇如激丹。
眼尖地瞥见某人，她便一下抬高了手臂，笑弯了眼，腕上的桃花结手链顺着白生生的前臂滑下一截。
晏定宋顺利接到了人，却没有像以前似的径直往航站楼门口走，而是顺着长长的扶梯，闯入地底，看白色的长龙“吱——”地停在屏蔽门外。
“我还没坐过地铁呢~”宋黛抱着晏定宋的手臂，眼里亮晶晶的，语气欢快。
高考后，她和晏定宋商量好了：出成绩后，如果她的高考成绩达到了预期，就什么都不要说；如果她失败了，那就直接和她说多少分。
现在晏定宋没有提及分数，她自然开心得不得了。
晏定宋没有接话。
因为生活水平又往下掉了一层，所以他这一次没有约车来接机。
所幸地铁里乘客不多。
地铁上，宋黛挨着他，问他想去哪里玩。
他说，没什么好玩的。
“毕业旅行耶！去不去？去嘛去嘛——”
“……去哪？”
“上京啊！”宋黛脱口而出。
晏定宋睨她一眼，看透了她的小九九，说：“我觉得你就是想找朋友玩。”
女生一瘪嘴，撒起娇来：“哎呀，她们过几天毕业，认识一下嘛~认识一下下~”
随后，晏定宋将宋黛安顿在聂霄家附近的酒店里，又陪她吃了几口午饭，便提前抵达李家。
爷爷说头面已加工得差不多——他没觉得谁能在两三年内结婚，便只让对方慢慢地做。
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与以前别无二致，透着一份淡淡的友善，那善意既不算多也不算少。
李谊殊带着橘猫姗姗来迟，头发带着点湿气，睡凤眼含着一汪笑意，放下航空箱，俯身张开双臂，一把将神采飞扬的女孩抱起来。
一分钟前，李欣蕊还赖在晏定宋身边。
青年佯装专注，敛着下巴，微皱眉头，指腹摩挲圆滑的棋子，像在思索怎么落子才能扭转本局劣势。
谁也不会知道，此时他的手心已渗出了细汗。
这还是，第一次见……
蕊蕊抱着他的脖子，兴高采烈的要和他分享自己的“书法”，而李谊殊扫了一眼客厅，目光不可避免的在某人身上停顿了一会儿。
李谊殊至今不知道晏定宋的新家在哪，对方既然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尽管他很好奇。
稍稍长大后，李欣蕊就没有那么黏妈妈了，反而对一些不常见的人更有兴趣——像这次晏定宋要在飘窗处下棋，她就屁颠屁颠的把自己的东西搬了过去。
这会儿，她当然要把李谊殊带去那里才行。
余光瞟见李谊殊往自己这边走来，晏定宋一瞬间捏紧了棋子，然后稳稳地落下一子。
李谊殊若无其事的坐在了晏定宋的斜对面上，先是赞赏了一下蕊蕊的几张涂鸦画，再带着她一点点拼彩虹拼图。
若有若无的草本香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晏定宋断定：李谊殊来之前洗了澡。
他为什么要洗澡？
是因为做了什么吗？
“咳。”
即将落下的黑子顿在了半空中，但并没有改变它的轨迹——晏定宋仿佛没听见一般，固执地落在原定的位置上。
李谊殊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舅舅！吃果果！”
加上蕊蕊这么一喊，他的注意力就又被引了过去。
而今天聚餐的重点是晏定宋，导致李谊殊根本插不上嘴，更别提和他进行什么有效沟通了。
更绝的是，晏定宋趁着李谊殊带着蕊蕊在厨户房洗手，跟着自己老板的车溜了，杜绝与李谊殊独处的任何机会！
李谊婉今天兴致很高，餐桌上喝了好几杯酒，这会儿醉醺醺的把头靠在了车窗上，“哦对了，你那高考成绩别张扬啊——”
车开过一个三叉路口，红绿灯被甩到了后面，点点星光在穹顶闪耀，他眼里却全是阴郁诡秘的树影。
“嗯。”
【吕浩庭：晏哥，你有钱吗？】
【晏定宋：没有】
【吕浩庭：我不是骗子，没被盗号】
【晏定宋：没有】
另一边，吕浩庭“啧”了一声，暗恨某人面对自己时的敷衍和冷淡。可他真的很希望拥有这笔钱，班上能够借钱的他都问过了，现在只剩下晏定宋一个人。
在晏定宋转校前，他们班上最有钱的——自己赚的——就是黄海瑛，吕浩庭已经找她借了五百块钱。
【吕浩庭：等奖金一发我就还你，真的，我让班长做证，就借八百】
“和谁聊呢？潘怜？”
“嗯。”
李谊婉闻言伸了个懒腰，从储物箱里扣出一瓶果酒，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瓶盖被和落地撬开，“啊啊——那家伙真是工作狂啊，话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别祸害人……”
仿佛意有所指。
这之后，晏定宋和李谊殊又没了交集。
他的高考成绩最终还是掀起了一点小浪花，又有云仓的“煽风点火”，算是小小的吹了一波，刷个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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