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罚跪
“师尊的面具吗？”见唐怀目露凶光，桃花眼里尽是杀气，墨扰吓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弟子这就去给师尊拿。”
墨扰转身去拿面具，一边斜眼打量着唐怀带面具的左面颜，那是一朵如同在纸上晕开的桃花，又似天边的残阳，藏在桃花眼下，颜色深红，几分艳丽，又好像是一个疤，遮着无尽的伤痛，也是奇怪，上一世与唐怀过招时，他明明没有这个疤的，也没有这个面具的，百年来，被贬，还有这个疤，他到底经历的什么呢？
人界并没有关于唐怀被贬的记载，对他，墨扰怀疑，猜测，却依旧看不透他，依旧觉得会败给他，全身尽是神秘感。许是看到了墨扰炽热又盯着他打量的目光，唐怀的目光又些怒意，又有些急切，皱着眉转过了头，脸颊上一抹殷红消失在了墨扰的视线里。
墨扰将那个粉色的面具递到了唐怀的面前，唐怀背着他戴上，在墨扰眼里竟觉得似个娇羞的姑娘，转过来时，就又是那个桃花仙尊了，冷冰冰不带感情，又有一点死气。
还是没戴面具的师尊好看，墨扰心中暗暗想道，师尊难道是不爱让人看到他脸上的那朵形似桃花的伤疤吗？
“你，是如何出来的？”唐怀问道，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怀疑。“晓是师尊厉害了，师尊晕过去后，那群魔物避之如神，不敢再靠近，一会就散了，弟子只好带师尊来最近的医馆了，”墨扰给唐怀倒了一杯温水，又道，“那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弟子只好试了试招魂。”
唐怀没有接他的水，只是盯着，不知在想什么，许是在想他这话的可信度吧，接着墨扰又问，“师尊呢？又是怎么失了魂去了？”唐怀没有回他的话，只是用一种他从未听到过的语气问，“这是，给我倒的？”不那么冷，也不那么热。
墨扰点点头，唐怀才接过水喝了，动作竟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撒了一点水。
一饮而尽，他才道：“为师消耗过度。”便闭目不再言语，墨扰吸了吸鼻子，自知不是实话，倒也不再开口询问。
“那师尊可好些了？”墨扰问道，唐怀下巴一动，冷声道，“你且先去拿一件净衣来……”声音猛然止住了。
“师尊？”墨扰没听清，俯身凑耳下去听，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用了十足的力道，十分狠厉，就差没用灵力了。墨扰也被打蒙圈了，美人师尊怎么了？又来的火气呀？
“我、的、外、衣、呢？”唐怀的身体有些颤抖，因愤怒而颤抖，一字一顿，咬的颇为咬牙切齿。“哦，”墨扰还以为怎么了呢，“招魂术不是要画在里衣上吗？弟子就……”说到这，墨扰恍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刚刚不仅扒了唐怀的外衣，还在他身上画招魂咒？
他他啊他怎么了，活腻了吗？
不过话说师尊身材是挺好的，腹部线条流畅，一点赘肉都没有，手感很好，可着实瘦弱了些，看来以后得好好补补了……
“弟子错了。”墨扰乖巧地跪下，自知自己理亏，却有几分好笑，唐怀如同一个贞节烈女一样，什么都不让人碰，如今耳根微红，仿佛受到极大侮辱的模样真是让人春心荡漾，遮去了半边颜，又多了几分娇羞。
“我看你毫无悔改之心。”唐怀的声音冷冰冰的，目光阴森得可以直接把他吞下去，像早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事。墨扰服气，唐怀总有这种本事。
也是，美人师尊可从来不让别人碰的。
灵力凝成的长鞭流光闪过，墨扰闭眼，准备迎接那皮开肉绽的疼痛时，却又听唐怀一声：“罢了，门外跪着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墨扰：……？
师尊这是心软了？怎么可能？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还不快去！顺便把师门规矩给背了！”唐怀也不知到哪来的火气，却正在气头上，手中的茶杯一下子就扔到了墨扰身上。
墨扰：……？他滚了，不过师门就他一个弟子，唐怀什么时候规定的师规？
跪在门口，跪得笔直，墨扰原以为唐怀所谓的师规不过应该是禁止欺师罔上，禁止冤人私斗云云，未曾想，唐怀的师规却不是这样，墨扰一打开，就强忍着笑。
内容大致如下：
禁止进入唐怀的房间。
禁止未经允许碰唐怀的东西。
禁止碰唐怀。
……
话说墨扰找的这家医馆那应该是附近最好的了，后面一排让病人养病的房间修得十分漂亮，就似一个小的水榭，让病人散步的院子软石铺地，绿荫袅袅，透出一种属于自然的清香，院中种着一棵漂亮的桃花树，开的正好。是个适合静养的地方。
墨扰百无聊赖地跪着，酸麻感从膝盖传来，鹅卵石扎得疼，如今已是未时，太阳并不是很大，却有几分难耐。如今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细皮嫩肉的，整具身体都受不了，换做前世，跪上三个时辰那也得跪，好像从来都是跪着的，卑微的。
还记得娘亲在他小的时候，不停的教他跪这个动作，其次就是磕头，娘说，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办法，他们以后就要这样活下去，这样就可以不触怒那些贵人，这是，自保。
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动作，因为他总有一种很自卑的感觉，可年少的傲气告诉他，跪得不甘心，跪得不情愿，这个动作是屈服，是懦弱，可他没能力，没勇气反抗，他也害怕，害怕旁人的鞭子，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人，但为了下一顿饭或者一块布衣，娘亲跪，他也跪。
可是有用吗？没用，没用，他们不开心，娘不是照样死了，活活被抽死的，这种屈服的动作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玩笑，满足他们的快感，命在他们手里，可以随便捏死，可，他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一条命，贱命一条啊，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值，卑微的乞讨也换不来他们一个怜悯的眼神，只是无尽的嘲弄。
娘错了，错的彻底，错的离谱。卖力的讨好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屈服的动作只会换来更多的羞辱，恶人从来不会因为你软弱而停手，只有，自己变强才是真理。
于是啊，他灭了许氏，一阵爽意后，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甚至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想不通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前方一片黑暗，娘亲也回不来了，他所做的这一切能改变他的什么吗？不能，他一辈子好像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活得那么失败啊。
……
天黑了，星星出来了。
房间内的唐怀手捧着一本书，靠在椅上托着下巴看书，粗看没什么异样，细看却发现他瞳孔有些溃散，想来是有心事，书摊开在那一页一动不动，风吹起了书页，唐怀也毫无异动。
唐怀寻思着要不要让墨扰进来，他自己多少也有些愧疚，他自己有洁癖不错，可人家也是出于好心给自己画的招魂咒，如今气消了，倒有些不自在，且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跪了这么久也是不容易，但碍着面子，他一直跟自己过不去。
罢了，他如要进来，不赶他罢，唐怀寻思。
可那人迟迟不进来，难不成还在跪着？也到饭点了，唐怀想着，收了书，起身走向窗户，就看一眼吧，可他却看到了墨扰直接滴到地上的眼泪。
他哭了，却依旧跪得笔直，哭的没有声音，只是默默的，像是藏起来不愿意被发现的哭，哭出一种无助和自卑，更有迷茫和无力，几种情绪交织在他脸上，只给人一种心疼。
唐怀的心猛然一缩，他不知道墨扰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为什么会露处这样的表情，但，他从这个表情上看到了自己，也是这样，茫然无助，也是跪着，无人问津，让伤痛和绝望一点一点吞噬内心，没有人安慰他，只剩是失落。
他推开了门，慢悠悠地走到墨扰跟前，心中有事，墨扰好像没发现他的存在，呆愣愣地跪在那里。
“墨扰。”唐怀叫了一声，墨扰像是进入到了某种境界，无法自拔，双眼空洞，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一向不爱与人触碰的唐怀托住了墨扰的下巴，冰凉的眼泪让他有些无措，可直接接触到旁人，心中还是有出于洁癖的厌恶和恶心，强烈的反感，很不好受。
“墨扰，”唐怀又唤了一声，声音轻了些，竟有些柔情，手指下意识地去擦拭墨扰的眼泪，墨扰手指微动，眼睛慢慢变得清明起来，眨了两下，就如同星辰一样璀璨夺目。
“师尊？”墨扰似乎处于刚睡醒的状态，眼眶还有些湿润，脸颊未干，他揉了揉眼睛，干巴巴地说道：“我，我哭了？”
唐怀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不会哄人，怕哄了墨扰更伤心。
不过好像很久以前，他会吧。
“你起来吧。”唐怀抽回了手，转身背对着墨扰，墨扰似乎是愣了一下，表情有了一点破碎，心中有些空空落落的。
“站不起来啦，整条腿都是酸痛的，好师尊，你赏个脸，扶弟子起来吧。”墨扰有些可怜巴巴的，说的却是实话，整条腿酸麻不已。
唐怀讨厌被人触碰。
今日，做个例外罢。
粉色的衣袖一甩，一只洁白的手伸到了墨扰面前，上面有着历经岁月蹉跎的痕迹，有着裂痕。
墨扰扶着唐怀的手站起，腿脚还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又倒了回去，唐怀可能觉得自己今天疯了，又是帮人擦泪又是扶人。
扶他干嘛？
接着，墨扰腿脚上的酸痛瞬间就好了，他也能感受到自己膝盖上的淤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唐怀又使得什么仙法？
大殿上他身上的鞭痕迅速合愈的场景历历在目。
唐怀，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
“好了就起来，”唐怀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也懒得再瞥墨扰一眼，“带你吃晚饭。”眼罢便抬步欲走。
墨扰：你没说错吧？带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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