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修罗场
“再也不想来这种地方了,真的。”
薛樱宁吐槽着,两人一路向北溜达到黑鸟,权当散步消食。对比发生了那种事的夜市,薛樱宁竟觉得黑鸟顺眼许多,当然这要以在权沉身边为前提。
到了黑鸟,权沉顺便把他的吉普开到北边房子。洗了个澡,睡觉,薛樱宁当晚竟然做了个噩梦。
尽管从夜市离开后,她就一直给自己洗脑,想忘掉那所有不愉快,但她所想逃避的统统重现在她的梦里。可怕的不仅是从那些男人手里飞来的刀,倏然炸开的血光,还有围观群众那一张张麻木的脸。而那样的麻木并不是指冷漠,或面无表情,而像是两眼放光,等着看戏,可他们所期待的到底是怎样的“好戏”。
她在一阵冷汗中惊醒,扭头,看到的是权沉的侧脸。
他怎么连睡着了都如此端正,平躺着,甚至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薛樱宁裹了裹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但没忍住往他那一边拱了拱,似乎离他越近就会越有安全感。
国庆的最后一天,权沉将薛樱宁送回学校。学校里的人稀稀落落,因为节后的运动会都没有心情复课。宿舍里,舍友不在,薛樱宁犹豫再三后给徐衙发微信,得知他方便通话后给他打去电话。
跟他说了自己毕业后想出国留学的事。
出国留学当然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尽管徐衙一如既往爽快,毕竟徐家并不缺这样一笔钱,知道真相的徐衙也觉得这都是欠薛樱宁的,但薛樱宁仍觉得不怎么舒服,就像她一直执拗得不接受关贯的施舍。
她说,等自己出国后就不会增加太多负担,她找兼职,应该可以够生活费。虽然在真正实现之前,这听上去很像是为达到目的的漂亮话,但她是真下定决心,因为她一想到关贯那张脸就反胃。
总之这事算定下来,徐衙帮她一起研究找合适的中介、留学的条件及手续什么的。
一桩心事了了,像一块石头落地。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空落落的。
下午薛樱宁去教室上自习,但除了英语,感觉什么书都不太想看,之后她应该得考雅思。
出乎意料,这天下午朱瑜竟也在教室自习。要知道,现在并不是什么硬性自习时间,这会儿按理来讲还属于国庆假期。不过与往日相同,朱瑜仍旧是对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敲字敲飞快,并非在认真学习。
片刻之后,薛樱宁忽然想到朱瑜在做什么了。
应该是明后两天运动会的事。
要不然,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灵魂出窍?她甚至没问自己和权沉的事。
“当当当当——”
下课铃打响,薛樱宁伸个懒腰,正准备休息一下,朱瑜兴高采烈地凑过来:“欸,宁宁,你运动会打不打算参加什么项目?”
“啊?”薛樱宁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之后答案十分明确——“我毫无运动细胞。”
“那太好了!”没想到朱瑜很满意,她又坐得近了些,“那你帮我个忙呗?他们学生会缺一些人手。”
“嗯?做什么?”这个薛樱宁倒有点兴趣。
这学校哪有什么正了八经的学生会啊,这也是薛樱宁没想过这学校还有运动会的原因。
总之,这学校就是在郊外建了片很宏伟洋气的建筑,收一些从川城来的有钱学生。而这些学生在此读书的原因各异,反正基本是不愿在川城上学的。
举办起运动会,学生会人手不够也在意料中。薛樱宁兴致勃勃地托着脸,朱瑜两眼放光地跟她说:“是个特别简单特别吃香的活,你肯定喜欢。就是坐在主席台上审加油稿,觉得不错的交给广播处广播,哪个班过一篇稿子就加一分……”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薛樱宁频频点头,觉得这个活非常不错。正好她不报任何项目,届时肯定会非常无聊,她答应了。
“那你干嘛呢?”她问。
“我呀。”朱瑜笑眯眯说,“我肯定坐不住啊,我准备去当流动裁判,所以挑广播稿这活就让给你了,我向我的学生会朋友大力推荐你。”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薛樱宁笑嘻嘻地和她抱成一团。这事也这样愉快地决定下来。
于是对薛樱宁来说,这个运动会多了些乐趣。
运动会第一天早,众班级还未到运动场集合,朱瑜就将薛樱宁带出教室,到运动场的主席台前。
那里有几名文质彬彬的女生,应该都是学生会成员,她们看起来十分友好,但很难想象与朱瑜有什么交集,唯独领头的那名女生看起来干练大方,正在四处指挥,举手投足间还透出股豪迈劲儿,薛樱宁就懂了,朱瑜果然直冲着她去。
“嗨!宋宁!”
“嗨!朱瑜!”
两个人浮夸地抱在一起,朱瑜毫不客气地将薛樱宁往前一拽:“喏,这就是我朋友,薛樱宁,这两天就把她押在这儿给你干活了。”
“嗨!”
宋宁主动来了个拥抱,薛樱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宋宁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嗨,姐妹,我听说过你!这两天就拜托你了!不过这个活可好了,主席台要什么有什么,看比赛的视野也一流。最重要的是,我们有这个。”
她的长指甲往上面戳戳,薛樱宁顺势抬头:“专属的遮阳棚。要知道,太阳一天从东转到西,观众席内圈可是轮着被晒的。”
“哈哈哈哈哈!”薛樱宁被逗得笑出声。
她在主席台落座,和其他几名女生彼此熟悉了一下。没多久,随集合广播播送完毕,她们要先把东西藏进桌洞,摆上学校领导的名字立牌及矿泉水等,供开幕式使用。
她们几人到观众席下面的休息室聊天,待开幕式结束再回到位置。这几天天气预报上的大太阳真不是假的,才上午九点,阳光热烈,照得整座运动场都亮堂堂的。虽然气温不高,但这样的天气在川城及奚镇都十分少见。
运动场上人声鼎沸,聊天声从四面八方向四处传播。不多久,第一个项目运动员检录的通知响起,也开始有班级往主席台送加油稿。薛樱宁和另一名女生分工合作,轮换负责审稿与统计加分的任务。
两个人吃着薯片,喝着酸奶,有说有笑,偶尔看看场上的赛况。一开始看稿觉得挺新鲜,感叹不少稿子都写得特别好,文采飞扬的,但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于是换另一个人审稿,并且她们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这么多稿子都似曾相识啊?”
薛樱宁吐槽一声,那个女生跟着笑起来:“是吧?我也发现了。”
又翻了几篇,女生看了看手机,说:“其实这个问题一直有,要想短时间内写出很多高质量稿子太难了,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去网上搜,借鉴来借鉴去,我们看得多了也会觉得很熟悉。”
薛樱宁又被逗笑。
同时把几篇与之前稿子太过相似的稿子挑出来,放到一边,就没法再交给广播处广播。
第一天充实地结束,薛樱宁还捞到一点多出的奖品,享受到了学生会成员的待遇。
第二天仍旧忙这件事,运动场上的“战况”明显激烈许多,因为好多决赛都在这一天,各班级的计分评比也会在这一天结束。听说不少班主任拿出“要是评分第一就免作业”为诱惑,听起来跟小学生似的,但好多班级都热血沸腾。
尤其作为高三生,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做越多题越好吗?已经决定努力出国的薛樱宁很没心没肺地想。
中午休息,她和女生在主席台吃盒饭,吃完聊一会儿天,准备消食了趴着睡一会儿。
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还有女生在跑道上拍照,观众席上也有不少人在休息。忽然有两名女生走到主席台这边,薛樱宁和身边的女生正聊得嗨起,还没有注意,直到其中一女生胳膊撑到台面上来:“喂,就是你们两个负责审加油稿么?”
这声音甚至有点熟悉。
对,是李沁啤。
听到这声音的第一秒,薛樱宁就想到那个被她骗到教学楼后面的夜晚。所以她迟疑地看过去,半天没什么表情,李沁啤冷笑一声:“哟,还是你啊?”
“你有什么事吗?”旁边的女生清清冷冷地问。
一改几分钟前与薛樱宁聊天的活泼,甚至端出点官腔。
李沁啤丝毫不吃她那套,手拍一下台子:“我说我有意见!”
“你什么意见?”女生问。
“就是你们两个负责审加油稿,对吧?”
“嗯?到底是什么意见,你可以直说。”
李沁啤又拍一下桌子,酝酿一下:“那你们应该知道,很多稿子都是从网上抄的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么多抄袭的稿子能上广播?先抄的上了广播就可以加分,后抄的因为重复就被刷掉,就加不了分了,是不是?你们两个自己觉得这公不公平?”
薛樱宁没有讲话,因为自己此时算代表学生会,不好直接和李沁啤对喷。旁边的女生也没选择和她硬碰,而是一本正经地说:“哦,好吧,同学你的问题我会记下来反馈的。”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李沁啤气得第三次拍桌子,整张桌子因此而晃动一下。
薛樱宁看她的表情变成皱眉,长桌另一边的人也被吸引注意,往这里看。女生不卑不亢地说:“同学,我说你反应的问题我会去反馈,这么大的事我总不好一个人直接做决定吧?不然你想要怎么样呢?”
“这明明就是你们两个的责任,怎么变成我求着你们似的?我是讨厌你的态度,态度!你特么去反馈有什么用吗?”
“我还没去反馈,你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女生像应付惯了这种场面,仍旧摆着副“气死你”的不紧不慢架子,“说实话,你所谓的抄袭其实并没有人敢抄得一模一样,大多数人都挺有脑子的,也挺有分寸,只是都模仿了网上的同一段加油词,模仿出来的结果就很像。要不这样吧,我们把已经采用的稿子再审一遍,只要有超过十个字和网上的某一段加油词一模一样,这个稿件的加分就作废,如何?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目前的想法,在没征得学生会确定之前,我不能决定这么做,但你现在非要我有个说法,这个想法你满不满意?要不我们一起去争取一下?”
李沁啤果然像被说晕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薛樱宁这时轻飘飘补一句:“对啊,要不你去找宋宁说一说。”
她看出来了,李沁啤就怕宋宁那样的人,也是朱瑜那样的人,专治她这种到处撒泼的坏毛病,治她的欺软怕硬。
李沁啤果然又提一口气,却半天没说出什么。
“是的,可以和我们副会长商量一下。”女生点头。
原来宋宁是副会长。
场面僵持不下之际,又一个声音闯入:“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几人一起看过去,竟然是陈沥舟。
真是热闹不嫌人多,他好像也刚吃完饭,正将手里矿泉水的瓶盖拧上。
光看外表,他一件卡其色针织毛衣,配上不错的颜值,真挺吸引人的,像无数少女青春梦想中该出现的男生,但一想到他生日宴上在黑鸟与某女缠绵悱恻……薛樱宁不自禁眯了眯眼。
结果李沁啤还一脸委屈地转朝他:“我真是服了啊!我在这反应加油稿的问题,她们俩还唱起双簧了!我真是被搞晕了!”
虽然薛樱宁觉得很辣眼,不想再看这一对狗男女,但她视线还是扫到,陈沥舟一只手在李沁啤的肩上拍了拍,很明显的安慰意思。
这是在干嘛呢?演偶像剧吗。
她好像又理解了,权沉之前在天台撞见自己和陈沥舟时的心情。
但她不信他看不出来,自己根本没心情陪陈沥舟演苦情剧,之所以答应他上天台,也是想看他要怎么表演而已。
甚至看见李沁啤鼓起嘴,薛樱宁差点把午饭呕出来,差点就跟她说:还记得陈沥舟生日宴吧,那会儿你和他待了多久?你知道他去找鸡上床了么?但想到这可能涉及权沉及黑鸟,涉及到侵犯顾客隐私,她忍住了。
“噢噢,什么双簧啊?我也想唱唱嘞?”
一双手从薛樱宁与女生间伸过来,同样拍得桌子震了震,带着好闻的荔枝香味,又一个女声加入。
太精彩了,薛樱宁就差鼓掌了。
看着李沁啤怨毒的眼神,转头后接受现实的表情,她也侧头,兴冲冲看着宋宁,结果她也有点傻了。
因为权沉也来了,在宋宁身后喝水,眼里是“这都是什么狗屁”的厌世表情。薛樱宁的大脑里则飘过六个点,心想,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若从李沁啤、陈沥舟、宋宁与他四个人中,选一个此时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肯定是他。
殊不知,不远处的朱瑜幸灾乐祸地笑着,拍下一张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修罗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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