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坠魔
临江，如其名，此地临江，风景秀丽，算是一个有名的景点。
临江许氏，也算是个仙门小家，条件不错，还算富裕。靠着旅游业发展起来，至今已有百年历史。
传闻许氏老爷有一个私生子，却不小心坠下悬崖，尸骨无存，年仅十五，才刚束发。
若这少年活下来，不说继承家产，至少也可以逍遥一辈子吧。
少年之死，过了五载。
他死了。
或许吧。
那是一个夜。
五年后的一个夜。
一个很黑的夜，一个没有星星的夜。
云雾弥漫，好像遮住了一切。
男人一身墨色锦袍，身材修长，睫毛依旧很长，却再也盖不住眼里的暴戾和恨意。
他手持一把长箫，静静地站在许府大门前，静静地听着大门内震天的锣鼓声响。有风吹过，吹起了他的长发，吹灭了门前灯笼的火光。
喉结滚动，长箫上的血色穗子轻轻摇摆，箫主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黑色的长箫尾端刻上了“长恨”二字，使这两个字在漆黑的夜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恨。
长恨。
凄清的箫声在暮夜中响起，掺杂着风声，流水声，硬是盖过了许府中的锣鼓声。
府中的人好像只能听到这箫声。
不安、害怕、紧张各种情绪在府中人的心里蔓延。
心中无鬼，堂堂正正，心中有鬼，躲躲闪闪。
男人站在门外，箫声越来越高，更像讨命的恶鬼，他的眼睛开始出现腥红血丝，脸色更是白的不似活人。
大门的另一边开始出现乞求声，尖叫声，求饶声，更有“砰砰”的拍门声。
许老爷看着身旁的两个美妾十指变得长而尖，漂亮的五官变得狰狞，上颚处长出了尖尖的利牙，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
妩媚的嗓音变得尖细，如恶狠见到了猎物般朝着许老爷扑去。
一阵腥气，只剩白骨。
男人没有停，修长惨白的手指在黑色的箫孔上轻轻地，漫不经心地按着，节骨分明，声音响彻了整个黑夜。
沙沙，沙沙，是风声。
潺潺，潺潺，是水声。
箫声已然不像箫声，更像是有人在哭诉，在谩骂，在诅咒，在索命……
天更阴暗了些。
几只小鸟从竹枝上惊飞，像是在逃跑。
箫声停了。
乞求声，尖叫声，求饶声，拍门声也停了。
几抹鲜红从门缝里流出来，很深，不停。
几滴鲜红从房檐上滴下来，很响，不停。
云雾散了，月牙出来了，星星没出来。
像是看到了门内惨景一般，男人的嘴角如弯弯月牙，边缘上有丝诡异的红色，形成了一个笑容。
他笑了。
时隔五年，他又笑了。
“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取代了箫声，成了黑夜中的催命符，让人打颤。
男人在许府门前笑了良久，直到鲜血浸湿了他黑色的锦鞋，鞋的颜色变得更深。
笑声停了。
抬脚，红色慢慢晕开，一层一层，一圈一圈。
眉蹙，脱下了脚上的脚，嫌弃地摇了摇头。
最后再看了一眼掉到地上碎了一半的许府二字，溅了半边血。
转身，不回头，一步一步，留下了数个鲜红的脚步和成河的血污。
还有一双鞋，一双华贵的锦鞋，一双浸在血水里的锦鞋。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久久不散，月牙边上的一抹红久久不退。
星星依旧没出来。
男人的背影，在月光的映照下，又深又长。
却，不再回头。
临江许氏一夜间被灭门，当夜有人听到诡异的声音，这个消息本该引起修真界的一阵热议，然而却被另一条消息压下去了。
魔界魔尊，换人了。
这一条消息轰动了仙、人、魔三界。魔，在世人眼里就是些十恶不赦的怪物，魔尊，其实就是那些魔靠撕杀，搏斗争来的，下一任魔尊必须杀了上一任魔尊，这是魔界的传统，虽说世人觉得残忍，但也能勉强接受。
这些魔每年都会骚扰人间，为此，每年都要折失不少修者。
魔族更是觉得新奇了，这一任魔尊在任百年，从未被人打败，魔界有能力有挑战他的人都失败了，这位魔尊又是从何而来？
仙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掀起了一顿暗波，仙界与魔界好不容易维持的和平，全靠上一任魔尊支持，这新魔尊也不知是什么性子，若是再起战端，又该消耗无数。
最让人担心的，还是来了。
魔尊向仙界———宣战。
人们自然是希望仙界能赢，并彻底清除魔界，让这些讨厌的东西永远从世上消失。
一时间，人们的信仰之力使仙界各路神仙神力大涨。
好像这样就能使所谓的邪恶消失似的。
男人坐在镜子前，冰冷的黑眸对着镜中自己的黑眸，肌肤似乎在镜中透得更惨白些。
他的眼睛是迷茫的，最近他常常如此，一个人坐在镜前，注视着境中的自己，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个本该死了的人，又该如何活着？
魔尊……是自己吗？
好像……是吧？
活到如今，灭了许氏，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了，从前将给娘报仇当做活下去的信念，如今又为什么而活？大仇得报，却连娘的尸体也找不到了……
有意义吗？有意义吗？
镜中的人好像在嘲笑，表情好像变得狰狞。
有些熟悉……
幼时自己眼中的坏人，就是如此吧，十恶不赦……
十恶不赦……
他猛地站起，一拳打碎了镜子，一道镜片划破了他惨白的手，鲜血涌出。
他轻轻舔着自己的伤口，轻轻吸允着鲜血，神情像是在回味什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
他回首，一滴血滴在了地上，几人几乎是匍匐着跪在地上，不敢看他，瑟瑟发抖。
是了，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被人害怕，被人敬畏的感觉。
这种俯视别人的感觉。
他喜欢……
“踏平仙界。”
他听到自己机械般冰冷的声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通黑的长箫，“长恨”二字依旧显眼。
心中的躁动好控制不住，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男人的背影依旧很长，却多了几分坦然和无畏。
如今，姑且把征服这苍生当做一个信念吧，不知俯视苍生的感觉，又是如何？
且让他试试，这种感觉。
———只留下一地玻璃渣和一滴刺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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