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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懂事


或许牧廉以为他忘了,但其实宋理枝一直记得很牢——他们在高烧中有过一场隐秘的吻。

        一年前。

        屋外刮着冷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裹上雨点,啪嗒啪嗒往窗上打,水丝和稀薄的路灯纠缠,在窗上留下斑驳的光晕。

        宋理枝发着烧,难受得很。

        他迷糊中觉得自己含了瓣果冻在嘴里,可半掀开眼皮,又只能看到和自己鼻尖相撞的牧廉。

        他微微睁大眼睛,余光里,就是朦胧着光晕的窗。

        模糊的景象点燃了昏沉,宋理枝更不舒服,有股热浪直往脑袋顶上烧。他哑着嗓子喊“牧廉”,一仰头又要贴上去。

        可牧廉扶住他肩膀,往回仰了下头,“别动。”

        宋理枝瞬间就有点委屈。

        之前牧廉还说不舒服了就叫他,怎么自己叫了他又一副说话不作数的样子?

        某个生病的人神经比较脆弱,张口要控诉:“现在不是你叫我小枝的时候了?”

        结果话没说出口,先撞上了牧廉的眼神。

        他瞳孔本来就很深,现在也不知道是哪种原因,眼神又重又暗,盯得人很紧。

        可能还杂着点怔愣、惊讶……又或者是克制?

        ——这几个词套在牧廉身上很别扭。

        因为无论哪种,都是宋理枝从来没有在他眼里见过的。

        “你怎……”

        宋理枝皱着眉,强忍不适,捋直舌头刚问出两个字,倏地瞪大眼睛,问不下去了。

        他看见牧廉唇上一片亮晶晶的水渍。

        这点痕迹在床头小灯的照射下会反光,其实很明显,但宋理枝刚刚晕得很,实在没分出这个神去注意。

        现在看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自己含的那块果冻……

        哪里是果冻!!

        宋理枝舔了舔唇,脑子里轰地一声。

        他在炸成一片的思绪里想到了很多无关的画面——

        牧廉洗完澡,额前会有细碎的发尾错落,牧廉递作业的时候会用两根手指捏起,其他的手指就微蜷在手掌中,骨节分明的很好看,牧廉在昨晚的梦里姿势微俯,流畅的腰腹向内收起弧度……

        宋理枝觉得现在头已经不仅仅是昏了,还隐隐发疼。

        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用了多久,或许是几十分钟,又或者只过了几十秒。

        总之牧廉已经恢复好表情,忽然拿手碰了下他额头,问:“先把药吃了?”

        什么药不药的,宋理枝只剩下愣愣点头,完了掩饰性地又说了句“好”。

        发烧特有的鼻音下,嗓子哑得不行。

        窸窸窣窣一阵声儿,宋理枝低头去看牧廉下床的动作,才发现自己刚刚整个都嵌在人怀里。

        他眨了下眼,盯着微微凹陷的那块被子看。

        牧廉很快就拿了水和药递过来。宋理枝刚伸手接,被牧廉让了一下。

        小少爷不喜欢这种手残了的感觉,一般会好面子地说“我自己来”。

        但这回他的视线顺着牧廉让开的手落在他腰腹上,那里因为主人弯手的动作有道褶皱。他盯着那儿看了两秒,什么也没说,微微探出脑袋。

        但很快他闻到了股苦涩怪异的药味,嘴都还没沾到,就猛地偏开头。

        胃里残留的粥一路反上来,硬生生带出了好几声干呕。

        牧廉当即眼疾手快地捞了垃圾桶过来,止住了宋理枝顽强着掀被子下床的动作,“没事,吐这儿。”

        从胃到喉管一阵烧,宋理枝吐了个天昏地暗,最后什么都没了,只出了点酸水。

        牧廉递了湿巾过来,宋理枝微微喘息着擦嘴,一仰头才发现,地上、牧廉的身上,都沾了点秽物。

        宋理枝眼睛一闭,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特么丢人了!

        出于某种还没搞清的心理,他现在只想在牧廉面前展现帅气的一面。这种程度的丢人,已经让小少爷完全不想面对了。

        虽然,他们一起度过了最不讲形象的少年期,更多丢人的时刻早被牧廉看光了。

        牧廉把垃圾桶拿下楼,又拿了漱口的和清洁用具上来。

        “漱个口,还难受么?”牧廉递过杯子,问他。

        “还行。”宋理枝说。

        牧廉微微放心,“等会儿把药吃了。”

        “哦。”

        宋理枝异常乖巧,老老实实漱了口,吃了药,看见牧廉清理地板。

        “你别动了,我来吧。”宋理枝犹豫着说。

        牧廉拍了下他脑袋,“不用。”

        宋理枝又“哦”了声,靠在床头,看见牧廉开始用湿巾擦身上的污秽,忍不住说:“……对不住啊。”

        “等你下次发烧又不肯去医院的时候,再跟我说这话。”牧廉垂眸看了他一眼,拎开脏的那块衣服往外走,话音消散在门边。

        宋理枝皱起鼻梁。

        什么果冻,什么水渍,什么春梦,瞎想的氛围全特么被这一吐搅没了。

        他彻底把自己瘫进被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懊恼。

        隔壁传来淅淅沥沥淋浴的水声,宋理枝本来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结果药效上来,他最后听到水声好像停了,耳边又只剩下风雨声,意识开始下沉。

        神经末梢的小触角摇摇欲坠地搭着,随时有断开的风险,宋理枝在睡过去的最后一秒忽然想起:

        不对啊,牧廉怎么那么淡定?碰到嘴了也不在意?他们真的熟到这一步了么??

        ……

        当然没有。

        被某人觉得很淡定的牧廉刚洗完了澡,正在多此一举地洗脸。

        他远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

        其实沾到呕吐物的地方只有一点点,换个衣服就行。

        但从宋理枝亲上来的那一刻起,心脏跳动的频率就没正常过,借着清理地板的事儿掩饰一下还行,真要他再盯着宋理枝睡着,他坐不住。

        至于坐不住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刚刚才接了吻。

        即使只是蜻蜓点水,即使不知道宋理枝到底有没有意识……

        不知道他凑上来到底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别的。

        那个“别的”太过荒谬,牧廉眯了下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心不在焉的,洗漱盆里的水都已经满得快要溢出了。

        他终于动手按下龙头,然后捧出水往脸上浇。

        等他抬手把眼睫上的水抹掉,才发现这已经是洗的第二遍脸了,如果算上洗澡那一遍,就是第三遍。

        至此牧廉终于放弃一切跟水有关的动作,手垂下来,手掌搁在洗漱台上。

        浴室的灯分了照明和灯暖。灯暖的光太强,还散着热度,打在身上有点烫。

        牧廉不太喜欢,一般只开照明。

        但今天进浴室的时候罕见的匆忙,不小心按到了灯暖。

        所以四周极其亮眼,地上的水渍,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甚至是热水遇冷后凝结的水雾,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一些隐秘夹缝中的污渍。

        他从前不知道浴室里还有没打扫到的地方,像夏天雨后出门,意外地发现房边长了株不起眼的新芽。

        之前是注意不到的,只是蓦地光太亮了,就清晰起来。

        光越强,影子也越深。牧廉垂眸,盯着台上他投下的小团影子看。

        他在等。

        等心脏重重的跳动和某种难以描绘的感觉慢慢消散。

        ——即使他照顾完宋理枝,又找好衣服洗了个澡,等了很久,这样的感觉依旧没散开。

        屋外下着雨,到了现在的深夜时分,风都刮得更急,合着雨点一起,狠狠拍在窗上。

        屋内却随着某个病号昏沉的睡眠而变得安静。

        这间高层套房独立成了个小世界,像他和宋理枝初中放学回家时路过的一条小道,没什么人,所以轻易将隐秘暧昧、夜间低喃,统统藏好。

        牧廉站在半身镜前又呆了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样的等待徒劳无功,反而脑子里频繁翻出宋理枝的模样,他忽然有点口渴。

        收了衣服和手机打算出去。

        拿起手机时碰到了开机键,满屏的app投递的广告和消息跃然其上。

        他才发现,从下午开始就没看过消息。

        牧廉拎着手机,去楼下接了两杯水。一杯冰的是自己的,一杯热的是备着给某个病号的。

        他重新回到隔壁房间,先看了看床上的宋理枝,确认他熟睡后,把热水搁在床头,关了床前的灯,然后坐上书桌前的椅子。

        他在一片昏暗中打开手机,发现一片广告中夹杂着奶奶的短信。

        奶奶现在还用的是老人机,每次联系牧廉要不就是电话,要不就是古老的短信。

        牧廉提过很多次要帮她换手机,奶奶开始说字小,牧廉就说帮她调字体,然后奶奶又说功能太多她连短信在哪儿都找不着,牧廉就说帮她把软件删干净。

        最后奶奶“嗨”地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地说,这手机是牧廉他爸买的,不太想换。

        看牧廉沉默,奶奶又说:“主要是质量好,等坏了就换,啊。”

        这个家被一场意外剥夺了太多,在宋家伸出援手之前,一直是老人用佝偻的背脊独自支撑。她被困在时光与回忆里,早已疲惫不堪。

        牧廉不愿意她再多伤神,每次谈论到父母的话题总小心翼翼地避开,即使有点笨拙,有时候会显得生硬。

        陈阿姨听过几次他和奶奶讲电话,然后跟他说:“你啊就是太懂事儿了,自己难受也压着,就顾着心疼别人。”

        陈阿姨经常夸他,牧廉没去细想。

        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其实身边长辈们也经常这样说,说他很懂事。

        懂事么?

        牧廉放下手机,借着走廊外射进来的光看床上的某人。

        现在快至清晨,天光在黑夜中反复挣扎,已经有星点人家亮起灯,或许是环保人员的动静,大街上有很微弱的“倏倏”声。

        冬天亮得晚,晨光熹微的时刻还没到,房间停在昏暗里,像把某种暧昧也一并锁住,始终散不开。

        没人知道两个小时前,那张柔软床上,曾凹陷过褶皱,有两个少年亲密无间地碰触。

        牧廉沉默良久,喉结滑动了下。

        他是个典型的理科学霸,平常遇到不会做的题有个习惯,会先去找几道同类型的题目,把其中的思维模型和知识点过一遍,大多数题目就能迎刃而解。

        可今晚他遇到了前所未见的难题,这套思维方式却不管用了。

        然后,他终于放弃在脑中搜刮此类先例,最后投降般地承认,他一点也不排斥宋理枝的吻。

        甚至欣喜,甚至想反客为主。

        所以呢,现在他还算“懂事”么?

        一个想亲弟弟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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