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转变
“老李！”
阳光下的常徽招手高喊了一声，房檐下的唐水奎则在和唐石嘀咕着什么。
他和唐石本身并不存在什么冲突，只是行为处事不同——唐石更喜欢光明磊落的玩法，而他擅长的那种玩法，唐石高中时曾做出评价：阴暗如臭水沟里的老鼠。
“他好好的，何必参与进去，是吧？”怪就怪李谊殊爸妈教得太好了，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他何必把人领进家门，明明是一笔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嗯。”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初衷是一致的。
在唐水奎看来，晏定宋就是个白眼狼，好好的非要去祸害人。
看着前面四个人并行的背影，唐水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李谊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好像已经完全遗忘了那个刚成年的“小孩儿”。
他的生活非常充实，有蒸蒸日上的事业，有三两好友，有和谐的大家庭，还有一只黏人的属于自己的猫咪……
如果没有晏定宋，他未来的轨道一定是一条平稳的射线，步步高升，成为旁人眼中的模范——唐水奎总觉得，就算自己改变不了常徽的父母，也总能把李谊殊的未来“修正”。
“啊！”
魏寄晓抢先一步，和粉嫩嫩的少女抱了了个满怀，可她还没来得及闻清女生身上的那股淡香，那人已经退开一步，去和别人依次拥抱，然后折返，再次挽住青年的手臂。
魏寄晓隐晦的瞪了一下那只被宋黛挽住的手，恨得牙痒，却要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含着笑意问她：“怎么换香水啦？”
宋黛嗅了嗅自己的手腕，有些诧异：“诶，出门的时候喷的，居然这么顽强——哦对，因为宋宋送了新的啊！”
晏定宋漠然置之，浅浅的扫了一眼对方，便再没有视线交流了，自顾自的发愣。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任何人交换联系方式。
他厌倦这些“不必要”的社交，上京不过是陪宋黛，顺便散散心——李谊殊的冷静与疏离，几乎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又不是个傻子，非要去“热脸贴冷屁丨股”。
“这样啊——明年你一定还在吧，不然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魏寄晓就读的专业学制是五年制，她明年才毕业。
魏寄晓几人尽足了东道主的义务，噼里啪啦的就做出了一份详细的旅行指南，一有空闲就亲自带着宋黛（在她心里，晏定宋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玩乐。
几人毕业典礼那天，宋黛拉着晏定宋逛夜市，与魏寄晓的学校仅有一墙之隔。
晏定宋这两天胃口不好，路过一家臭豆腐小摊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嘀咕道：“你不能少吃点吗？”
刚塞了一口臭豆腐的某人加快咀嚼速度，要尽快地咽下去了，再以最快的速度呛回去，“你说谁呢，我再胖一斤也有人举得起我！倒是你，”她拿余光扫了扫四周，“出门戴个口罩不行吗？”回头率有点高啊。
虽然大多数女孩子只是多瞟几眼。
这样想着，宋黛张大嘴又塞了一块臭豆腐。
吃归吃，她倒是很讲究，坚决不让食物蹭到半点口红。
“刚刚是小概率事件，我又不是大明星，不出名，能有什么，”晏定宋压低了声音，接过那个装有最后一块臭豆腐的小盒子。
不曾想，他没几天就因此碰上事儿了——
昏暗的地下车库因为脚步声亮起一盏盏声控灯，青年举着一部手机调整角度，游走其中。
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刚刚经过的白色小客车后，窜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来，喊：“晏、晏先生……”
那是个无法形容的女子，戴着墨镜、口罩和遮阳帽，手上拎一把粉色遮阳伞，说话瓮声瓮气。
他说：你是谁？
她吓了一跳，然后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笑得变形的脸。
晏定宋认得这张脸，他不只一次在街道各种能反射的东西上看见过，甚至是酒店的猫眼上。
这一场相见，她是有意的，他却是故意的。
就像他在第一次发现猫眼里的人，却没有选择和酒店沟通一样。
第一次听见敲门声，他选择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伏击对方，顺利的和一只带红血丝的眼睛对上了，并将街头镜面上那张模糊的脸勾勒出来。
第三天，有人从门缝塞进来一张皱巴巴带血迹的手帕纸——那血迹晕出了类似爱心的形状，是他前两天撞到了鼻子时用的，可他明明将纸扔进了浴室的垃圾桶里。
……
女孩扔了伞，激动的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臂：“我、我叫……”
晏定宋退后一步，她就前进一步，势必要和晏定宋来个肢体接触。
她似乎并没有思考过，晏定宋一个没有驾照的人为什么要到地下车库来。
楼上，宋黛在焦虑的咬着吸管，视线死死地钉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
晏定宋此前没有和粉丝打过招呼，导致现在的直播间观看人数比较少，但他们依旧在这个时候把弹幕刷得飞起。
“你多大了？”
听到晏定宋的发问，她直接认定晏定宋想了解自己，激动得唇瓣都颤抖起来：“高，高一，我高一了！定宋……我好喜欢你啊……”
“高一没放学吧，逃课？”
【还聊上了！快跑啊！】
【宝快跑！！】
她攥紧了别人的手臂，粉色的唇急速地开合：“为了见你，我什么都可以的！”
“你脑子有问题？”
“欸？”
隔壁车厢里，一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如获珍宝，咔嚓咔嚓地开始工作了，他本来是蹲别人的，没想到一石二鸟！
几分钟后，潘伶收到了一条视频，当场就笑了，还想要钱？谁怕谁！她直接拒绝支付，然后让公关部门着手处理事情。
哪个傻，居然没留意晏定宋在直播，哈！
一个“晏定宋骂哭粉丝”的词条刚在同城热搜里出现，就被云仓公关部门捕捉到了。一伙人一合计，干脆来一手火上浇油，先让本词条一路蹿到了总热搜榜尾，再一边放出直播录屏，一边联系酒店索要监控，一边引导众人去直播间。
事情进展一波三折，最后云仓给晏定宋暂时树立起一个受害者形象，好好地涨了一波粉。
潘伶对此心满意足，不仅事业搞起来了，还不是她主导的——说来说去，李家都不能苛责于她。
因为这件事，晏定宋还临时有了一个工作。
“你一个人行吗？”
至于那个位精神不正常的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私生，晏定宋已经把她置之脑后了。
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现在都在精神病院里了。
“哎呀不用担心，我可以去魏寄晓家住~”宋黛一脸无所谓。
既然宋黛都这么说了，晏定宋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奔赴另一个城市。
陌生的城市，却有熟悉的长巷。
拐过那条长巷，就是晏定宋预约入住的酒店门口。
巷子口养着一株歪歪扭扭的枣树，树边是一个微微掉漆的绿皮垃圾桶，两侧的旧墙上爬着微小的苔藓。
他在这该死的、陌生的房间里，被惊醒一次又一次。
雨大如豆，密密匝匝地砸向这座城，他浮在水中，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入目之处皆是水——窗外是水，窗内还是水。
他看到楼下的一辆辆汽车如浮萍一般无力地飘荡在街道，水体很浑浊，像旧时的垃圾场里外渗的、翻涌的、无法言语的“脏水”。
房间内的水已经吞掉了他的胸口，他的整个身体几乎都泡在水里。
氧气越来越稀薄，在降低到某一个数值时，青年突然用指尖发紫的手抠挠自己的喉咙，因暴起而变得无比清晰的青筋衬着紫绀的唇，诡异的带着一种美丽。
浮力让他逐步靠近天花板，脸颊贴上天花板的那一瞬间，他从喉咙里抠出了一朵娇嫩欲滴的红玫瑰。
那玫瑰甫一出现，青年的眼里便天旋地转，嗡鸣离他而去，黑暗袭卷而来——
床铺上缩成一团的青年猛地睁开了眼，额角布满细汗，气息粗重又急促。
他的房间就在酒店的三楼，能够在一个特定的角度看见那条长巷，让他如芒在背。
才是凌晨三点，他却没了睡意。
晏定宋摸到手机，摁亮屏幕，布满红血丝的灰绿色双眼骤然对上一片漆黑的夜空。
梦魇早已撤退，只留给他零星片段。
原来那句“你一个人行吗”问错了人，该被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晏定宋。
直到手机主动熄屏，他恍若隔世，重新摁亮手机，翻开相册，找到了许久前的一张照片，开始编辑。
编辑完，他扔开手机，掀开被子，脱掉黏腻的衣服，走进浴室。
暗适应让他不必借助灯光，就摸到了浴室。
因消息而骤亮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年轻男人抱猫的照片，男人眉尾藏着的那一点黑痣因阳光擦过而显得若有若无，怀里的大胖橘则是一副慵懒自得的模样。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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