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连环计降服美何翠 正义法劝离耿杜炎
午休时间,何晓来到“琪州农家”菜馆。
该菜馆的老板叫王志仁,就是前几天夜里给人家轿车留纸条的那位。
当夜,何晓没好意思打扰人家。次日,她到底禁不住好奇心,加了对方微信。不曾想,对方很爱聊天,聊了一番后,双方都觉谈得投机,遂互报了姓名和职业。
何晓得知王志仁的菜馆离自己不远,就说想去看看,以后有应酬了,可以带朋友去吃饭。王志仁当然高兴,说,无上欢迎。何晓的真正目的是想看看王志仁是个怎样的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琪州农家”菜馆的厨房在一楼的后面,除了隔壁那面墙外,其余三面都是透明玻璃墙。厨房的设备、用料、卫生情况、厨师的全部操作过程都任由客人观看、检阅。
正是午饭时间,厨房里的三位厨师和一众帮手忙得不亦乐乎。何晓在玻璃墙外看着厨师操作了一通,心想,厨房能做到这样公开透明,卫生是绝对不用担心的,生意自然不会差。
她从一楼察看到三楼,九成房间里都有客人。生意这么好的菜馆,怎么没听叶立生提过?何晓暗暗纳闷,她给王志仁发了信息,说自己到了。
王志仁把何晓带到一间没客人的房间里,给何晓倒杯茶,说,凑乎着坐会儿吧,这不是办公室,委屈一下。
何晓问王志仁,菜馆是不是开业不久,怎么没听说?王志仁说,开业也有一年了,因为装修简单了些,注重品味的高消费群体不爱来,名气不是很大。
“不过我这菜馆的生意可是杠杠的,因为走的是亲民路线,消费低,食材健康,杜绝地沟油,可以说好评如潮。”王志仁满脸的自豪。
“我相信。”何晓说,“我一看见一楼的厨房,就知道生意肯定差不了。地沟油祸害中国消费者太深了,我认为饭店的厨房都应该像你们这样,接受顾客的检阅。”
“没错,当下的中国人为了追求经济效益,啥事都干得出。”王志仁受了鼓励似的大谈起来,“你没看网上的段子吗——看完315晚会,感觉什么都是假的,吃的用的喝的都在造假,只有自己的苦日子是真的。梅菜扣肉是用槽头肉做的;奶茶是过期了重新打标的;鸡公煲是用僵尸鸡做的;水果拼盘全是烂水果做的。吃货们就像一个垃圾处理器,还是自己花钱买垃圾吃……据说俄罗斯没人敢食品造假,抓住了判重刑甚至枪毙。嗐!咱中国……”
何晓看着王志仁一脸的忧戚上全是责任心,便问:“你这个时候应该挺忙的,我不想过多占用你时间,只是想问一问,你前几天夜里碰了人家的轿车,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跑掉呢?我很好奇。”
王志仁笑了笑:“你的心理我明白,不奇怪。那晚要是换了个没责任心的,确实可以跑掉,因为当时没有目击者,夜里快十一点了嘛。”
何晓心里“咦”了一声。她走到那家店铺时,王志仁应该刚走不久。“能详细说说吗?”
“走到那家店铺前时,从对面开来一辆车,开得飞快,那家伙忽然超车开上我这边的车道,对方发现我的车时再降速已来不及了。我只能尽量往右靠,但还是把人家的车碰了。幸亏对方被超的那辆车反应快,急急打方向盘,让出一些空间,要不然那家伙会被夹住的,我怀疑他酒驾。”
“那人就那么跑了?”
“要不然呢,真有社会公德,就不会那么开车了。”
“你是受害者啊,为什么还要留纸条?”
“这里面有故事啊,我不愿在微信里和你聊是因为一句话两句话说不完。”王志仁说,“我十年前骑摩托被一辆大货车撞过,当时我昏迷了,而路上没有目击者,也没有摄像头。但那个司机很良心,把我带到医院检查。幸亏我没有重伤,司机付了全部的医疗费,我出院时还给了我两千。他说的一句话我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做好事会传染,干坏事也会传染,最好别当病菌。
“我当时还不怎么明白,后来渐渐悟了。比方说我这件事,假如当初那个司机逃逸了,那一定会给我造成心理阴影,说不定这次碰了人家的车,我也会选择逃逸。我一逃逸,这个被撞的车的车主,以后要是碰到类似情况,也会逃逸……这就是恶性循环,所以,能不当病菌就不当病菌。杀死病菌很难,可是病菌传播起来却很快。
“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你别把我想得多么好。只是在这件事上,我曾经的感受太深了,我不用考虑就得这么做,就是这么简单。”
王志仁又谈了一些相关的细节和感想。何晓细细听着,心底涌上一阵阵惭愧。和王志仁相比,自己杀了史万辜和窦二虎,应不应该自首呢?
史万辜和窦二虎虽然是十恶不赦,可王志仁碰到的这个司机也不是好鸟啊。情况有异,但道理相通。王志仁的行为是对自己的过错负责,而自己触犯了法律,也是过错,不是更要负责吗?
见到王志仁以前,她猜想他的外貌。能那么负责任地留下纸条,不说慈眉善目吧,至少长得不凶。结果王志仁的面相和她预想的相差不大,他的眼神里有种少见的悲悯,菜馆的生意能如此客满为患是不难想见的。
王志仁见何晓似乎在走神,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事。何晓见到了王志仁和他的菜馆,也解除了心中的疑惑,便谢过王志仁,说如果有机会,会过来关照,算是答谢。
王志仁把何晓送到门口,在和何晓挥手的时候,心里颇为纳闷,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就为一张纸条亲自登门打探,这好奇心是不是有点儿大啊?
一晃几天过去了。
何翠和姐姐联系,得知警方没动静。奇怪的是,顾大勋也很安静,这倒让何翠不安起来。他是欲擒故纵么?
何翠凭着直觉,预感顾大勋安静不了几天。果然,这天晚上下班前,顾大勋微信她,约她去吃一家秘制菜,说是新接了一个单,和她谈谈平面设计的一些要点。
谈业务是假,想揩油才是真。何翠这么想着,却不能拒绝。杀手锏在人家手里,只能低头奉陪了。不过得把握好分寸,不能有太大牺牲,她想。
何翠从没吃过“秘制菜”,只听说过这些饭馆大都隐蔽在琪州靠近郊区的巷弄里,菜的味道确乎独特,但价格也高。因其隐蔽性,去消费的大部分是公务员,饭是自己吃,钱由人家出或国家出,当然不想让外人看见。那些想举报的,往往摸不到吃饭的地点。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顾大勋停下车,他看着前方红灯的剩余时间,往头上搔了几把后,摁亮驾驶室的阅读灯,对何翠说:“我的头上不知为啥长了个包,你看看有多大?”他矮了矮身子,把头往何翠的上身偏了偏。
何翠信以为真,从副驾座上探身引脖朝顾大勋的头上看去,在她的脸即将贴近顾大勋时,顾大勋却把头往左一歪,把脸向何翠忽地靠了过去。很准,何翠的嘴正碰在他的右颊上。这个抢来的、生生制造的吻,让何翠猝不及防。
“不好意思,刚才右前方有个抢劫的,我只顾歪头看热闹,没想到蹭到你了,抱歉抱歉。”顾大勋说得一本正经,却掩不住狡黠的一笑。
“你?”何翠下意识地摸了下嘴唇,本想责怪几句,却倏然想到顾大勋正在为自己挡枪,终究忍了。今晚可得好好提防他,这样的小揩油算不了什么,姑且给他一些心理平衡吧。
目标渐近。巷子狭窄,车无法开进去。顾大勋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指着右前方的一个巷子口示意何翠从那儿进去,何翠让顾大勋在前先走。顾大勋不理,伸手拉住何翠的手,道:“咱们的终极目标是共产主义,哪有手不让拉的道理?”
何翠本能地一甩,忍住笑:“歪理邪说。”
顾大勋不以为意,笑道:“老和尚还背美女过河呢,心里干净就行!”
何翠不理,和顾大勋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
巷子口的路灯挺亮,巷子里面却是昏暗一片,大概巷子里没有路灯或是路灯坏了。
何翠正细辨是哪街哪巷,顾大勋却在路灯下站定了,朝她招手道:“快点啦,别在后面拖着,这巷子里老有抢劫的,我还得保护你呢。你要是被抢了,我情何以堪?”
顾大勋可能是故意瞎咋呼,何翠听着却有些怕。她只好走近顾大勋。她刚走到顾大勋身边,冷不防顾大勋伸出右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朗声道:“我不是豺狼,你不用这么怕。”
何翠本能地从顾大勋的怀里挣脱出来,叫顾大勋放尊重些。顾大勋干笑两声道:“你早就有男朋友了,难道你还是处女吗?碰都碰不得?叫谁抱不是抱啊,我就不信我比你男朋友差!”
摸着被顾大勋搂过的右臂,何翠觉得手臂上似乎有条蛇爬过,一种滑凉滑凉的感觉从毛孔直钻进五脏六腑里去了,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感觉胳膊上寒毛直竖。
接下来的进餐时间很出乎何翠的意料,顾大勋非常规矩。他没有出言挑逗,也没有伸出咸猪手。这倒让何翠暗暗纳闷。
顾大勋点了四个菜,他没有点酒喝,说等会儿还要开车。何翠明白当下的自己只能低调内敛,做温顺的绵羊,不过她知道自己头上还有两只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她没喝东西,吃得极斯文。
“如果你背叛了你男朋友,他会原谅你吗?”顾大勋漫不经心地问何翠。
“他的心又没长在我身上,我哪儿知道?”何翠没好气,又补上一句,“我不会背叛他。”
“我猜,他肯定会跟你说拜拜。”顾大勋不睬何翠的后半句,专拿前半句做文章。
“为什么?”何翠忍不住问。
“他是学法律的。学法律的最没人情味儿,都是木头,有的还六亲不认,他们的脑浆里全是法律条文。”
“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是学法律的?”何翠颇迷惑,也暗自佩服顾大勋把杜炎说得挺对。
“我会算。”顾大勋神秘一笑。
何翠不言,心里升上一丝不祥。
顾大勋盯着何翠的表情,稍顷,用嘴角的笑挤出一句:“我还会算,你在半个月之内,会背叛你老公,否则,你姐就得坐牢。”
何翠不言。她轻轻白了顾大勋一眼,不怒不骄,五分轻蔑五分不屑。
结账时,939元,老板免了零头,收了930元。确乎贵,不过味道确乎好。
顾大勋根本没提业务上的事,何翠也懒得问。你知我知,何必自讨没趣。回去的路上,顾大勋讲着稍稍带点儿荤的笑话,何翠微微笑着,不出一声。
距离公寓还有百米之遥时,何翠让顾大勋停车,她不想让顾大勋送她到公寓门口。顾大勋并不勉强,和她道声晚安后,掉头疾驶而去。
看着顾大勋快速消失的车屁股,何翠觉得这场饭吃得简直莫名其妙,仿佛顾大勋是被人指使,不得不招待她一次似的。她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仅仅是想揩一下油吗?似乎没那么简单。
次日午休,何翠收到杜炎传过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在顾大勋的车里,她正在“吻”顾大勋,那个吻看上去圆融饱满,只是脸上没有幸福样;第二张是顾大勋把她搂抱在怀的情景。
何翠头皮一紧,立时明白,昨晚顾大勋请吃饭的目的是拍这两张照片。他车内有监控,自己怎么忘了?细一想,不忘也没办法,他还会有别的招。很明显,他还有个合作伙伴。
她极细致地向杜炎解释。杜炎表示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担心她。“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他不把你弄上床,绝不罢休。”
何翠沉默片刻,说自己无能为力。
“你现在没有缓冲的余地。要么悍然拒绝,要么屈服。你说呢?”
“你心里难受的话,咱俩分开吧。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眼里不揉沙子,胸腔里全是法律条文,一身的正气,怎么能忍受我这样的污点呢?”何翠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底的话。
“我不如他是吧?……确实,他是堂堂的经理,老板的小舅子,未来不可限量。而我呢,穷屌丝一枚。我不能阻挡你的辉煌前程。”语音里,杜炎的声音竟有了酸酸的醋意,这倒让何翠大感意外。她知道这是杜炎的气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难免滑稽。看来,一身正气的法学大学生在感情中也一样脆弱。
何翠回复:“哟,有些酸呢。我不辩解,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半晌,杜炎才回复:“你更爱我还是更爱你姐?”
何翠无法回答,就打太极:“都爱。”
“你不说实话我也知道。你和姐姐相处了二十四年,每分每秒都是记忆。咱俩相识不到一年,能比吗?”
何翠不想申辩。杜炎也没再回复。这时候,语言似乎是多余的。
何翠站到窗前,望窗外的风景。正午的太阳已有了初夏的味道,毕竟阳历三月就要结束了。对面楼顶上,晾衣架上挂的胸罩也不知怎么挂的,掉下了一端,在风中摇曳着,像个木偶在风中荡秋千。何翠看着看着,觉得自己的心也像秋千在摇摆。
和杜炎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吗?这可是自己的第一次真正的恋爱呢。杜炎很好,不能说别的。对姐姐的态度也不能说不对。作为法学专业的学生,要是没这点儿觉悟,将来也难成大器。
她想起前不久,杜炎还说要带她去见父母。她当时就拒绝了,原因并不是觉得杜炎的态度不靠谱,而是她心里还装着史万辜的案子。这案子,形同她后颈上的那颗痣,将伴随她一生。
何翠很清楚,她别无选择。正如杜炎所言,没有缓冲的余地。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顾大勋身上,万一他变好了呢?周处那么坏,不是变好了吗?还除了三害;香港影星成奎安原来也是个坏人,不也痛改前非,成了影星了吗?顾大勋不过是好色而已,男人不都这样?所谓的好男人,是在某一阶段的好男人,心里的恶还没暴露而已。
这样想着,何翠心里宽舒一些,同时为自己的想法可鄙。她承认,自己的心理在悄悄妥协。昨晚顾大勋说出那样的预言,其实是牢牢把握了她的心理。情场上的老手都是心理学家,她自叹不如。
一连三天,杜炎没吱一声。似乎他心里的法律不容他说软话。何翠忽然觉得杜炎好冷漠。她此刻多么需要杜炎的抚慰呀,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她叹口气,一阵心酸,看来杜炎还是不够爱自己。
转念一想,或许是杜炎不想给她制造心理负担,故意冷落她。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一开始就放纵,到后面就不可收拾了。何翠一想到这问题,思绪就像榕树的树根,牵丝攀藤地缠绕,只好强力斩断它,转移注意力。
两天后的下午,电脑前的何翠正在看资料,忽听窗前的同事低声叫道:“看,怎么来了辆警车!”几个同事纷纷围了上去。
何翠心头一激灵,呼地起身凑过去观看。只见一辆公安专用的白色轿车在院内刚刚停好,红白蓝三种颜色的警示灯还在交替闪烁;一绺蓝色的腰线从车头斜划向车腰,仿若撒出的渔网;车头硕大的“警察”二字好似两个蓝色的炸弹。
“咱公司谁犯法了吗?”一个人低声问。
“谁知道呢。”
“可能是谁的亲戚,顺便来办私事吧?”
“哎呦喂,办私事就别开警车好吧,吓死人的。”
不会是又来找自己的吧?何翠的心咚咚跳起来,她努力压住心跳,不敢再看。回到座位上,两只耳朵上的神经末梢仿佛都站了起来,等着接收冲她而来的不祥之音。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何翠的紧张感渐渐消除,看来不是找自己的。她这才发觉手心里汗涔涔的,忙拿纸巾去擦。她感觉这次的紧张感虽只有二十分钟,却仿似让她老了一岁。
她分析,上次接受警方的盘问没那么紧张,是因为措辞是早已设计好的。而这次,如果警方再找到自己,一定是他们找到了破绽,届时再面对他们的盘问,她一定招架不住。
那些反侦查能力极强的惯犯们能在警察面前泰然处之、应对自如,该有多强大的心理啊!有的人天生就是恶魔,实在不能比。
下班后走在楼道上,何翠听见同事低声议论,警察是来调查顾大勋的。具体啥原因,不知道。
何翠的心脏咯噔一下。片刻,她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警方调查的是关于自己的事,顾大勋已把那事解决了,否则,警方不可能不找自己问话。这样想着,她心里一阵轻松,接着是一阵感激。
回到公寓,何翠坐立难安。她冥冥中感到顾大勋会联系自己。他真要做了好人,一定会邀功。
手机来了信息音。她急急打开一看,是个垃圾短信。她舒了口气。
约莫过了几分钟,信息音又来了。她再看,是银行的广告短信息。她叹了口气。
信息音第三次响起。她一看头像,是顾大勋!打开一看,内容是:警察今下午来问询我,你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在你楼下。
何翠来不及细想,匆匆下楼。
顾大勋礼貌地请吃饭,问何翠,吃鲁菜如何,换换口味。何翠点头,也只能点头。
点过菜,顾大勋关上包间的门,靠近何翠,说起了下午警察的问询。
顾大勋说,公安局接到举报,说他在3月18号下午两点半左右搭了个女客人,女客人和贴出的公告里的女性很相似,希望他配合调查。
“你怎么说的?”何翠急问道。
“我没承认。”顾大勋一脸自得。
“怎么会?你敢蒙骗警察?”
“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姐姐嘛!”顾大勋把手搭上何翠肩膀,“我这个风险冒的可不小哦。”
何翠没有动,她的内心已不能命令手脚。此刻的她,要是把顾大勋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去,似乎已接近残忍。“道德不是永恒不变的。”她耳边响起杜炎的话,惭愧得耳根发热。
顾大勋的手从何翠的肩膀滑到腰际,声音变得软绵绵起来,像在讲一个缠绵的故事:“我听出警察的话音,他们是通过在相邻路口调的监控找到我的车的,我就否认了。”
“为什么?”
“你想啊,如果举报者拍下了我的车牌号码,他们还用调监控去查吗?外形类似的车,在同一时间段经过同一条路的,往往不止一辆。和我的车相似的车,就有好几款。我推测,举报者只是看到你上车了,至于我的车是啥品牌,车牌号码是多少,根本没留意,也不可能留意。所以,我有空子可钻。其实这种情况,只有你上我车的那一瞬间的照片,才具备法律效力,光是推测,没用的。”
“那这个警察不够智慧呀。”何翠觉得惊奇,也有些意外。
“不是不够智慧,是我壮着胆子诈出来的。再说,他们办案也不能靠欺骗吧?我听出来了,怀疑对象不止我这一辆,我就更有底气了。”
“你也太大胆了吧?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但警察确实乖乖走了呀。”顾大勋的手从何翠的腰际往大腿上移,“你明白吗,我这个风险担得可不小啊!”
何翠握住顾大勋的手,想把他移开,但是觉得力不从心。顾大勋应该没说谎,警察确实去了公司,也有员工看见警察问询顾大勋。警察不可能配合顾大勋而演戏的,那种几率几乎为零。
“其实,我是很灵活的。”顾大勋喝口茶,咂吧了一下嘴。
“啥意思?”何翠不解。
“万一警察发现什么破绽,认定了我这辆车,我还可以改口,就说我记错了。我不犯法。”
这潜台词很明显了。他如果想举报,随时可以改口。这一刻,何翠觉得顾大勋仿似草丛里的毒蛇,咬不咬人,它说了算。
何翠把顾大勋的手拿开。顾大勋从她的力道里感知到她的心理变化。他喜上眉梢,知道这个猎物已在囊中了。
当何翠从顾大勋的床上坐起来时,耳边又响起杜炎的话——“道德不是永恒不变的。”
去他妈的道德。何翠在穿衣镜前穿衣服,看着自己傲人的身材,她忽然想哭。头发像黑瀑布似的垂下来,她用手轻轻捋着,第一次觉得如此心疼它们。
和不爱的男人在一起,原来是这么个滋味儿。何翠不明白,何以史万辜、窦二虎和顾大勋都是如此地痴迷女人。男欢女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本质上,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为何会酿成惨案无数。
顾大勋光膀子靠在床头抽着烟,他眯着眼看着何翠,一脸的满足里容得下十个国王。“在我这睡不是一样吗?”他慢条斯理地问着,语气里充溢着心不在焉。
“我择床,换地方睡不着。”何翠应着,拉开房门。
顾大勋欠了欠身:“我送你?”话音还没落,房门已关上了。
何翠坐上的士,觉得身心虚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是车内的一颗尘埃,出租车像在悲惨世界里穿梭,从一个悲剧穿向另一个悲剧。而姐姐呢,在悲剧里唱主角唱了一年,比自己惨多了。
过了两天是周六,正常休息。顾大勋以购买耗材为由,带何翠出去逛。何翠猜想这又是顾大勋的托辞,但为了稳住他——其实也是稳住自己——她不能回避。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走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像只被线牵着的风筝,身不由己。她希望线断掉,又害怕它断掉;更像是动物实验跑台上的老鼠,已经停不下来了。
买完耗材逛沃尔玛时,不期然碰上了杜炎。
这世界太小了。何翠感叹生活中的巧合并不比电视剧里的少,她尴尬地和杜炎打招呼,语无伦次:“我……经理买东西……拿不了……我也是偶然碰上……”
顾大勋知趣地走开了,他倒有豪气的一面。
杜炎比她预想的淡定,他瞟了一眼顾大勋的后背,微微一笑:“你们……好上了?”
“……”何翠不敢看杜炎的眼睛,顿了几秒,“没有,只是来买东西而已。”
“你骗不了我,咱俩相识大半年了。你不是会撒谎的人。犯罪心理学里有讲,人说话时的眼神和肢体语言都是心理的投射,你不是也知道吗?”
“是……”何翠看着手推车里的东西,感觉杜炎的眼神能刺穿她的身体。她想解释,但感到语言的苍白;想安慰一下他,又觉得自己不配,肚子里的话似乎被什么扯着,到不了喉咙。过去和他的亲热仿佛荷叶上滑过的水滴,不留丝毫痕迹。转身就是陌路,这话挺对的。
“道德不是永恒不变的。”她想着这句话,到底没有开口。
杜炎像是看透了她的心理,扭转了身体,做好迈步的样子,微微回首对她说:“你感到舒服就行。这都在我意料之中,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有选择权,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还有事,有必要的话,以后再联系。”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杜炎远去,顾大勋才返回,揶揄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男朋友可真够绝情的,说这么几句话就走了?”
何翠冷笑道:“你的意思,他应该当着你的面抱抱我是吧?你将来保不定比他还绝情呢。”
顾大勋正色道:“我是滥情,从来不绝情。我没对不起谁,有善始必然善终。”
“是吗,我可没看见。”何翠看着杜炎走去的方向,心底的阵阵抽痛直逼上来,好比冬天冻僵了手放在火盆上烤,那痛一点点涨大、扩散,讨债似的痛个不了。
顾大勋花两千多元给何翠买了两件衣服,一本正经地说:“今天碰到你男朋友是好事,免了你不少口舌。一千句解释不如一个事实。从现在开始,咱俩正式进入试婚状态,这套衣服算是个小小的仪式。”
何翠无言,脸上也没笑容。事情的发展到了她无法控制的地步。顾大勋能有这个心,就算是装的,毕竟能接受。
“开心点嘛,你还有别的选择么?”顾大勋轻松的语气里,他俨然已是地球的主宰。
此后的顾大勋特别殷勤,每天接何翠上班,当着公司员工的面送她回公寓,或者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同事们对何翠羡之、妒之、恨之,暗地里说她以美色勾引上司,走捷径。
既担了虚名,那就虚得有模有样。当顾大勋提出搬到他那儿住时,何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为庆祝“新房第一夜”,顾大勋带何翠出去吃了大餐。
当顾大勋醉醺醺的嘴巴凑上来时,何翠的耳边又响起杜炎的话。
“去他妈的道德!”她骂出了声,把顾大勋惊得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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