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苏莫风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手指插在发间扯住头发，好像耗尽了力气，彦哥过去拍拍他肩膀，他回手揽了下彦哥，轻声说：“没事。”

        李贺和小雅过来：“那个，哥，我们一会还得去趟爸妈家，我们就先走一会。”

        苏莫风抬起头：“你们有事就先回吧，招待不周。”

        小思说：“大家一起搭把手收拾下吧，人多手快，一会就收拾好了。”

        苏莫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一会叫个保洁就行，今天就到这吧。招待不周，让大家看笑话了。”

        “彦哥帮我送下大家吧，我就不送了，咱们下次补上。”

        彦哥一一把大家送到门口，我也起身。

        “夏甜，你……”苏莫风拉住我哀求地说，“你别走。”

        “你放开！”我说。

        “夏甜，你留下来好不好？”苏莫风说，语气有点急，“罗旭，你劝劝她。”

        罗旭没有说话。彦哥在一旁劝道：“夏甜，你留下照顾他一下吧。他状态不太好。”

        我看苏莫风，他一脸倦意，满目祈求。我转身进去，罗旭在身后喊：“有事给我打电话。”

        终于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蜷在沙发边，苏莫风坐在我对面，我们就这么坐着，一直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夕阳西下，屋内洒满了橙色辉光时，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他说。

        他起身去厨房热了些没动过的菜，还有个完好的蛋糕，切下一些端了过来。“吃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他说。

        我只是接过水喝了一口，温润的水流入胃中，仿佛把活力重新注入了身体。

        “我为什么会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又喝了口水：“她说我是贱人。”

        “安小彤，她个贱人有脸说我！”

        “对不起。”苏莫风说。“对不起。”

        “是我错了，”我说，“我确实不该跟你结婚。这哪里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你不是……”

        我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苏莫风说：“我不是什么？”

        苏莫风摇了摇头。

        我想了一下：“苏莫风，你是不是有一些话一直没对我说。安小彤……好像也有话要说……”

        苏莫风突然抓住我：“没有的，你不要乱想。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会解决好。”

        我甩开他，起身去餐桌旁开了两瓶红酒，又折了回来。

        我递给苏莫风一瓶。

        我说：“苏莫风，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苏莫风看着我，摇了摇头：“夏甜，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我低头看他：“休息？怎么休息？在安小彤的床上？在她的房间里？”

        “莫非你怕了？”我问，“苏莫风，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莫风接过酒瓶。

        夕阳褪去最后一丝余晖，黑暗湮没了房间。

        “你想问什么？”许久，苏莫风说。

        我想了想：“那床，真是安小彤买的？”

        “床我换过了。”苏莫风说，“但房子装修是她搞的，家具她选的，这个房子……有她的名字，暂时还没有处理，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

        “不用告诉我这些，跟我没关系。”我冷冷地说。

        “夏甜，你不要这样，”他看着我，匆忙而急切地说，“跟你有关系。是我没处理好就匆忙把你牵扯进来。我别处还有房子，就是有些远，你可以先住过去……”

        “好了，”我打断他，“该你提问了。”

        “我……”他有些颓然，“我没什么想问的。”

        我有些暴躁：“苏莫风，你又这样！你为什么不问，理论上你这半个月才认识我！我对你是个陌生人！这不正常你知道么，一个人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超越一般的感情的！更不会娶她！”

        “我问我问，”苏莫风慌张地说，“你，你生气么？”

        “废话，我当然生气。”我回答，“好了，该我了。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苏莫风有些困惑，他说“大学的时候……”

        “不是，”我又一次打断他，“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你，开始把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区别于一般同学、可以有超越普遍情感，把我当做我，而不是……安小彤闺蜜或普通校友的时候。”

        苏莫风思考了一会，似乎在想如何措辞，然后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你记得你毕业，我是说你第二次……就是正式毕业之后，有一段时间你去支教？”

        “你怎么知道！”我惊愕，突然又想到这其实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个事情。上次和孙康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也说过。

        那个时候，我因为作弊的事情，延期毕业，而且最后延了不是一年，是两年。

        就业市场上，我无法合理解释这两年的延误，那段时间，我是绝境之兽，四处寻找出路，却屡屡碰壁。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征招支教教师的通知。

        支教的地点极其偏远，时间比一般支教要长一些，对于年龄和经验还有些要求——不招应届毕业生，需要一定工作经验。这就导致了并不好招人，因为应届生年龄不够，而有工作经验的又不会轻易放下工作去那里支教。

        这大概是给我这种不上不下的人量身定做的，支教是种荣誉，回来后会有一些机会，而我可以在时间上做些文章，模糊掉毕业、工作时间上的空缺。

        罗旭帮了我些忙，给我造了些工作履历。果然这个项目没有几个人报名，我报名就被选中，出发那天发现只有两个人去那里支教。

        然而，之后……

        “你怎么知道我去支教？”我问，“这个事情除了罗旭和我爸妈，别人都不知道。我也不记得那时见过你。”

        “我……那个时候在孙康那里做些考察，当时也到相同贫困地区去看了看。我在那里政府看到你的名字，有面荣誉墙，记得么？上面贴着姓名和简介的那种。”

        “我看过你上课。那里的天很蓝……”

        对啊，那里的天很蓝，和褐色的连绵的大地形成绝对的对比。空旷山林中有鸟鸣，孩子们的尖叫嬉笑声会传地很远很远。

        那里，有着最蓬勃的生机和最原始的恶意……

        “我远远地看过你带学生们上课，样子很美……”他说。

        “好了，我知道了。”我猛地灌下一口酒，“该你提问了。”

        苏莫风过来抢我的酒瓶，我没放手。他说：“夏甜，咱们非得这样么，夏甜。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和安小彤……”

        “不要破坏规则，该你提问了。”我夺回酒瓶。

        他没有再抢，过了一会，他问：“那，你怎么看我的？”

        有窗外微弱的灯火映在他的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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