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见
第二日,嘉鱼是在流彩的轻唤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了看蒙蒙亮的天,半梦半醒的问道:“今日为何这样早?“
“小姐忘了今日是大婚的第二日,太子妃按例是要随太子进宫拜见太后娘娘与皇帝的。”流彩道。
嘉鱼踏着木屐下了塌,净了脸,看着室内早已没了萧承的踪迹,坐到梳妆台前问道:“殿下呢?”
“殿下在外面等着太子妃梳妆收拾好呢。”流心从匣中拿了银梳,帮嘉鱼梳着头发。
梳妆好后,嘉鱼看到萧承站在殿外等她,并未像往常一样着玄衣,反而一身彩服,更显华贵。
嘉鱼到了他身边,规矩行了礼,“殿下。”
“快起来。”萧承上前扶了嘉鱼起来,温柔道,“嘉儿今日这衣裳选的极好,衬极了肤色白皙。”
嘉鱼看了一眼旁边面露笑容的嬷嬷,抿嘴一笑道,“妾身谢殿下夸赞。”
搭上萧承的手,上了车辇,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笑谑道,“殿下怕不是只有今日才看清我穿了什么。”
萧承也跟着上了车辇,语气无谓,“孤以往的确未注意过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
车辇缓缓向前走着,嘉鱼仍有些困倦,拿帕子捂着嘴轻打了个哈欠,问萧承,“殿下昨日睡前可曾听清我说了什么?”
萧承并不解她所说何意,只说道,“不曾。”
“你昨日怎么睡得那样快。”嘉鱼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承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道,“昨日孤睡得很好。”很久没有这样好过了。
“倒也不必强调。”嘉鱼拢了拢衣裙上的花络,小声嘟囔。又问道,“大婚三日后,按例是要回门的。我是肯定要回沈府的,你呢?”
萧承闭目养神,“自然是陪你回门。”
嘉鱼听他说的理所应当,自己也放下心来,她在沈府面前还是想表现出夫妻恩爱的模样,让父亲母亲和沈家人放心的。
“殿下昨日是……梦到了她吗?”嘉鱼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想到昨夜梦中的小姑娘,萧承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声,“谁?”
“自然是李家姑娘。”嘉鱼轻声道,像是极理解他的样子,“我昨日听到你仿佛在唤谁,你在白天从未对谁有过那样的神情。该是很在意的姑娘。”
萧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淡淡道,“孤在意她,大概因为她是个很缠人的姑娘。”
他始终觉得当时那么小的他们,是一种极纯粹的情感,只关于依赖,无关男女。
到了寿康宫,萧承与嘉鱼进了殿内。
太后与皇帝坐在首座,快要临盆的贵妃坐在侧座首位,其余一众妃嫔依次而坐。
只有姜才人姜晚坐在皇帝身旁,侍奉得极妥帖的样子,看起来温柔极了。
“儿臣拜见父皇,皇祖母。”萧承摆手行礼。
嘉鱼跟着萧承也行了礼,“儿臣拜见父皇,皇祖母。”
太后娘娘坐在首座,看着欢喜极了,忙道,“快起来快起来,在哀家宫中住了这么些日子,总算听这丫头喊哀家一声皇祖母了。”
接着又是流水般的赏赐赐下来。
贵妃抚着肚子,看着姜晚与皇帝离的那样近,觉得刺眼极了,移开了眼,向太后娘娘道,“臣妾如今看着这两个孩子可愈来愈般配恩爱,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只愿晟儿也可以找到一位这样好的姑娘。”
说完,又有些忐忑的去看陛下,不知他是如何打算。
皇帝接过姜晚奉上的茶,缓缓道,“晟儿年纪还小,算不得着急。”
贵妃面色一滞,随即又马上恢复了笑意,道,“是啊,陛下说的是。等我生产完再为晟儿慢慢相看也好。”
太后娘娘问道,“太医可曾说胎像可还好?离生产还有多少日子。”
贵妃娘娘听到太后关心,心里也是得意,如今这后宫便也只有她诞下了两个孩子,无论皇子公主,都可见恩宠之盛。
笑回道,“太医说了,胎像很好,十分稳固。只要等着两个月后生产便好。”
太后点了点头,“快到临产的日子,万事要多注意,再多上十二分小心。”
“臣妾谨遵教诲。”贵妃含笑带着些挑衅看了一眼姜晚。
这时候,嬷嬷端上些糕点请众人用。
太后看了一眼,道,“贵妃有孕,螃蟹是寒凉之物,蟹粉酥便不要端给她了。”
贵妃笑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提醒。”
端到姜晚这,姜晚也并未动,起身行了礼,道,“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妾怕也是要辜负太后娘娘的好意,不能吃这蟹粉酥了。”
“怎么,晚才人也身子不适?”一位嫔妃问道。
“这若是身子不适,怕就不能好好侍奉陛下了。”另一位嫔妃只以为姜晚只是在装柔弱,捂着帕子笑道。
姜晚好似完全没听到这话,有些害羞道,“臣妾昨日身体不适,让春桃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诊出,臣妾如今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贵妃刚刚还舀着盛有藕粉羹的汤勺想放入口中,一听这话,汤勺滑进碗中。
怎么会,姜晚怎么会有孕,她明明一直命宫中的人给姜晚的饮食中加着药,按理说是断断不会有孕的,这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好啊,好啊!”太后连连道,又赶忙吩咐嬷嬷,“快扶才人起来。”
又道,“你与贵妃同时有孕,又逢承儿大婚,这可是喜上加喜,天大的喜事。”
吩咐宫女拿了库中的几件珠宝首饰,玉器绸缎赏给了姜晚。
“你不像贵妃已是第二次有孕,既是头胎,更要万分小心注意。”太后仔细嘱咐,“吩咐太医院的人仔细照顾晚才人与贵妃的胎,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照看,若出了什么事,哀家唯他们是问。”
姜晚起了身,由宫女扶着又坐到了皇帝身边,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呢,陛下听到臣妾有孕,可开心?”
皇帝仿佛出神了许久,听了姜晚问她,脸上有了淡淡笑意,摸着她的手道,“自然是开心的。”
朝旁边的内侍道,“传朕旨意,才人姜晚温婉贤淑,深得朕心,晋位为晚嫔。”
姜晚含笑看着皇帝,刚想起来谢恩,却被皇帝拉住,“不必多礼。”
贵妃此时心里虽难受的紧,却不得不也表露出欢喜神色,道,“哥哥听了这消息也一定高兴极了,本宫宫里求来的送子观音,十分有灵气,可保龙胎安稳康健。回头我便让人送予你去。”
又喝了一口莲子羹,露出狠毒神色,萧承还没解决,又来了一个姜晚肚子里的孽种。虽说晟儿与他差着十几岁的年纪,可如今姜晚颇得圣心,恩宠不在她下,又有哥哥的支持,而陛下正值春秋……她不可不防。
看来让晟儿与姜念成婚的打算要早日进行了,便是姜晚这腹中的孩子,她也不会让其平安诞下。
只如今姜晚有孕,饮食用品样样精细,还要经过太医院的查看,要从哪里下手才不会发现?
看着贵妃面色有些苍白,旁边的一位的妃嫔讨好道,“娘娘可是有些乏了。”
贵妃摆了摆手,“无碍。”
太后也将目光重新落到了她身上,知如今姜晚有孕,她心里一定不好受,但看到如今这脸色也实是苍白。
对贵妃道,“太医虽说你这胎像稳固,也不可大意。若平白为不相干的事情烦忧,伤了龙胎……”
听出太后的警告,贵妃有些不自在道,“臣妾对太后娘娘的教诲感激不尽。”
忍住这肚子传来隐隐的痛意,太医既说她胎像无异,只是因为上了些年纪的缘故,这一胎怀的真是辛苦。
嘉鱼在旁边听了这样一出大戏,弯弯绕绕,各种曲折,仔细观察着这殿中各人的神色,只觉有趣极了,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精彩。
她如今显然还将自己当着那局外人,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卷入到这皇宫的诡谲风波中去。
看着萧承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嘉鱼也习惯了许多,看着太后在瞧着他们。
嘉鱼递给了萧承一块牛乳酥,“殿下尝尝。”
萧承抬起头,接过牛乳酥,尝了一口,笑道,“甚是好吃。”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敬业精神,嘉鱼咬了咬牙,拿着帕子为萧承擦了擦嘴角或许并不存在的渣屑。
“瞧殿下吃的。”嘉鱼轻擦了擦,目光却在偷偷看太后娘娘还有没有在看着他们。
萧承像是没料到嘉鱼会突然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她轻擦他嘴角的时候,萧承想马上躲开,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
冰凉触感传到她指心,好似也敲到了她的心上,又荡了他的心神。
嘉鱼的脸立马红了,忙移开帕子,拿了一块牛乳酥咬着。
萧承也赶紧饮了一口茶。
这算是做戏做过头了吗?
“不知嘉儿和承儿何时可以让哀家做这皇曾祖母。”太后看着这新婚小两口的恩爱模样,好似洞悉了一切,极盼望的开口道,“哀家如今也算半截入土,只盼小辈平安安乐了。”
萧承拱手,为太后递了块银签子叉的红柚,“祖母一定会活的长长久久,看到那一天的。”
嘉鱼摸了摸耳环,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到时候太后娘娘应也怪罪不到她身上。
太后赞许萧承的孝心,也笑道,“哀家会好好活着的,便也是为了替你母亲看到那一天。”
刚才还谈笑的殿内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大家虽还是谈着做着刚才的事情,却心里也想了另外的事情。
元后沈容,若她现在还活着,陛下会怎么样?贵妃又当如何自处?姜晚……她们……
还有太子殿下,他好似已忘了他的母亲。
萧承的确好似对此事并无感觉,他转过头对嘉鱼道,“听钦天监的人说,今晚会有流星。”
“流星?”嘉鱼的眼睛亮了起来,“若向流星许愿,愿望一定会实现。”
又像想到了什么,低着头,眼睛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怎么了?”萧承看她不对劲,问道。
“若与喜欢的人一起看流星,该有多好。”嘉鱼抬头望向萧承,“星子再闪亮,不与喜欢的人一起看,一起许下愿望,有什么用呢?我想,你心里也是遗憾的吧。”
嘉鱼看着萧承,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萧承轻笑,他不过是在这寿康宫待烦,随意找了个借口。
看着嘉鱼眼巴巴的望着他,一脸求赞同的模样。萧承无奈地点了点头,“太子妃果真懂孤的心思,便委屈了太子妃勉为其难陪孤去赏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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