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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皇子


钟离涑跪在梓阳宫正殿,面前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份呈表。

        钟离涑认得,那是自己阿姊的呈表,上面写满了她在边境受的委屈苦楚,字字血泪,恳请父皇允准和离回都。

        他看着眼前的呈表一言不发,表面风轻云淡,实际藏于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丁洗端来熬好的风寒药劝天辰帝喝。

        天辰帝端起药碗,将那苦得反胃的药一口喝完,摆手让丁洗带着周围的宫人退下。

        丁洗端着空碗招呼着殿内的宫人退下,路过钟离涑身份时纷纷低头不语,显然没把这位二皇子放在眼里。

        殿内只剩下天辰帝和钟离涑时,天辰帝这才从案前的奏折里抬起头,“看看吧,嫣儿的呈表。”

        钟离涑微微倾身拿起面前的呈表,神情冷漠地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小心合上,“儿臣看完了。”

        天辰帝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那模样和逝去的谢琏妗相差无几,眼里的厌恶几乎要将钟离涑刺穿,气极之下抓起案上的瓷杯就向钟离涑丢去。

        殿外的丁洗听见殿内的瓷器碎裂声,丝毫未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旁边新来的小太监听见这动静心里没底,“师父……要不要去看看……?”

        “你瞎操什么心?”丁洗白了那小太监一眼,“往后每年的今天都有这样的场景,多几次就习惯了。”

        小太监不明白,虽然早就听闻二皇子不受宠,身边没几个伺候的人,但终归是皇帝亲子,怎就这样被旁人瞧不起,皇帝还全盘默许?

        丁洗瞧小太监实在好奇,怕他去问旁人被耍丢命,又听那一口一个师父喊得深入他心,便给他透露了些内情。

        “二皇子和朝阳公主都是已故的衍贵妃所出,当年衍贵妃与圣上伉俪情深,恩爱非常,朝阳公主出生后先帝更是破例许了她太子侧妃的位份。当时正逢大皇子染病去世,只待衍贵妃与圣上诞下皇子便可封衍贵妃为太子正妃。”丁洗打小就跟着天辰帝,大多事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可惜天妒红颜,衍贵妃产下二皇子后撒手人寰,二皇子的诞辰成了衍贵妃的忌日,圣上怪二皇子出生害死衍贵妃,每年也就有这么一出了。”

        小太监听完直叹二皇子可怜。

        “如今给你说了,可别再去问旁人,小心被当枪使,触了圣上的霉头,我是师父我也救不了你,知道吗?”

        对于丁洗的耳提面命,小太监连连点头,“师父待我好,自当安分守己。”

        殿内,钟离涑仍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前襟被茶水溅湿,看着地板上的瓷器碎片轻蔑地笑出声。

        “父皇这是在恼什么?”

        “父皇这恼又是在给谁看?我阿姊?还是我母妃?”钟离涑拾起地上的瓷杯碎片,继续捅天辰帝的心窝子,“只可惜了,阿姊和母妃都不在,父皇怕是白怒了。”

        天辰帝被他一句话激得更加恼怒,他从案前起身,快步走到钟离涑面前,提着他的领子冷声道:“若不是你,你母妃怎会死?如今还想让嫣儿回都?你认为朕会给你这个机会吗?朕就是要让你也体验一回最在意的人离开是什么滋味。”

        钟离涑看着天辰帝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神情,听见他的话只觉得好笑,低笑声渐渐放大转为大笑。

        天辰帝忍无可忍,抬手就要扇钟离涑。

        “父皇要打我?”钟离涑开口,他挣脱掉天辰帝提着领子的手,不再跪在地上,而是拿着钟离嫣的呈表缓缓起身,“父皇口口声声说母妃因我而死,儿臣却想问一问父皇,当初为什么要认识我母妃?为什么要同我母妃成亲?若您与母妃只育阿姊一人,何来日后母妃的离世?”

        “是您与母妃育了阿姊还不够,这才有的儿臣,若您真的深爱母妃,就不会明知母妃生育阿姊之时就亏了身的情况下还以想让母妃做您的正妃为由生育儿臣!”

        天辰帝皱眉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阿姊是您和母妃的第一个孩子,父皇人前人后都说阿姊是您最疼爱的女儿,一直放在心尖上。”钟离涑展开手里的呈表,递到天辰帝眼前,“写这份呈表的人是您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儿,现在您的女儿正在边境受苦,您却因为想让儿臣体验那莫须有的感同身受而弃女不顾,父皇不觉得自说两话极其脸疼吗?”

        话刚说完,天辰帝忍不下火,愤怒地甩了钟离涑一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钟离涑毫无防备,愣是被甩晃了脚步,险些没站稳。

        “来人!”天辰帝朝殿外怒吼。

        守在外面的丁洗连忙推门进来,“奴婢在。”

        天辰帝指着钟离涑,“把这个忤逆不孝的带下去,脱了他的大氅,让他跪在议政殿外思过,没有我的旨意不许起身,也不许谁替这逆子求情!”

        “这……”丁洗有些踌躇,往年虽说也闹过,可也没有让二皇子跪在寒冬夜里过。

        天辰帝见丁洗犹豫不决,踹了他一脚,“混账东西!朕的话都不听了?还愣着作甚?!”

        丁洗灰溜溜地爬起来,走到钟离涑身旁,“二、二皇子、请、请吧。”

        钟离涑右脸火辣辣的疼,口中弥漫着一丝血腥气,钟离嫣的呈表紧握在手里,拱手向天辰帝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

        大启二皇子不受宠,这是宫内人人都知道的事,大臣之中也有不少知情人。

        但不受宠归不受宠,天辰帝也只是把他丢在宫里不闻不问罢了,极少见他也极少责罚他。

        今日圣上传召二皇子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豫灵宫里。

        前脚天辰帝刚下令让二皇子跪在议政殿前思过,后脚消息就进了皇后柳氏的耳朵。

        柳氏乃尚书柳江吝嫡女,谢琏妗产子身亡后就由建元帝做主嫁入太子府,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天辰帝登基后受封皇后,与天辰帝育有一子一女,嫡长子钟离深在公主出嫁前被依法立为太子。

        “当真?”皇后正在逗弄宫里的一只凤头鹦鹉,听见侍女容葭来报梓阳宫的情况,有些奇怪。

        “圣上虽厌弃他,却也没怎么罚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容葭接过饵料,提醒道:“今儿是谢氏的忌日。”

        提到谢琏妗,皇后没了逗鹦鹉的兴致,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转身坐在椅上,“往年都闹过,却也没有今年这样的大动静。”

        容葭给她端了杯茶,附在皇后耳边小声说:“听说二皇子是为朝阳公主的事和圣上意见不和,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圣上大怒,这才被罚。外头人悄悄看过,说二皇子的右脸红肿,嘴角渗血,怕是被扇得不轻。”

        皇后对此漠不关心,转头瞧了瞧窗外的雪,“雪越下越大了,圣上劳心国事,去叫上太子,我们去梓阳宫给圣上请安。”

        皇后带着太子钟离深端着参汤去往梓阳宫给天辰帝请安。

        天辰帝顺势问起钟离深的功课,钟离深都对答如流,礼仪骑射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唯独论起行军打仗一事来就是一问三不知。

        天辰帝索性连参汤都不喝了,让丁洗从后面的书架上取来一本兵书给他,“你已经是太子了,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重文轻武,将来这整个大启江山都是你的,要是满朝文武知道皇帝不擅行军打仗,是要被笑话的。”

        钟离深跪地接过兵书,“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回去必当苦读兵书,为父皇分忧。”

        天辰帝看都不看旁边的皇后一眼,坐回椅上,“行了,朕乏了,都回去吧。”

        皇后似乎习惯了天辰帝对她的疏离,也不留下来自讨没趣,领着钟离深走了。

        皇后和太子走后,丁洗叫人来收拾了茶水汤碗,看见天辰帝靠在椅上假寐,小声提醒道:“圣上,已经快酉时了,奴婢见您疲累,可要安置?”

        天辰帝没说话,一直都在想着今日钟离涑反驳他的话,似对不对,扰得他一整日都心绪不宁,“二皇子还在议政殿外跪着?”

        丁洗点头,“没有圣上的吩咐,不敢叫二皇子起身。”

        天辰帝拿起案上的折子,“那便让他一直跪着。”

        —

        议政殿外的积雪已有一尺厚。钟离涑没有大氅,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的瑟瑟发抖。

        天辰帝让丁洗脱掉他的大氅跪在这寒冬里,若是天辰帝一夜不叫他起身,他便会活活冻死在这儿。

        他看着面前的大殿,盯着匾额上的议政两个字,心中冷笑。可笑父皇仁义治天下,外头人却不知他背后苛待亲儿。

        钟离涑又低头看着手里的呈表,字里行间足以看出朝阳公主的处境和恳切,他忽然笑出声,随后撕碎了手里已被风雪浸湿的呈表,往议政殿门口抛去。

        碎屑于半空中飘落,缓缓落在积雪之上,又被落下的新雪覆盖。抚上被天辰帝扇到红肿的右脸,钟离涑吐掉口中的血腥。

        “喵~~”突然的一声猫叫吸引了钟离涑的注意。

        还没分辨清声音哪儿来的,就见一只黑色的小东西从远处跑来,径直钻进他的怀里,朝他喵喵叫个不停。

        钟离涑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这只玄猫是南淮在他十八岁生辰日送给他的,说是专门按那些猎犬的标准训的,只要给它一件东西,它就可以根据气味找到东西的主人。

        猫不像狗,猫可以飞檐走壁,不会轻易被抓住,南淮送给他的时候就说了,这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四下无人,钟离涑从怀里取出一块血玉兰花佩,凑到玄猫的鼻下。

        玄猫努着鼻子闻了半晌,突然从钟离涑怀里跳出来,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走。

        玄猫渐行渐远,钟离涑抹掉嘴角的血迹,心里盘算起来。

        天辰帝要他今夜死,他偏不如父皇的意。

        天辰帝不愿朝阳公主和离回都,他偏要阿姊回大启。

        既然父皇都这么厌弃他了,那就再厌弃些也无妨。

        南淮刚用过晚饭,就听见莫惏说二皇子被天辰帝责罚跪在议政殿前思过的事。

        “这次又是为何?”南淮问。

        “许是为了公主和离一事,我们的人说圣上又拿二皇子生母的事做文章,责怪二皇子害死谢氏,如今压着公主的事不管,是想让二皇子一尝失去在意人的痛苦。”莫惏将父子二人的争吵一五一十报给南淮,细致程度就跟当场看过一样。

        南淮想起今日是谢氏的忌日,天辰帝每年都揪着这事不放,往年二皇子都忍气吞声,现下听见莫惏说二皇子不知哪儿来的胆子敢反驳天辰帝的时候,心下通透:“他终于反驳了。”

        莫惏却不屑一顾,“主子别高兴得太早,二皇子只是反驳一句就被罚跪在寒天里,今夜若是圣上不许他起,就会活活冻死在议政殿外,到时主子又该和谁‘各取所需’?”

        南淮将手里的书丢过去,“你如今差事做的是越发好了,敢论主子的是非。”

        话音刚落,书房外便传来几声猫叫,莫惏前去开门。

        一只沾满落雪的玄猫从门外跑进来,绕过拦住它的莫惏,径直跑到南淮的身边,纵身一跃跳到他的怀里叫了一声后便趴着不动了。

        南淮替玄猫掸掉身上的雪,摸了摸它的脑袋,对莫惏说:“二皇子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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