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顾半夏的发呆之旅。
没想到来人居然是沈云章，“你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沈云章，东阳市刑警大队的，其实我们之前有见过面。”
顾半夏愣愣地点了点头，这个开场太过于正式，以至于她不知道怎么回，“你好。”
“上次我们在宋家见过，那次宋玉也在吗？”沈云章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宋家那次见面很不寻常，以至于他做了无数次假设，最后就是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是几天之前他还会说服自己，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他只想知道宋玉的消息。
顾半夏犹豫了一下，看向房间的一个角落，灵魂已经有些透明的宋玉点了点头。她从行李箱里翻出剩下的生犀，“有火机吗？”
沈云章摇了摇头，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抽过烟，顾半夏只好打电话要了客房服务。
在等服务生送东西过来的时间里，她和沈云章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两个人都不是自来熟型。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就在顾半夏都快坐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敲门声。
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接过火机送走服务生之后，顾半夏迅速点燃生犀就遁走，在墙角充当小蘑菇。
上次在宋家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宋玉的事情，他们谈论的肯定是机密级别的，虽然她好奇，但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生犀点燃的瞬间，烟雾缭绕，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像是某种草木香水，又像是某种动物脂肪。
宋玉的灵魂凭空出现在房间的沙发旁，就像那日出任务时的模样，一口大白牙晃得沈云章的眼睛有些酸涩。
“小玉，好久不见。”
宋玉挠了挠长出青茬的头，一脸憨憨地应道：“老大，好久不见。”
并肩作战的战友再次见面已是阴阳相隔，明明是感人至深的场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一个做鬼后哭不出来，两人对望着。
“老大，上次任务有些蹊跷，我们在进入仓库之后，敌人马上就引爆炸弹了，我怀疑有内鬼，他们做好套子等着我们去钻。”
当初他们接到上级的任务，对盘踞在金三角地区的枭龙组织进行围剿，计划万无一失，可是就在执行的当天安插的卧底人间蒸发。
先遣队进入仓库之后，藏在四处的炸弹瞬间引爆，带着面粉和汽油将整个厂房夷为平地。
用作交易的白果都变成了面粉，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半个山头都烧秃，那些先遣队的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当时宋玉就是作为先遣队员率先进入，与外头切断联系的五分钟里，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所有人的死亡都成了秘密，这些年沈云章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可是所有的线索都像是人为扫除一样。
“当时里面发生了什么？”沈云章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这是他唯一一个查清真相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宋玉却陷入极度痛苦之后，捂着脑袋，浑身散发着黑气，眼睛也开始闪烁着红光，让他想到了那天晚上的钱东楠。
“宋玉，宋玉？”沈云章刚刚接触不科学的世界，处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伸手让宋玉冷静下来，却直接穿过他的身子。
宋玉却愈发失控，桌上的水杯腾空，不受控制地向他的面门砸来，常年接受训练的沈云章轻松躲过，门外的顾半夏却被这玻璃碎裂的声音给惊到。
这是谈话还是拆家？
到时候砸坏东西还是要她来赔，更重要的是宋玉是鬼，她有些担心沈云章的小命。就算宋玉生前是好人，做鬼之后却不敢保证了。
这是顾半夏从《天书》上看到的，难懂的小篆翻译出来，大概的意思是，鬼有执念易受周围事物影响，执念过深就会化作厉鬼，而厉鬼有形易作恶。
冲进房门的顾半夏却看到一脸可怜的宋玉蹲在角落，脚还在冒烟，像是被灼伤一般，沈云章一脸无辜地站在一旁，脸颊还有碎瓷片划过的细小伤口。
“半夏，我会不会死？我觉得脚好痛啊！”做鬼之后的宋玉第一次感觉到痛楚，比做人的时候可难捱多了。
顾半夏仔细检查宋玉的伤处，看着现场的情况，应该是宋玉发狂后用碎瓷片割伤了沈云章，而他又刚好踩在带血的瓷片上，这才受的伤。
这个世界越来越奇妙，她只听说鬼怕黑狗血，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沈云章。
收拾好房间的残局，顾半夏也不好躲出门去，万一沈云章出出事怎么办。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我保证听到的事情出了这个门就忘记。”顾半夏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发誓。
沈云章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牵扯太深，权衡再三，他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五分钟里面发生了什么？”
宋玉一脸委屈地缩在墙角，他觉得自己的脚好痛，一点都不想回答沈云章。做鬼之后他更加情绪化，有时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
“我不记得了，我记不得我怎么死的了。”宋玉一边说一边又要开始捶自己的头，眼睛又有变红的趋势。
顾半夏上前就是一个爆栗，她总觉得宋玉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一般新生鬼都是浑浑噩噩，很快就会去往生。
而宋玉不仅一直逗留在阳世，执念还超乎平常地深，每次黑化都带着周围的温度下降好几度。
这是顾半夏上次在灵堂的时候发现的，如果养只鬼，夏天都不用开空调，又省一笔钱。
宋玉不知道她的想法，如果知道肯定要大骂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一人一鬼都看着她，顾半夏嘿嘿一笑，摊手表示让她们继续谈：“就当我不存在吧！”
沈云章拧眉，难道这最后一丝希望也要破灭了吗？
“我觉得她可能会帮到我。”宋玉手指向顾半夏，顾半夏也一惊：“我吗？”
宋玉表示：”当时我就是吃了她做的菜之后才记起生前的事情，再吃一些说不定就都能记起来了“
沈云章像是在沙漠干渴了许久的旅人，突然望到前头有片绿洲，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半夏。
如果有熟悉沈云章的人在一定会大呼，“这是我见过表情最丰富的黑脸神。”
顾半夏在一人一鬼的充满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宿舍的小厨房，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顾半夏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新鲜的鱼虾快活地在玻璃缸里游动，它还不知道有只贪婪的眼睛，已经对它那鲜美的□□垂涎欲滴。
将洁白晶莹的大米洗净，装入深色的砂锅，新鲜的大虾开背挑出黑色虾线，再用姜丝腌制一下，海鲜粥最怕的就是腥味，在处理的时候要格外用心。
虾头放入锅中，文火慢煎下，鲜红的虾头分泌出黄色的油脂。虾油是一只虾的精华，在热气的蒸腾下满屋都是鲜香。
将虾油拌入泡好的大米中，红色的油花飘起，如同抽象画一般。顾半夏洁白小巧的双手翻飞，
不一会儿所有的食材都别被片成均匀的薄片。
沈云章突然有些目眩，不知是不是外面日头太大，顾半夏的手总能让他想到幼时吃的奶糕。
在等粥开的时候，顾半夏顺便拍了个黄瓜，自从上次吃了宋妈妈的拍黄瓜之后就念念不忘，如今就想复刻一下。
这大概是顾半夏的天分，她味觉比普通人要灵敏，只要她尝过的菜，就能复刻地七七八八。
之前她想过用这个技能在社交平台开个视频号，可惜几乎无人浏览，做网红达人的梦想就此破灭，最后她只好老老实实滚去打工。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些倒霉。
两人一鬼蹲在厨房等粥的样子有些滑稽，顾半夏也有时间仔细观察沈云章一番。
头发大约是严格按照中学生手册修剪的，不过他的寸头没有愣头青的憨厚感，配上冷厉的眼神，如同散发着寒光的利剑。
下巴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渣，五官俊秀棱角分明，浑身散发的荷尔蒙让人两米之外腿发软。
他的眉头总是微微蹙起，嘴角下压，有点像是美颜版的不高兴，想到这里顾半夏噗嗤一笑。
笑声在安静的厨房格外刺耳，空气一下子就凝滞住了，如果在动漫里，肯定有黑色的乌鸦飞过。
幸好煮熟的粥拯救了她的尴尬，浸湿一块毛巾，快速掀开砂锅盖，一股米香混合着海鲜的鲜香，米已经略微发黄，绽放成花。
海鲜是最后才放进去的，烫成微微发卷的样子，顾半夏拿起勺子就是一碗，一边宋玉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香死我了！”宋玉恨不得现在就抱锅啃，反正他也尝不到粥的温度。
浓稠温热的米汤顺着喉管流入胃部，漫长的文火炖煮将米粒的清甜都逼出来，海鲜的鲜度刚刚好，姜丝的辛辣也别有一番风味。
光是一口，味蕾就被挑逗地活过来，沈云章的眉头也舒缓开来，这些年米其林餐厅他也去过不少，出自名家之手的菜肴也尝过许多。
可就是这一碗海鲜粥，却让他久违地感受到食物的本质，让他想起小时候总是抚摸他肚子的大手，这种感觉就是温暖。
顾半夏没有他那么多愁善感，满满一勺塞入口中，发出满足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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