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暗潮汹涌
正自恍惚间,肩膀上却是一痛。还未抬眸,耳边出来兄长的切切交代:“你速速悄悄儿出宫,去与我安排好的人接头,快去。”身后一阵猛力推攘,她脚下不由自主地出了金銮殿的殿门。
在她出去的霎时间,那些禁卫军自动往内里闭拢,将她震惊恍然的身影遮掩的严严实实。
送走柳拂,满朝文武谈论的话题已经从昭告天下登基为帝的良辰吉日,转到如何处置皇后与两位王爷身上。
“逼宫谋反,弑君篡位,乃是天理难容的滔天大罪。为平息众怒,为后世表率,理应判其满门抄斩,方才算合情合理,众位臣工以为呢?”凤君易面若寒霜,语含威胁地问道。
众位大臣伏在底下,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现今的局势,根本就是谁要出头就会没命。就算觉得这样刑罚太过阴狠,也都只敢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出言。
“既然无人有异议,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凤君易勾唇讥讽一笑,就这样一句定了逸王府满门生死。
等到一朝散尽,众臣几乎多门而出。走到自己的官邸,才各自虚摊下来,惊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有数位官员本想与同僚接头议论,可见道门前黑压压一片人影时,也只能心惊地关阖府门,不敢再有这番心思。
此时此刻,文武百官各自不由自主地心中惊觉,这原先的草包定北侯世子,原来根本就是个深藏不漏的主。这样凌厉厉害的手段使出来,满朝还有哪一个能有那个胆色去以卵击石呢。
就算有耿直的官员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可若要牵涉满门亲友性命呢?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柳蔚布下今日的事宜,心中正自牵挂出宫的柳拂,身边倏忽走来一名侍俾,躬身福礼道:“柳将军,太子殿下请您宣室殿议事。”
宣室殿内,数百根烛火摇曳,灌了沉香屑的烛泪低落,满室芬芳馥郁,闻之清心醒脑。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柳蔚几步上前,跪地行礼。
凤君易回转身来,亲自搀扶他起身,盈盈笑道:“阿蔚,你我之间何须讲究这些虚礼。就算我日后为君,你日后为臣,你我还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在无人的时候,你就无需向我行礼。”
柳蔚顺势起身,却是低头垂目,面色不变道:“君为臣纲,太子殿下往后贵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再入往常般言行举止了。”
凤君易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摇头无奈:“阿蔚,你从小就是这般认死理的性子。不过你这般也挺好,踏实忠厚,值得依靠。”顿了顿,又道,“阿蔚,我让你去接替你父亲的职位,镇守北疆,你可心中不愿?”
凤君易与他之间,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
他现在扶持凤君易上位,功劳乃是头一件,在这个关头将他派往北疆戍守,轻易也不能再回燕京,看在外人眼中,倒很有点一举两得兔死狗烹的嫌疑。
柳蔚摇摇头,抬眸直视凤君易,沉声道:“不会,我在北疆也待得惯了,那里是爹戍守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我去了,也算是承续爹的遗志。同样是为国效力,在哪儿都没有什么不同,去北疆守卫边界,任重道远,或许更适合我一些。”
“嗯,你倒是看得清透。”凤君易满意一笑,深深凝望他,一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阿蔚啊,我也是看你的性子凛冽耿直,颇有乃父将帅遗风,若是待在京中每日看见蝇营狗苟,恐怕还要不合适你,去北疆正好,那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而且边界重地,只有交到你手里,我才能真正的放心啊。”
柳蔚郑重点头,“嗯,微臣明白,定然好好戍守边关,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凤君易欣慰一笑,往他身后瞥一眼,问道:“先前在大殿之中站在你身后的小侍卫何在?”看似浑不在意的一句问话,却比方才一番你来我往更要叫柳蔚心惊。
“那小侍卫原是慈宁宫中当值,与我有些情分在,我不忍他还呆在后宫,就将他派出宫门值守了。”柳蔚将先前说的话原样说了一遍,凤君易听到慈宁宫的时候,眉头不可控制的皱了皱。
“是吗?”凤君易明显也没有将那小侍卫真的放在心上,会突然问及,也不过当时四目相对时,心底觉得那清澄眼底的神色很熟悉。静默片刻,凤君易又道,“三日后,我就会登基,到时该是你的赏赐一样也不会少。之后,我会准许你在燕京与亲友呆上半月。半月之后,你就必须回去北疆就任了。”
柳蔚面上并无喜色,只淡无波澜抱拳谢恩。凤君易瞧了,拍拍他的肩膀道:“至于拂儿,你且安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了她!”
这是一句极重的承诺!只是这承诺来自于眼前之人,却让他无法全然信服。
可是不能信服又能如何呢?他并不能直接说出什么来。
他深切地明白,自此时此刻起,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明哲保身……
三日后,是六月初六,钦天监测算出乃登基称帝的黄道吉日。短短三日,整个大楚便就易了主。皇后与离王的罪行被昭告天下,曾经贵为天骄的逸王萧天逸更被判处满门抄斩之刑。一时间,引得大楚上下唏嘘不已。
那一日柳拂走出西直门上了一辆浑身青黑,毫无一点徽文的马车。那辆马车将她带入一处闹市之中的别院,沿路七扭八绕,等到终于到达的时候,她已经连来路都记不清楚了。
当做车夫的那名青年,二十几岁,容长脸,皮肤很黑,一双眼眸却灿若星辰,黑亮锐利,一看就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物。
他将她带到别院门口,只开口交代一句,“柳将军安排了这处隐秘宅院给小姐居住,吃穿用度,属下每隔五日便会来送,告辞。”然后驾马扬鞭,干脆利落离去,就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来应门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妇,名唤王婆。王婆自称受过柳家恩惠,对她开口闭口只唤小姐,行止坐卧照顾也算周到,对外的时候却称是自己远方的侄女。
为了方便,柳拂日日易容,将自己装扮成其貌不扬,顶多还算清秀的农家小姑娘。头一次王婆瞧见她的脸时,还好生楞了半晌。
自此,她便在这座别院之中,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全然不知,整个燕京为了寻找她的踪迹,暗中几乎闹翻了天。
这一日,那青年来送日常用度,她站在院门后见了,上前询问:“这位大哥,敢问我兄长在外一切可还安好?”
这数日以来,她虽看似平静淡然,可谁能明白她心头暗潮汹涌,没有一日真正平静过呢。她对凤君易心存芥蒂,又挂碍萧天逸的安危,还在意着如何去调查爹娘的死亡真相。
平心而论,她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会是君易所为。
青年搬下最后一筐蔬果,黑亮眸子凝望她半晌,才慢慢道:“今日柳将军受旨高封,升任镇国将军的职位。”只是短短一句话,就让柳拂明白,凤君易已不是昨日的凤君易,而是如今大楚的天子萧天麒了。
而自己的兄长,已经接替了爹爹的职位,往后半生戎马,都要待在边疆苏守边关。
柳拂明白,对于柳家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思虑片刻,柳拂重新抬眸,柔声问:“那么逸王萧天逸呢?”
青年眼眸闪烁片刻,沉沉回应:“新帝上位后便昭告天下逸王的罪行,并下令将逸王满门上下不日屋门问斩。”
柳拂心膛一痛,脸色一瞬惨白如纸,手上松脱,抓着的青皮书卷就落了地,在微风吹拂下,哗啦啦地翻动的飞快。
青年眉头微皱,弯腰拾起书卷递上前,语气柔缓地问:“小姐,您还好吗?”
好?她怎么能好?她想不到,君易会下手如此之狠。
“小姐?”青年又唤一声,不想柳拂忽然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仰头急切问,“你带我回去,现在就去。”
青年本欲推拒,因为少主下的命令是尽全力保全小姐的安危。再加上现在都城之内,有不少暗线都在寻找小姐的踪迹,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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