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阿诗盯了我有那么好几柱香的时间，才从鼻孔里冒出了一声“哼”。这声“哼”千回百转，把她所有的鄙视、不解、“恨铁不成钢”以及“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呵……”半响她又哼了一声，“你不觉得，你被安小彤给黑了么？她给你占的座下面就有小抄？怎么这么巧她就拿了你的offer？你个熊包子，不拿你去喂狗我都难平心头之恨。”
我觉得自己的脸和心都抽抽成了包子皮上的十八个褶儿了：“是吧……你也这么觉的？可惜当年我就忙着抱教导主任大腿哭了，等我反应过来大概是被黑了的时候，安小彤已经高高兴兴去迎接新生活，和大学校园说永别了。”
“哼，这种女人活该被抢老公。”阿诗哼了第三次，“不过话说回来，苏莫风还真是莫名其妙啊。现在又不比古时候，报恩流行什么以身相。再说，他娶了你，分明是再一次解救了你，而不是你去报什么恩啊！”
我瞪她：“什么叫娶了我是解救了我？”
“还是那句话，你没有以身相许的价值。”阿诗想了想，又突然特八卦地凑到我跟前，低声说：“你说，苏莫风会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啊？现在有好多这样的，扛不住社会父母舆论的压力，就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掩人耳目。”
“这……不能吧……”我想起婚礼那天晚上，耳朵有些发红。
“哦，我忘记了，你俩已经滚过床单。不好意思。”
我抓狂了：“这个怎么你都知道啊！”
“谁让你跟罗旭什么都说的。”阿诗一副“你好烦，别吵吵”的表情，“让我好好想想……那一定是这样的，苏莫风其实在某个地方有个深爱的女人，但出于各种原因不能娶她，但他又不想遂了父母的愿，找一个看起来门当户对的女人。父母不让他如愿，他也不让父母如愿，于是就娶了个你，应付差事，和父母怄气。”
我郁闷：“你那意思是说，苏莫风想要宝石，他父母非要给他珍珠，一气之下苏莫风就把我这颗烂土豆顶脑袋上气他们呗？”
阿诗笑嘻嘻地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哦呀，夏甜你惨了，我还以为你们是真爱呢，现在看来，你怎么都是个幌子啊。”
不得不说，一如我那些年辛苦的单恋，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我内心最深处仍有那么一丁丁点的地方，是希望苏莫风是因为爱上我才娶的我。可阿诗说的对，苏莫风娶我，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中午吃的太腻，胃里翻腾地有些不舒服：“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结账走人吧。”我说。
“这个……”阿诗有些为难地左顾右盼了一下，“我真没带钱。我刚才出门打电话叫苏莫风来结账的……”
我双手撑桌，试图平息心中的怒气，努力半天以失败告终：“你怎么有苏莫风电话的！我都不知道他电话！我跟他陌生人一样，吃霸王餐却要他来救急！以后我这老脸往哪搁！”
“从老沙那弄个电话太容易了……”阿诗看我怒了，讨好地拉着我的手，“小甜甜，好甜甜，你别这样嘛。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开始以为你俩真爱啊。好姐妹结婚了，请闺蜜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哎呀呀，你别这样，以后这种事我不做就是了。”
我扭过头，表示对她的人品完全不信任。
这时，我看到苏莫风从门口进来了。
有些人真是生来就得上天的眷顾，就这么几步路，都让苏莫风走出风流俊雅的味道。他径直走到我们桌前，侍者小哥极有眼力见地添了把椅子。
“听阿诗说你请吃饭，却不带钱？”他看看桌上的一片狼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呃……还自己吃燕窝让人家啃萝卜？”
我没做声，气鼓鼓地盯着阿诗，想让她在我愤怒的目光中为自己颠倒黑白的作风感到羞耻。阿诗扭过头，装没看到。
苏莫风截断我的目光：“好啦，别那么瞪着人家。没带钱也不是什么丢人事，不是想着吃霸王餐就好。以后要是没带钱，记账就好。公司在这里有账户，隔段时间统一结账。”说完他喊来侍者吩咐道：“这位是我太太和她朋友，以后她们来吃饭，记我公司账上就可以了。”
小哥恭谨地颔首，表示已经记住我和阿诗，转身离开时，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满满的“今天遇到了好奇葩的人和事，一会要回去八一卦”的光。
我扭过头，表示今天丢人丢大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苏莫风嘴角又上扬了一分：“好啦，就是吃霸王餐也没什么。下午做什么？想去逛街么？给你的卡没带，还是密码忘记了？这迷糊劲，倒是一直没改。”说完，掏出钱包准备往外拿钱。
“不了。”我急忙拦住他，“我下午要回去上班。”
阿诗这才回过神似的，忙不迭地跟帖：“哦，对对，我们要回去上班，苏总不麻烦你了。”
苏莫风于是表示要送我们回公司，我和阿诗推脱不过，只能表情和动作都很僵硬地尾随而去。出门时，阿诗凑我耳边说了一句：“苏莫风他还真挺莫名其妙的啊。”
来到停车场，苏莫风上前打开副驾的门，我却固执地钻到后排和阿诗挤到一起。阿诗捅捅我，示意我应该坐到副驾上，我看扭头看向窗外，表示不想再看到她。苏莫风叹了口气，关上门坐到驾驶位。
车内的气氛凝重而诡异，一路无话。
来到公司楼下，没等车停稳，我就跳了下去，站在路边等阿诗。
“苏总，今天多谢你了，改天我请你。”阿诗说。
“哪里，应该是我先请朋友们的，是我们做的不周。这样吧，哪天有空大家再约个时间，我正式请一次。”
“您真是客气了。”
在我看来，俩人站在马路边的浓烈的尾气中假仁假义地客气来客气去，颇让人头疼。“今天麻烦你了。多谢。再见。”于是我迅速截断阿诗的话，准备拖她上楼。
“等一下。”苏莫风拦住我，抱歉似的跟阿诗说：“我还有点事跟夏甜说一下。你方便自己先回去么？”
阿诗闻言很知趣地先行一步了，留我和苏莫风在街边面面相觑。
苏莫风看着阿诗走进楼门，才慢悠悠地对我说：“见到你，就没听你怎么说话。怎么，不高兴么？”
午后炽热的阳光让我有些困倦，思维也像阳光一样翻腾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不高兴？有些事本来就想得挺明白不是么，现在只不过借由阿诗之口说了出来，但这样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于是我笑笑，对苏莫风说：“没有啊，今天吃了龙虾还有燕窝，还没花我自己的钱，挺高兴呢。”
苏莫风好像在探寻的我表情，看了一阵才说：“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直说。我没做到的，或是做的不对的，我会去做去改。我们现在结婚了，应该成为可以相互信任的人。”
“相互信任有话直说么……”于是，我想了想就有话直说了，“那你说说，你和我结婚图什么？我记得你说过，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看不上我请的饭我买的东西。我觉得我这样的人，也不是你这种花花公子的菜。所以说，你图什么啊到底？”
苏莫风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我这么说过？说看不上你的东西，还说自己是花花公子？”
“好像我胡说一样！大四那年在学校的路上，你不记得了？当然了，你倒没说自己是花花公子，可表现的却是十足十的花花公子。”我气鼓鼓地看回去，“你那时挺气人，但倒是很坦诚。你现在敢不敢坦诚一把，告诉我为什么啊？你要说你是gay，你有别的女人需要掩人耳目，我都能理解。我答应过你会为你两肋插刀，我说到做到。但你好歹让我弄明白为什么啊。”
“我才不是呢！”苏莫风一副好气好笑的表情，“你们女人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娶你就是想娶你，我没有什么别的女人，也没有难言之隐，你别想多了。”
什么都不为？那这逻辑就更说不通了啊。我心念一动：“苏莫风，你该不会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吧？”
“你说呢？”苏莫风反问。
“吓，看不出你这种人也有这种幽默感。算了，我也不逼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跟我说吧。你要想离婚也随时说。不过话说回来，要有好男人肯要我了，你得给我作证，说我是为了帮忙才跟你结婚的。咱俩完全是利益驱使，各取所需。”
苏莫风像不理解我的话似的，想了半天，突然抬手呼噜呼噜我的头发：“没事逛逛街购购物，别老算账，脑子跟坏掉了似的。你会做饭么？下班有空的话，就回家做做饭吧，家常的那种就行，我喜欢吃。”
“罗旭做饭特好吃，让他给你做行么？”我说，“不过花的钱可能多点。”
“不要，吃男人做的饭会消化不良。”苏莫风说。
我回到办公室时，阿诗破天荒地没有午睡，而是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我，然后指指我的电脑。
微信上她给我留言，点开后有一句话：“我觉得吧，苏莫风对你看起来像真爱啊。”
真爱么？苏莫风站在路边，摩挲着我的头顶，的确让我有种被宠溺的错觉。但是真爱？
我自嘲地笑笑，回到：“他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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